《梅开几度》清玉怜笙楠

2、第二章 离奇身世

　　◎（二）
　　俞月瑛是当红的京剧演员，梅派大青衣，竺崇玖的亲传弟子。现国家京剧院梅剧团团长，国家一级演员。是不是相当的厉害，她女儿梅亦度虽然没获得什么称誉，名气不小，母女二人的名字，在界内响当当的。要说呀，这个女儿带给她的骄傲，的确不少，让她在同行人面前，长足了面子，那也仅是近些年的事。前些年时候，还是挺窝心的。
　　那还是九几年，俞月瑛从地方京剧团调入国家京剧院一年多，根基都没扎牢实，资历又不深，人际关系又不十分熟络，出了件大事。
　　大家都晓得，她三十出头，尚未成家，没谈过对象，每日里练功、排戏、演出，挺本分的一姑娘，无端端的就怀孕了，她自己一脸茫然，还没相信这个事实呢，风声就传出去了，想偷偷去做人流都来不及。一时之间，流言蜚语，异样的眼光齐刷刷向她投来，吓的她门都不敢出，躲在分配的宿舍里，束手无策。
　　那个年代，一个演员声誉都没了，还能有什么未来呢。未婚先孕，多严重的事呀。
　　俞月瑛一度到了绝望的边沿，却没想到，在宿舍里等来了师父竺崇玖。师父板着一张脸，沉默不语，看完了桌子上的检查报告后，沉声开口：“月瑛，这是咋回事呀？”
　　俞月瑛扑通跪在地上，“师父，我……，我百口莫辩，真的不知道……”，她心里师父对自己寄予厚望，如今定然失望至极。
　　长长的叹息，竺师父扶起俞月瑛，“师父相信你的为人，可别人如何说的明白。罢了，告诉师父实话，有没有合心的人，师父帮你做主。”
　　“平日里唱贯了贞洁烈女，仁徳纲常，大伙虽不十分身正，但是苛求正气之风，谁会肯背这个难处，我自个儿也受不下这个话口，让人捏着短处。”
　　“唉，说的也是。近日吧，我梦着好些前辈向我托梦了，你说奇不奇怪，都说有喜事，那咱就把这当成喜事吧。别多想，收拾东西，搬我家里去，回头让你师娘，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其他的事别怕，有师父给你担着。”
　　“这……，会连累你的师父。”
　　“怕啥？不相信师父？”
　　“不不，不是，听师父的。”嘴上答应了，俞月瑛心里还是忐忑不安，自己只身北上，如今倒是只有师父可以依附了。
　　竺师父直接帮俞月瑛递了辞呈，旁的话一句都没多说，任由剧院里的人，云里雾里胡乱猜测。
　　竺家养胎的那段日子，俞月瑛过的很舒心，师父一家子对她照顾有加，养胎之余，不耽误练功学戏，竺师父言传身授，俞月瑛受益颇深。平日里有上门学艺请教的人，俞月瑛也仅是客气的打个照顾就避到一边，不做过多的交流。
　　孩子出生于新世纪初期，花开四月，人间好时节，粉嫩嫩一姑娘，竺师父把户口直接登记在自己家里，可这姓氏却犯了难。跟着亲妈姓俞，日后娘俩诸多不便，跟自己姓竺的话，那到欢喜的紧，可是人家闺女愿不愿意还说不定呢，哎，竺师父有了好主意，他们这系派都是梅兰芳先生的学生，梅派青衣，莫不如就按着师祖的姓，让这女娃娃沾沾师祖的福气，怪可怜见得。于是就按梅姓，取名梅亦度，满月宴上，宴请亲朋好友，认了俞月瑛为干女儿，梅亦度就是自己亲孙女，其余的一概不说，任君揣度议论去。
　　大伙一看，既然竺师父都发话了，那也没啥可说的。竺家喜获新孙，大家跟着祝贺就是咯。
　　梅亦度半岁的时候，竺师父开始给俞月瑛组织团队贴戏，贴的都是俞月瑛新学的戏，配戏的演员多半是过去跟自己合作过的老人，操琴司鼓的是梅剧团长期以来合作的琴师，演出班子很硬，一连在北京各大剧场连演了一个多月，场场爆满。俞月瑛的名气比之前更火了，各家院团争着发来聘任书，最后她还是选择进了国京梅剧团。
　　俞月瑛重返舞台，声名鹊起，演出日渐增多，梅亦度被寄养在爷爷奶奶家里，俞月瑛便很少顾及到了。
　　说也奇怪，这个无端端生出来的孩子，比别人早慧，早了不止一点点，除了每天缠着人要妈妈之外，其他的事都很神。
　　三岁的时候，她已经可以跟着那些来竺家学戏的阿姨们，把爷爷教的戏学了七七八八，一忙起来，没人陪她玩，她就觉得扇子也好玩，棍子也好玩，阿姨们说话好玩，舞蹈也好玩，跟着学的有模有样。
　　就是有一点点磨人，让人不想体会的磨人。
　　“爷爷，我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演出结束了，她回来了，就来咯。”
　　“那我妈妈演出什么时候结束？她什么时候回来？”
　　“演完了就结束了，结束了就回来了。”
　　“那是什么时候呀？”
　　“那是……，那个绣瑛，刚才说到哪里啦，继续练着。”玖爷爷被问得语塞，只好打岔逃走，不然照这样子下去，梅亦度一定会追问到玖爷爷不得不打一通电话过去，问准了俞月瑛哪一日回来，几点能到家，还得描述一下时间有多长，她得等多久就能见到她妈妈。这还不算，这个问题会被她每天重复很多次，大概所有人都被问过，问得烦了，大家都学会了这招，后来还给梅亦度起了个小名“问问”。
　　“问问，三岁多了吧？”
　　“是呦，爷爷，我都三岁了，我妈她怎么还不回来呢？”
　　“……”
　　玖爷爷十分头疼，这孩子每日三句话，怎么总离不开妈妈？“是这样，爷爷觉得你长大了，要送你去上学了。”
　　“上学？不要去。”
　　“这可不行，你妈妈可说了，她回来送你去上学，小孩子不上学怎么能行。”
　　“上学了就可以和妈妈在一起了吗？那我就去上学好了。”
　　玖爷爷生气了，“你这小无辜的，就让你妈妈来，赶紧带走的好。”
　　“哈，那我可就走咯，以后没人再问你了，哼。”
　　一老一小两个人，犟了一天的脾气，到晚间，俞月瑛还真回来了。俞月瑛看着两个人，又看了一旁哭笑不得的师娘，懵了一脸。悄悄把师娘拉到厨房，小声询问。
　　“小丫头又闯祸啦？”
　　师娘压低了声偷笑，“没，两人搁那里呕气呢，小丫头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你师父说要治治她。”
　　俞月瑛会意，出去向竺师父赔礼道歉去了，端着茶，扶着梅师父进了书房，说戏和演出的事情去了，把梅亦度晾在了一边。这下梅亦度可着急了，这好不容易盼回来妈妈，她怎么就不理我呢？
　　思来想去，终于知道自己错了，眼巴巴站在书房门口许久，等到俞月瑛和玖爷爷谈完事情出来，才毕恭毕敬的向玖爷爷认了错。
　　于是，玖爷爷得出一个结论。“月瑛，你家这犟丫头，只有你能收服，赶紧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