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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谁的手帕 ...

  •   朱翕受命与督察院共同审理前刑部尚书冯友磷一案,故中秋之后,他便将大把的时间花在了案件上,在王府的时间甚少,彼岸想要见他一面,还要等到晚上他从督察院回来,然而大晚上的她又不太方便与煜王久呆,毕竟孤男寡女总是容易惹闲话,故连续几日,她与煜王也只是打了个照面,更别说从他那儿探听点什么值钱的消息了。

      不过煜王见得少,倒是楚淮睿一如之前那般,天天往她的百草园跑,就算她一整日都不与他说上一句话,他亦能悠然自在地在百草园中一坐就是一整日。

      他有时候会带本书去,倚窗而坐,静心阅览,秋日温暖的阳光打在洁白的扉页上,然后再折射到他清新俊逸的脸上,仿佛一面美玉,双眼如星辰大海般上下移动,透着清澈的光芒。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穿一件天青色的长衫,远远看去如清晨山峦间的一缕烟雾,又如傍晚湖面的一丝微风,仿佛喧嚣的世界都能变得立即安静下来。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风姿俊雅,特别迷人。

      彼岸为了不让自己被他的美色再次迷惑,以此心性失常,坏了自己的大事。

      于是她便寻了法的找活干,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时而拿着抹布将屋内所有器皿擦拭了一遍,然后又跑到院中,将盆栽花朵从东头搬到西头,再由西头挪到东头,搞得自己跟个大忙人一样。

      无论她进进出出,来来去去,双眼始终都没有往窗户那儿瞧上一眼,就好像那儿根本就没有人。

      小草在旁边用一双莫名的眼神看了看没事找事的彼岸,又看了看静坐窗前的读书人,便觉得自己在场特别的多余,便寻了个理由去了别处。

      楚淮睿在窗前坐了半天,见自己好像失宠了,便合上了书,来到院中身子一横故意挡在搬着菊花的彼岸面前。

      彼岸黛眉微微一蹙,也不发怒,也不抬头,转身就往回走,楚淮睿却又一个劲步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杵在这儿干嘛?”彼岸已经忍无可忍,抬起眼睛盯着这个碍事的家伙,手中菊花却突然脱手而出,向下坠去。

      楚淮睿与彼岸靠得极近,她本来以为这盆菊花会砸中他的脚,事实上她是故意放手的,就是想让花盆砸中他的脚,借此来狠狠地教训他一下,让他以后别缠着自己了,谁知他反应倒快,身子一退给躲开了。

      彼岸低头看着被摔碎的花盆,还有散落的泥土溅得她鞋子上都是,脏污不堪,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彼岸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

      楚淮睿眉飞眼笑地将脸贴了上来,仿佛想要更近距离观察彼岸一计不成的恼怒,“哎呀,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摔碎了花盆不要紧,要是砸到你的脚就不好了,我会心痛的。”

      彼岸在心底深深地剜了一个白眼,转身欲走,却被楚淮睿一把拉住了手臂。

      “你到底有玩没完?”

      彼岸呵斥了一句,转过身来准备对此人进行人身攻击之时,却瞧见楚淮睿从怀里掏出一方天青色的棉帕,蹲下身子伸手碰她的脚。

      彼岸双脚本能地一缩。

      “别动!”楚淮睿小声地提醒了一句,手继续向前伸去,然后用他手中的棉帕帮她拂去了鞋上的泥土,动作轻柔得就像在对待一件古董藏品似的,嘴中还在不停地念叨,“女孩子要懂得爱惜自己,否则真不让人省心。”

      彼岸依旧瞪着低头给自己擦鞋的人,将楚淮睿刚才的话怼了回去,“爱不爱惜是我的事,省不省心是你的事,你的事关我何事?”

      “哈哈!”楚淮睿低头轻笑了一声。

      彼岸不明所以,带了点怒气,“你笑什么?”

      此时楚淮睿已经拂完她鞋上的泥土,站起身来,双目含星地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随即他将手中粘染泥土的棉帕递在她的面前,人畜无害地笑道:“小生帕子脏了,劳烦姑娘帮忙洗洗。”

      “凭什么帮你洗?”彼岸瞪着他。

      心中腹诽,你以为你是谁?

      楚淮睿则是一副理所当然地道:“因为它帮你拂去了泥土,你出于感谢,所以姑娘要帮忙洗洗。”

      楚淮睿一席话说得甚有道理,让彼岸无言以对。

      她盯着楚淮睿那似笑非笑的脸足足看了三秒,然后从他手中一把扯过棉帕,转身就往井边走去。

      彼岸从井内打起一桶水,然后将水倒入木盆之中,愤愤地将棉帕扔进水盆里,随便搅动两下便准备拧干,谁知棉帕上泥土被水化开之后,一朵红色的花朵露了出来。

      只见此花无绿叶相衬,枝头由六七支小花组成了一支球形的大花,花瓣反卷如凤爪,每朵红色的小花中间还吐出三根长长的花蕊,如球形般散开,红艳似火,带着一股邪媚娇艳之气,叫人望之失魂,就像道士手中的招魂幡一样诡异至极。

      一看就不是正经之物。

      彼岸暗暗吐槽了一句,再看那花朵的针法,却是极其的上乘,不但针脚稳健,排针紧秘,就连丝钱都是选用了上好的天蚕丝,只不知道用了什么染色技术,一根根红线上竟还扮有淡淡的七彩之光,在阳光下更是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她以前在淳安时,为了把自己扮成伍茜,私底下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学习女红,虽然如今未见成效,但好歹也长了一些见识,此物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然而像楚淮睿这种做官不贪,做民不工的穷酸书生,怎么可能会买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既然不是买的,那就是别人送的呗,他身边不正好有一位千金大土豪吗?

      彼岸内心鄙夷,心想要是这位千金大土豪知道楚淮睿拿它来给自己擦鞋会作何感想?

      想着想着彼岸对此物便越发的嫌弃,拧干之后随便找了一块枯枝挂在上面晾晒,如此便了事了。可转念一想此物如此贵重,若是丢了她可赔不起,于是从地上扯了一根嫩嫩的青草,用青草将帕子的一角固定在枯枝上。

      “你在做什么?”吴千蕊娇嫩的声音从彼岸背后传了过来。

      刚刚被固定好的帕子立即被彼岸扯了下来,然后一个转身扔到吴千蕊的怀里,“你来的正好,楚淮睿的青帕我已经洗完了,你拿去还给他吧!”

      吴千蕊莫名地摊开青帕一看,上面一朵娇艳的花朵似正在绽放,像要活过来一般,吴大小姐杏目一愣,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问道:“你的东西干嘛要我来给他?”

      “我的东西?这不是你的吗?”彼岸问。

      “自然不是!”吴千蕊睁大了双眼,“难道不是你的?”

      彼岸手脚凌厉,却只适合拿剑,不适合拿针,像这种高端的绣品她是绣不出来的,但当着吴千蕊的面她又不想承认自己的缺陷,只弱弱地来了一句,“反正不是我的。”

      “怎么可能?”吴千蕊露出了更惊讶的目光,摊开青帕指着上面红艳的花朵,“这上面绣的是彼岸花,而你叫彼岸,这不是你的是谁的?”

      彼岸花?

      彼岸从未见过此物,她以前也只是听朱翕给她取名字的时候提到过,说此花生长在忘川河边上,是地狱中唯一的花种,由于此花香味能够唤醒人类对前世的记忆,当时她装作失忆,朱翕希望她能够记起前世,才会以此花命名。

      可是这花只是一个传说,怎么会被真实的绣到帕子上呢?

      “彼岸花长在地狱,你去过地狱?”彼岸傻傻地问了一句。

      吴千蕊突然瞧见不可一世的彼岸高手居然也有弄不懂的时候,不禁眉头挑了挑,言词之间透着几分得意的卖弄。

      “地狱是传说,而花确是真实存在的,我小时候跟随爹爹出征,在安庆一带扎营的时候,在长江边上的一片坟里地亲眼见过此花,跟你手帕上绣的一模一样,红得就像一团溅起的鲜血。当时有一位老先知告诉我,这花名叫彼岸,别名曼珠沙华,由于它生长在坟地,所以才会有人说它是地狱之花。

      但佛经中却记载,诸天菩萨在讲经念佛之时,皆会有天花坠落,而曼珠沙华则为四大天花之一,所以彼岸花又被认为是天界之花。”

      彼岸从来都不信佛,这天界之花与她实在粘不上边,到是这地狱之花的称呼,她还颇觉得与自己有几分贴切,无论是她之前的起死回生,还是她曾经手起刀落,割人头颅都与地狱有关,看来朱翕很有先见之明。

      “如果这青帕不是你的,那肯定是楚淮睿特意找人绣的,因为没有特别的原因,没有人会愿意绣这种备受争议的花朵。”吴千蕊叹了一口气,随即笑道:“看得出来他对你挺上心的。”

      “只怕是别有用心吧!”彼岸愤愤地嘀咕了一句。

      楚淮睿那日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她难道还敢忘记?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油盐不进呢”吴千蕊听着彼岸说这样的话就来气,急道:“什么叫别有用心?他为了你辞官叫别有用心?为了救你用仅有的钱买下整间药铺叫别有用心?还是将你一次又一次地从险镜中解救出来叫别有用心……如果他真的别有用心,你认为凭着他的智商,会三番五次地达不成目吗?会一次又一次地别有用心地靠近你吗?他踏遍了万水千山,只希望能够与你相遇,而你呢?你又为他做过什么?”

      吴千蕊一股脑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出来,便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但看见彼岸越来越黑的脸色,又惊觉今日的话好像又说多了些,心想彼岸该不会又一次地出走吧!要是这样,楚淮睿会杀了她的。

      想到这里吴千蕊不自觉地倒抽了可凉气,立即将那条绣着彼岸花的青帕小心地挂回树枝上,继而卖笑般地解释道:“那个……我刚才的口气确实有些重,但都是事实……”

      “出去!”彼岸阴着脸,已经背过身去,她不想冲吴千蕊这种手无二两力的人动手。

      “我不走!”吴千蕊心想,我要是走了,你跑了我又该如何向楚淮睿交代?

      “你不走我走!”彼岸转身欲走,腰却被吴千蕊一把紧紧地抱住了。

      “今天,你休想丢下我!”吴千蕊使出浑身力气,双臂紧紧地环抱着彼岸纤细的腰枝,一服打死也不肯放手的架式。

      彼岸黛眉微敛,凤眼斜斜向远处瞟去,突然一只闪着寒光的物体如流星一般从远处跃来,彼岸星目一闪,抬手已经将那物牢牢地接住,继而反手一扬,落在吴千蕊的后脑勺上,腰上的双手立即松软下来。

      彼岸转身将吴千蕊扶住,然后抱进了屋里,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再打开手心,那是一只骷髅头样式的小珠子,揭开珠盖,里面藏着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只写了两字,“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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