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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离别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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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尧你给我站起来！”那是尖啸般的吼声，宛如河东狮吼。
张子尧一个激灵，大脑瞬间清醒了，他立马站起身来，姿势笔直得好比一块木桩。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都最后一节课了，你还能睡着？”班主任萧老师拿着厚厚的一叠书本用力地削了削张子尧的脑袋。
张子尧一边挨削一边诅咒，恨不得萧老师中年谢顶便秘结石......
张子尧的班主任萧敬松老师是教导主任，人到中年火气大，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样子，整天怨这儿怨那儿，按他自己的话说：“我怎么这么倒霉，给摊上这么几个破学生，哎，党和组织需要我啊我得继续努力。”然后转身投入歼灭学生手机的重要任务当中。
但这次真的是张子尧的不对，他们今天回学校填报志愿，这节课算是高中的最后一节课了，老师不教任何知识，只是讲这三年对大家的映像以及那些师生一起留下的美好回忆。这本该是节很有意义的课的，可张子尧还是睡着了，如果硬要追溯原因的话，那大概是因为张子尧三年来已经养成了一听到老萧的声音就犯困的好习惯......
老萧是张子尧背地里给萧敬松取的称呼。
“张子尧，你要是肯努力，怎么会考出这样的分数？”萧敬松很铁不成地拍拍桌子，他一直觉得张子尧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什么东西都学的特别快，但就是太懒，没把力气用到学习上去。
张子尧木讷地点点头，类似的话在高考成绩出来后已经听老萧讲过无数遍了，这让他有种自己其实挺被这老头很看重的感觉，难道这老头只叫他一个人打扫教导主任办公室是因为这个原因？
萧敬松足足训斥了张子尧十分钟才让他坐下，张子尧坐下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死猪不怕开水烫。
“这节课也快结束了，从此大家就要散开了，各自朝各自的梦想前进，你们谁还有话要说吗？”萧敬松走上讲台，叹了口气。他就职几十年了，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每次分别都会有所感叹。
一只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高高举起，紧接着一个高挑坚实的男生利索地站起身来。
苏悠华，班里的体育委员，一个非常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这个高大的男孩忽然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不会忘记三年来和你们度过的美好时光，这段时光对于我来说是无可替代的至宝，我想以后我们还是好哥们儿、好兄弟！”
很简短的一句话，但听着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暖意。大家都知道苏悠华虽然个子长得很高大，但其实是个内心腼腆的人，这句话他也许想了很久很久，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来。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也有人起哄说：“女生也是好哥们儿好兄弟？”
苏悠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目光有意无意间落在某处，然后大声说：“当然！”
这就是苏悠华，腼腆但却阳光。张子尧想起高二军训的某天晚上，他偷吃零食被教官罚站，当时外面下着大雨，站在外面肯定会感冒，是苏悠华跑去和教官理论张子尧才躲过一劫，后来他问了别人，据说苏悠华为了他差点和教官打起来，从那之后他们就成了好朋友。
“我也有话说，”小胖子莫明明站起来，大有种不甘示弱的势头，“如果大家以后有什么困难，那就来找我，我会尽量帮你们。”
莫明明的老爸据说是搞建筑材料生意的，在市区有几套房产，巨有钱。莫明明每天被一部奔驰S600接送，司机是个穿着OL装的漂亮女人，传闻那是是莫明明老爸的秘书，也有说那就是莫明明的妈妈，更离谱的说是后妈，总之莫明明在学校里也算的上是个风云人物，毕竟有钱到了他那种地步想低调都难，如果他的体重不是180的话也许早就有女朋友了吧？
张子尧和莫明明关系还不错，因为他们经常一起旷课逃出去打游戏，小胖子很佩服张子尧在游戏上的才情造诣，所以每次出去都请客包网费三餐伙食加饮料，这让张子尧每次都有种自己被这胖子“包养”的错觉。
“切切切，才不要你帮！”同学们对小胖子显露出十二分的鄙夷。
小胖子神经大也不在意，偷偷地瞄了一眼某个角落然后脸红着坐了下去。
“我也说两句吧。”带眼镜的男生站了起来。
沈一天，副班长，被班里的人亲切地称作“教授”，因为每次课后作业的答案都是出自他手，有他在写作业真是事半功倍。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啦，”沈一天挠挠头“同学们还记得三年前我们一起种的那棵梅树吗？前阵子我去看过了，当年那棵小树已经长得比我们都要高了，真想看看它开花时的样子，有同学冬天的时候一起吗？”
女生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表示愿意参加这么有爱这么有意义的活动，张子尧撇了撇嘴，心想这帮女生春心又泛滥了，毕竟沈一天人长得帅，有一双大长腿，又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多都喜欢文邹邹类型的男生。
张子尧不怎么喜欢沈一天，并不是因为他很受女孩子喜欢，好吧这是一个原因，但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张子尧觉得沈一天有些做作，换句话说他很会装，比如现在沈一天对每一个女孩都笑得那么温和，像是阳光普照众生，女孩们被他的笑容温暖得不要不要的，这说好听的叫暖男，说难听的那就是中央空调啊。但他其实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女孩，他眼角的余光始终投向着某个人，表面上他这句话是讲给大家听的，但其实他只是想讲给那个人听罢了。
沈一天一直看着的人是陈韵洁，之前苏悠华、莫明明偷偷注视的那个人也是陈韵洁。
陈韵洁是个留着整齐刘海活泼开朗的短发女生，是班长也是班花，按张子尧的话说那就是智慧与美丽并存的完美生物，天之骄女爱的女神。光长得好看学习好也没什么，关键是人家还很温柔，张子尧至今都还记得小胖子有次流鼻血，陈韵洁亲自帮小胖子擦血换纸，还帮他按摩了鼻子，“感觉好一点了吗？”更是问了无数遍。但小胖子非但没好，鼻血还越流越多，像是尼罗河似的流，最后不得以让他家长给送医院去了。
多么体贴人呐！简直完美嘛！
那次事件后全班有超过九成的男生都喜欢上了陈韵洁，那段时间班上最流行的话就是：“是男人，就他妈该喜欢陈韵洁！”
“陈韵洁，作为班长你应该也有话要说吧？你看人家副班长都比你这个班长积极。”萧敬松微笑着看向陈韵洁。老萧这人看人从来都是区别对待的，他看张子尧的时候就总是一张臭脸，看陈韵洁的时候脸上就好像开了朵花。
陈韵洁站了起来，她起身的动作真的很轻很轻，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啦。”陈韵洁望着天花板摆出一副努力在想些什么的样子，然后她笑起来，变得光芒刺目，“就祝大家暑假玩的愉快吧，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全班都欢呼起来，霎那间试卷满天飞，六七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被扔下楼去，在欢呼的声浪中隐约还能听见自动笔被折断的声音。
萧敬松默默地走出了教室，意思是“你们该闹你们闹”，这三年就算这么结束了，他平时虽然严厉但也不是很死板的人，要撕试卷就撕嘛，他毕业的时候也撕过。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钻进教室大声喊：“张子尧等下留下来把地扫干净啊！放学！”
张子尧本来也在狂欢的队伍中，听到这话的时候他差点就想上去给老萧一脚丫子吃吃。
“小的们过来一下！”陈韵洁豪气地拍了拍桌子，示意“草帽一伙”的成员过去。
“草帽一伙”是一个小型的社团，就是兴趣差不多的几个人聚在一起玩，而“草帽一伙”共同的兴趣是漫画，就连这个名字都取自漫画《海贼王》。
“草帽一伙”的成员有五名：陈韵洁、苏悠华、莫明明、沈一天还有张子尧。
这个讨论小组是高一时候建立的，当初也不知道谁看漫画入迷了在班上吼了一声：“挖槽路飞四档帅到爆炸唉！”然后有人喊：“你也看《海贼王》？娜美身材超棒的！”，接着又有人喊：“我喜欢罗宾啊，知性的大姐姐！”然后众人你一言我一句，从《海贼王》聊到《火影忍者》，从月神月聊到鲁鲁修，最后内容甚至扩展到了国内一些出名的玄幻小说。最后，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笑笑说既然我们几个这么投缘不如建个小组以后去逛逛漫展什么的。
那个人就是陈韵洁。
“草帽一伙”一开始只有四个人，沈一天是高二才加入进来的，张子尧知道沈一天无非是想多接触陈韵洁，为了加入“草帽一伙”学霸同志可是连续补了三个月的新番，由于涉及作品太多时间太少，他至今都没有弄清楚木叶忍者村是在香波地群岛还是在新世界，桐谷和人究竟有没有和战场原黑仪在一起......
“大家明天有空吗？我们组团去看最后一次漫展吧。”陈韵洁笑笑说。
“漫展？明天？我怎么不知道！”莫明明吃了一惊。
“这几天就光顾着玩游戏了吧？”陈韵洁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张票，“铛铛铛，看这是什么？”
“你票都买好了，我现在就转给你钱。”沈一天掏出手机。
陈韵洁连忙摆手，一副老大哥的样子：“这个组我可是老大哦，最后一次就让老大请你们带你们飞！”
“那我包伙食好了，肯德基，管吃饱！”莫明明举手。
“这次漫展的地点在哪儿？”苏悠华问。
“白马湖广场，有点远。”陈韵洁说。
“那坐我家的车去吧。”莫明明再次举手。
“可我们有五个人啊，加上你家司机根本坐不下。”沈一天开口说。
“对哦！这怎么办？”小胖子脑子一转发现自己家的S600确实坐不下那么多人。
“车让我开吧，我刚拿了驾照。”张子尧挠了挠脑袋。
“真的假的？”一群人像是盯着怪物一样盯着张子尧。
“今年一月份成年，三月份就拿到驾照了。”被大家这样盯着看张子尧有点不好意思。
“老司机啊！”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哦”陈韵洁伸出手掌来，“明天中午12点莫明明家集合，迟到的是猪！”
她同每个人都击完掌，然后背起桌子上的斜挎包哼着Taylor Swift的《I Know You Were Trouble》欢快地走出门去，出门前还不忘和他们说声“886”。
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了。
没有陈韵洁他们四个人就不太讲话了，是陈韵洁将他们连接在一起的，离开陈韵洁气氛就会一下子冷下来，就张子尧莫明明和苏悠华这三人还好讲，但中间多出个沈一天来。
他们都不喜欢沈一天，大概沈一天也不喜欢他们，但就算这样这几个人也依然可以继续平安相处下去，这要多亏陈韵洁在中间当润滑剂。
所谓表面兄弟，大概就是讲他们吧......张子尧想。
如果换作是在平时气氛应该不会这么僵吧，大大咧咧的莫明明总会说些笑话来暖场，可今天就连莫明明也沉默了。
张子尧默默地看着其他人，看着他们脸上想说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表情，然后他叹了口气，默默地把视线移到别处。
他是知道的，这其中的原因。
“我们这样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几分钟后，沈一天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因为我们都是那样想的。”
张子尧看了沈一天一眼，虽然他是有点不喜欢沈一天，但他还是比较认可沈一天直来直去的性格的。
不墨迹没有委婉，更没有试探。
“我喜欢陈韵洁。”沈一天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地说出了口，“我喜欢她三年了，她教会了很多很多东西，在遇到她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那么在意一个女孩，明天就要分别了，我不想再这样沉默了，如果我不告诉她我喜欢她，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那个辩论赛都能拿一等奖的学霸沈一天口中说出的，他说的时候很激动，脖子都红透了，但他的视线一直直视着其他人，很坦诚，没有退缩。
大家都知道他讲的是真心话。
“所以你们能把那个女孩让给我吗？”沈一天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不行！”苏悠华斩钉截铁般的声音响起，“我也很喜欢她啊，没什么理由，就是很喜欢，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掉，我已经爱得那么辛苦了我不想继续痛苦下去，所以我要赌一把！”
张子尧看着苏悠华，他知道苏悠华是那种和女孩子说话都会脸红的人，思想纯净的像张白纸，不过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纤细的话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你们两个说的那么好，那我就不说了，反正也没你们会说。”莫明明耸耸肩，“但我也不会就这样放弃！陈韵洁喜欢的人是我！”
张子尧心说没想到你才是这里最有自信的人嘛，可兄弟你得看清现实啊......
“那么你呢？”三人一起看向张子尧。
“你们神仙打架为什么要搀和我一个跑龙套的呢......我又不喜欢陈韵洁”张子尧无奈地摊手。
“你真的不喜欢？”小胖子狐疑地看着张子尧，“我看你和她最聊得来。”
“聊得来怎么了？我还和菜场买菜的大妈聊得很开呢。”张子尧撇撇嘴。
其他人的脸色都缓和了下来，不那么严肃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张子尧可以充当润滑剂，就因为他不喜欢陈韵洁。
“你确定吗？”沈一天直视张子尧的眼睛。
“确定啊。”
“那好，明天决胜负的只有我们三个，”沈一天深深地看了张子尧一眼，“在这里我们说好了，无论明天结果如何，大家以后都还是兄弟。”
“好！”其他两个人说。
张子尧心说这都什么鬼？怎么这三人的想法就已经内定了陈韵洁会喜欢他们之间的一个呢？但气氛是缓和下来了，这样也不错吧。
“张子尧你不走吗？”
“你们走吧，我还要打扫教室。”张子尧看着铺满试卷和纸屑的教室仿佛头都变大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