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的夏末》颜昔

11、眼泪

　　换上短袖T恤，夏天不知不觉的到来，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过的呢，夏叶欣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依然是淡淡的眉眼之间，有着别人看不出来的情绪深埋在其中。
　　六月末的清风里夹杂着甜美的花香，不知不觉地，高一就结束了，夏叶欣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学校的一切，包括各种各样的老师，包括校门外面的哪家米粉店最好吃，包括哪家小店的东西最好看又比较不贵，诸如此类的琐碎的东西拼凑成了除上课外的那段生活。
　　站在公车站，夏叶欣边等车边喝着酸奶。她已经放弃了热巧克力，就像拒绝了游乐园一样。这些都会让她想起那个叫林白的男孩。那个已经离开了她的生活有四个多月的男孩，是真的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城市。
　　那天，他们在路灯陪伴着的回家的路上安静地走着，很慢很慢，身影在灯光下，拉长，缩短，再拉长，夏叶欣冰冷的手被男孩握起，然后放进他的上衣口袋。这个动作，没有一点的尴尬，看上去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但夏叶欣在那一刻除了感到温暖外，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悲哀。
　　此刻，她微微握起拳头，好像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那个温度，让人感到安心，快乐，好像可以一直这样陪伴下去一样。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遇到这样的一双手，或者，是永不遇到了。

　　其实，夏叶欣从来没有告诉过林白，她知道的那些事情，关于他没有提及过的，在他母亲出事的那天出现在他家门口的男子。
　　夏叶欣是在那之后的第三天见到他的。
　　那天夏叶欣刚好回家，又看到那个男人站在对面的门口，是按过门铃了吧，却没有回应，但是他依旧没有离开，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那个背影，有些熟悉，夏叶欣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念头在心中萌芽。
　　“请问。”夏叶欣走到那个男人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她也不知道之后要说些什么，是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是应该说这家人家现在没有人？
　　男人转过身，他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以上，夏叶欣才到他的肩膀下面。他看上去很温和，但眼睛深处有着一种凛冽的气势。他的眉眼在夏叶欣看来并不陌生，深邃的眼眸漆黑如墨，淡淡的对什么都不是很在乎的神色，他和林白是多么的相似，相似得让夏叶欣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他是林白的父亲，那个林白口中抛弃了他们的男人。
　　“你找这家人有事请么？”夏叶欣收回震惊，问道。
　　男人的眼中闪现出一丝的惊奇，微笑着开口，“嗯，怎么了？”
　　那声音有着时光的沉淀，夏叶欣幻想着，林白二十多年后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呢？一个儒雅的温和的淡定男子。
　　“哦，他们不在家。”
　　“不在？那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么？”男人显然有些惊讶，追问道。
　　“呃，医院。”夏叶欣看到当她说完那两个字的时候，男人脸上表情的变化，不再那么的冷静，而有了些焦急，但也只是一瞬间，就镇定了下来。
　　“是林白还是他妈妈出什么事情了么？”
　　“嗯…”夏叶欣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让他知道，“你是…？”她疑问的看着他。男人愣了愣，望了那扇门一眼，开口道，“我是林白的父亲。”
　　“对不起，我想我不能告诉你。”夏叶欣听到了那个在心中已经确定的答案，她转过身正要离开，男人却开口道，“你和林白很要好么？”
　　夏叶欣有些讶然地回过头望着他，他只是温和地笑着，眼睛里有些细小的悲哀。“帮我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来找我，他知道如何联系到我。”说着，他转身离开了女孩的视线。

　　那个离开的背影在夏叶欣的眼中投射出一个孤独的轮廓，孤独这个词，第一次这样具体的出现在她的印象里，为什么他看上去是那样的落寞。
　　夏叶欣望着远远开过来的公家车，在包包里掏着交通卡。
　　那个男人之后再也没有来过，或许是来了而她没有看到，但是夏叶欣更加倾向于前一个设想，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依据，但就是这样认为了。
　　这个故事的大致，她的心中已经有了轮廓。一个男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自己的妻儿，在多年之后又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因素回来寻找他们，是为了赎罪？是为了林白？是为了可能已久存在的爱情？夏叶欣无从得知，她只能知道，这不是一个快乐的故事。而林阿姨的病和割腕，以及他们的离开，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但夏叶欣最想知道的，是林白这些年来是如何渡过的，每次想到他淡淡的神情，夏叶欣总是会想要拥抱他，拥抱那个其实脆弱的灵魂。
　　公交车停靠在车站，夏叶欣随着人群涌向车门。拥挤的车厢里，夏叶欣站在人群中，她的视线望向窗外，没有刻意地想要寻觅什么，只是这样的姿势让她感到安稳。
　　耳机里谁在唱着淡淡的歌，“我们站在，汹涌的人海，曾经种下的花，有几多朵还在开…in 1999，谁独自留下来…荒草满山坡，唱歌的剩几个…”

　　一颗细小的沙砾从窗外飞进来，掉进了夏叶欣的眼睛，她低下头轻轻地揉着，没有注意到，车厢外，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孩骑着自行车经过。只有一滴不知为何出现的泪，划过女孩被微风拂过的脸颊。

　　林白，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