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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三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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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京城,百花盛开、争奇斗艳。
白芷身着月华裙,弓着身子聆听父母亲的教诲。两人苦口婆心的讲了好些条规矩与她,可她却不以为然。
正是圣上选宫女的日子,不巧她正适龄,一张脸蛋长得水嫩嫩的,来选人的太监一眼就瞧中了。
相比于母亲的惶恐,白芷心中却是有几分暗喜的。
人总是想探索未知,那皇宫里面的总是想着出来,外面的总想进去。
她现下便是抻直了脖子,想仔细看看那皇宫里到底长了些什么日日锁着,不叫人看。
像白芷这些候选宫女也都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说是候选宫女,拔尖的几十个也是会被选为妃嫔的。
现下一个个都由轿子抬着向皇宫门口方向去了,她撩开纱帘向前望去,此时已经靠近宫门,只得瞧见一块块红砖似是要延伸到天上去。
轿子停了,这群正值束发时期的妙龄少女自发排成两列。站在这朱漆宫门前,没有人管教便有一股子庄重严肃的气氛,只叫这些平日里爱吵嘴的家雀都哑了,个个安分守己的垂首静候。
白芷头压的很低,眼睛却不停的向上瞄着,随着那太监的步子左右移动,瞄着瞄着便瞧见那黑色长袍站到了自己身前。
白芷慌忙将头沉的更低了,目光也定在脚尖不乱动。
“洒家在这先提醒各位几句,在这朱墙之外各位姑娘也都是有着些许身份的,进来后若是犯了什么事,重的可是牵连家族的。还请小姐们都仔细着点。”
姑娘们纷纷应下了,那太监却还是立在白芷面前没有挪位。
白芷面色发白,汗水将里衣全部打湿了。娘亲之前便与她讲了,宫内太监分内侍和外侍,内侍着黑袍外侍着白袍,衣襟袖口上的绣花都是有讲究的。
她现下心中才有些许惶恐,刚刚那人讲话之时一撩衣摆,那花样她竟没见过,显然是越了规格的。
娘亲特意叮嘱过,这宫内不能得罪的,排在首位的是各宫的主子,其次便是掌权的内侍,想到这她暗自吸了一口气,学着其他的姑娘静静地站着。
不多时,那宫门开了,门旁站着几个宫女,引着她们穿过亭台楼阁,进了一个小院。
白芷本还心有余悸,却见那领头的宫女慈眉善目的样子,便松下一口气来。
那宫女自称水丹,负责她们这几日的寝食,旁的话没多说,吩咐身后几位留下来带她们去尚衣监将衣服领了,这才与那太监出了院子。
剩下的几位也没急着带她们去领衣裳,先将住所分了,再唤她们将房间收拾整顿一番。
进了屋子,姑娘们才彻底放松下来,互相小声报了家门,道了名字,将自己的床铺洒扫干净了。
那几位宫女带她们领了衣裳,又发放了些出入所需的宫牌,将次日学规矩的时辰讲了,叮嘱她们不要乱跑后也离开了小院。
白芷生来就比她人活泼好动了些,待那些宫女走了,马上拽了屋内的几个坐成一圈攀谈了起来。
“你们最想领什么差事呀?”
“白姑娘说笑了,这差事定是上面派下来的,哪里是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白芷身侧的安凡似是极为苦闷,面上全是哀愁之色。
对面的姑娘见白芷有些尴尬,开解道:“现下也没旁人在,只是聊聊,姐姐不至于如此吧。”
“就是,以安凡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没准能混个娘娘当呢!”白芷跟着调笑道。
四周的姑娘笑得花枝乱颤,连安凡也勾了勾唇角。
次日卯时,天蒙蒙亮便有宫女来催着众人出门。
七拐八绕的进了另一个院子,早已经有教习婆婆候着。
那婆婆一双吊梢眼,面上皱纹颇多,不苟言笑。手中拎着把戒尺,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
白芷与众姐妹分排站了,好巧不巧的她站在第一排正中间。
教习婆婆在众人之间巡视着,从头到脚的掂量着,这期间姑娘们都站的稳稳的,除了白芷。
她可是受不住了。
虽说清晨为一日之中较凉爽的时辰,可三月的“凉爽”加上她那活泼好动的性子,能坚持这样久已是不易。
已经直直的站了几刻钟了,那婆婆居然还默不作声。
白芷心想,那婆婆定是转到后排去了,她在第一排,婆婆可见不到她做了什么。
这般想着,便松了身子,甚至还悄悄地伸了伸腿。谁料她腿还未伸直,一声冷笑就飘了过来。
“这不过几刻钟姑娘就受不住了?到了皇上、太后面前,你也这般伸伸腿动动手!”
这最后一个字刚落,婆婆身影已至。白芷将伸未伸的腿僵在半途,不敢再动。
那婆婆正想挑一个立规矩,当下便命白芷伸了手,啪啪几下,掌上便高了寸余。开始的两下白芷还将痛呼忍在口中,婆婆打得愈发凶狠,白芷便不得不呼号出声,整个院子寂静无声,白芷周围的宫女时不时的哆嗦一下。
嘶,这婆婆可真是狠,她再也不要犯到这人手上。
打了白芷,婆婆也没再为难她们,简单教她们认了些宫内服饰便放她们回去了。
众人沿着来时的路回了小院,白芷由于犯错缀在末尾,行至途中趁大家未注意便离了队伍向旁边的亭子逛去了。
其实刚选进来的姑娘是可以在宫中行走的,只不过需要有人带着列了队才可,不然一群未习规矩的少女冲撞了主子,可不是几下戒尺便无事了的,这也是为了姑娘们好。
这本是大家心中明了的事,可这白芷偏生不是个安分的主,今天这戒尺都打到身上了,她还是私自闯了御花园。
她并不知道这御花园每月的十三日下午是不许人进的,此时她顺着眼前的小道,径直走向那亭子。
亭子牌匾上书思白亭,四周罩着红纱,微风拂过,飘飘渺渺好似仙境。
她进了亭子才发现,桌上摆着各式甜品,一壶茶,两只杯子,还有一张古琴。那琴为蕉叶之形,她忍不住抬手抚琴,琴响浑厚如弓声。
好琴!
白芷正在心中赞叹,身后却传来阵阵掌声,回身便瞧见一男子眉目似是人挥毫泼墨画上去的一般,配着坚毅的面庞,端得一副丰神俊貌的大气之态。
现下这男子薄唇微勾,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杂糅着些许的深情,直直的望向白芷。
白芷飞速的打量了这人的衣着,浑身上下未绣标识着地位的花样,只有些花草零散的绣在衣摆处。这下她放心了许多。
“你是哪宫的?偷跑出来被抓到不怕挨板子?”白芷将脸一板,训斥道。
她忘了自己今日是着了分发的宫服出来的,她不明了眼前人的身份,这人却是将她看的透彻,更何况宫中之人俱有品级,算起来她是宫中最末等的一类人。
“我主子这会正忙呢。你呢?新选的丫头不是不许在宫中独自行走么?你挨了尺子还不改。”
白芷眼睁睁看着这人随意坐下了,还伸手拿了桌上一块点心。
“啊!你别拿……你别吃啊!”白芷慌得已经顾不上这人在说什么了。
她本意就是偷跑出来再偷溜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现下这人动了盘子里的东西,追查起来,她也逃不离!
“慌什么,这点心本就归我管,一会再端两盘上来就成了。”男子又倒了茶水,自斟自饮好不痛快。
她被骇的立在原地,却听那人又提起话头。
“我都应了你的话了,怎么你却不回我?”
“嗯?”
“我说你被打了尺子也不知悔改。”
白芷听闻羞红了一张脸,将被打的右手向身后藏了藏。
这人眼神好利,不过一口点心的功夫便被他瞧到了。
“你站在那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主子,一块坐了谈天说地岂不美哉。”男子抬手也为她斟了一杯茶,“这刚出炉的豌豆黄,口感甚好。”
白芷闻言坐了,也学着那人饮茶,也不知是姿势不对还是气质不够,总也做不到那人一般潇洒。
换了几个姿势都不如意,只得泄气一般将茶杯掼在桌上。
那男子看不过去,转移话题道:“姑娘姓甚名谁,出自哪家?”
白芷正恼怒着,随口顶撞了一句:“问姑奶奶名字作甚?”
“我知晓后与主子耳边为你美言几句,你或许会平步青云。”
白芷见那男子听她如此讲话也不动气,只面带微笑的瞧着她,自是什么火气都不见了。
“我叫白芷。”
“白将军长女?”
还未等白芷自报家门,那人已将她身份说了个清楚。
“嗯,你呢?你叫什么?”白芷似是怕被人吃了亏去,追问着。
“我啊,家中排行第三,唤我三儿便可。”
“三儿?”
这人看着如此雅致,怎叫个这名。
“对,三儿。姑娘似是会弹琴,现下御花园中无人,可否弹奏一曲,叫我开开眼?”
白芷刚刚试过那琴便知,这琴音色深沉余音悠远,定是极好的,听这男子所说,便是弹了也不会有人听闻,此时有些蠢蠢欲动。
“你若是心中惶恐,被人追问起来,只说今日管亭子的小哥弹得便是。”
白芷这才抚琴一曲,竟是《广陵散》。
男人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眼神却瞬间变的极为锐利:“在这皇宫之内,尔敢弹奏此曲!”
白芷手中一抖,曲子的尾音便叫她弹散了,曲中绵延不绝的恨意逐渐消逝。
怎么了?
白芷茫然回眸,却见那男子面上并无不悦之色,刚刚那话似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谁教的你?”
“我自己听来的。”
男人叹了口气:“此曲莫要再弹。”
语毕便起身离去,出了亭子却又说道:“下月今日,此亭相候。”
白芷见天色渐晚,也匆匆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我在文中借鉴的制度我会贴在作者有话说里,不将大篇幅的制度放入正文,若是各位看官有意了解,或是认为我正文写得不甚明了,可以在作者的话这看。如果跟我一样比较洒脱(咳咳……)不喜欢这些啰嗦的制度不看也罢。
毕竟我这篇文在宫斗方面不那么正经。以下为百度百科,宫女制度。
朝代:明
●评委:内监稳婆
●参选资格:淑女13至16岁非医、非巫、非商贾和百工
●参选过程:海选面试初试复试试用
纪昀《明懿安皇后外传》上记载,明代天启元年,熹宗皇帝曾选天下淑女13至16岁五千人,集于京师,将她们分为几十个组。
第一天由内监察视挑选,将稍高、稍矮、稍肥、稍瘦的淘汰;第二天再选,内监检查耳、目、口、鼻、发、肤、领、肩、背,有一处不周正的都淘汰,再让在选者自己说出籍贯、姓名、年岁,听其声音,稍有雄厚、粗劣、难听、混浊、口吃的都淘汰;第三天,内监拿尺量女子的手足,然后让她们行走数十步,观其“丰度”,去其腕稍短、趾稍巨者,举止稍轻躁者,去者复千人。
剩下的一千名召入宫内作为宫女。宫女入宫后,皇帝又令宫中稳婆将她们分别引入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再选出三百人为宫女头目。在宫中生活一个多月后,又根据她们的性情、言行以及帝王的喜好,选出五十人为妃嫔。
还有一部分宫女来源于官僚贵族家庭。有的官僚贵族想方设法把女儿送入宫中,求得皇帝的宠幸,这样整个家族就可以凭借裙带关系往上爬。
清代宫女只有一二百人,有百人左右能够和皇帝接近。清代还规定,宫女未被皇帝看中的,二十四岁(有时是二十五、三十岁)时送出宫,另行择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