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梧纪事》潭中月

4、第四章：金杯记4

　　张元定虽然在军中官做的不大，但是开镖局，盘了点铺子卖些稀罕玩意倒是颇有一套，人脉甚广。如今幼子即将成家，广发请帖，江湖上人多卖他个面子，不大的山北城，如今热闹非凡。

　　徐景祁在码头边上的一家酒楼里吃酒，眼睛看着来往的船只，等着那绣着凤凰的旗帜飘扬在江面上。叶三娘就坐在对面，眼睛瞧了瞧徐景祁又看看坐在远处的萧修筠，不知道两人闹的哪门子别扭，当初在船上，日日下棋，反倒这个老朋友倒是忘的干净。

　　“少爷。”这时萧桑儿匆匆忙忙的跑了上来，在萧修筠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哦，还有这种事。”

　　“怎么，你很高兴。”叶三娘见萧修筠走过来，面上带着笑。

　　“我想看看，张家这回怎么收场。”

　　见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萧修筠招招手，让萧桑儿将刚才所见在和他们叙述一遍。

　　原来萧修筠最近要人日日盯着张家，盼着出个什么乱子才好，这今日真出了一好大的乱子，清晨，夜色还留有一缕痕迹，张元定家中推出一小车，上面用白布蒙着，看形状像是个人，推车的小厮左右瞧瞧见没有人才往北边去了。萧绣儿和萧桑儿对了下眼色，要那群暗处的破岳山庄的弟子继续跟着。

　　这跟了一路，就见那小车被推到了张家祠堂后面一小片空地，数座石碑堆砌可见是张家人死后埋骨之地，见那两个推车的小厮，将人抱下来，塞进一个看样子已经挖了有段时间的坑里，埋了土又鬼鬼祟祟的推车回去。

　　“刚才我和绣儿特意又挖开了，是张家的小儿子，你们也知道我最擅长易容，是真是假我一看就知道，那脸绝对是张永安。”

　　“放屁。”只见一大汉一下子就把面前的酒桌掀翻，走到萧桑儿的后面，捏住衣领就提了起来。“你是哪来的不长眼的。今早我出来的时候我弟还好好的跟我道别呢，这山北城还容的你在这胡说。”

　　这大汉正是张元定的二儿子张永忠。说来也奇怪，这张元定家中儿子有五个，各个都不一样，可能由生母早逝大儿子张永文阴沉的很。二儿子生的一副将门子弟的模样，平日里不带着脑袋，极易动怒。三儿子张永全倒是聪明伶俐，可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四儿子张永易文武双全，可是张元定并不待见，有人说这是因为他那母亲是用计才爬上张元定的床。这小儿子虽比不上四哥，却乖巧懂事，最讨人喜欢。

　　而老二和小儿子虽是异母兄弟，但平日里最疼这个弟弟。如今张永安即将娶亲，正是大喜的日子，却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帮小贼白日里就咒他弟弟死了。

　　萧桑儿被抓着后颈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不知从哪里来的傻大个，拽着姑娘家的衣服，你羞不羞。”张永先听闻此话，将人往地上一扔，却不防萧桑儿抬脚就往肚子上一踹。张永先人虽长得人高马大，拳脚却平平，这萧桑儿虽然是个姑娘，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武功却不平常。

　　说起来也奇怪，就萧修筠带出来的这几位婢女，武功一个赛一个的好，如果闯荡江湖，那些江湖上的侠女都该退避三分了。

　　可是徐景祁却看萧修筠眉头一皱，玉骨折扇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摔。“萧桑儿。山庄里的那些夫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萧桑儿先是一惊，头慢慢的低了下去，手指头玩着衣角。这事的确不能全怪那张永先，是自己先说他弟弟已经死了，后来又踹了他一脚，肚子上的肉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可是那张永先还抓着自己衣领不放呢。

　　不过萧桑儿扁扁嘴，正准备去扶张永先一把再道个歉。眼睛却突然睁大，往后退了几步，撞在那桌子上，才停了下来。

　　萧桑儿指着不远处正在扶起张永先的那男人，嘴里的舌头好像时打结了一样。“少，少爷。你看，你快看。”

　　徐景祁三人顺着萧桑儿的手指一看，就见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年纪不算大，约有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些稚气。

　　徐景祁没有说话，端起酒杯，看了一眼萧修筠。就见萧修筠摸着下巴，脸上透露出他此时也觉得有些奇怪。

　　见那白衣少年走了过来，萧桑儿忙躲在萧修筠身后，伸出一个脑袋仔细的打量着张永安。

　　却见那张永安一个拱手。“我二哥不分青红皂白，惊扰了赵王和萧庄主。”

　　张永先在他身后揉着肚子，好大的不乐意，“小弟，你干嘛和他们道歉，明明是他们出口不敬。

　　“二哥，这位小姐可能只是看错了，你瞧不我是好端端的在这里站着，娘急着见你呢，她老人家昨天梦见你遇见危险，此时担心不行。”

　　张永先听了这话，狠狠瞪了徐景祁他们一眼，和那些酒友到了别。同张永安一起回家去了。徐景祁见那张永安在楼梯口回过头来，颇为算计的看了萧修筠一眼，全然没有一个十七八岁的模样。

　　不过被这张永先一闹，这酒楼怕是待不下去了，各个受邀来参加婚礼的人带着几分怨气瞧着他们。

　　几人也是明白颜色的人，刚才说了那正主已经死了，转头这正主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出了酒楼，就见萧桑儿吐了吐舌头，萧修筠用扇子轻轻敲了敲他脑袋。萧桑儿半开玩笑的捂住脑袋往前跑去。

　　叶三娘碰了碰徐景祁：“这萧家主仆关系倒是好，前些日子萧绣同我说她那把古琴，是萧修筠亲自做的。”说完叶三娘抱着胳膊有几分促狭的对着徐景祁笑了笑，“我还听闻了一个秘密，你把银泉剑还给我，我就告诉你。”

　　徐景祁头也没回的向前走去，前面萧修筠正含笑看着他们，叶三娘在后面恨得牙痒痒，徐景祁看着是木头一块，也不爱说话，总有人觉得他是个好欺负的主。别忘了这人可是小王爷，小时候请的夫子都是教过皇帝的，那小皇帝会的他都会，有些小皇帝不会的他也会。

　　虽然叶三娘天天恨他那么轻易的将银泉剑就骗走，但是她心里也清楚，自己也算是默认了。徐景祁向来重视情谊，真的惹怒朋友的事他是不会做的。不过叶三娘就是恨，这东西太轻易就被徐景祁拿在了手里。

　　“山庄里还有个萧锦儿，与绣儿是亲姐妹。两对姐妹都是我娘收养的。自小一起长大，虽说是主仆关系，但是我当她们亲姐妹看待。怎么这样看我，刚才你与叶三娘可不是讨论这件事。同你说清楚，以后她们有难，也能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小王爷搭救一把。”

　　“你我相识一场，萧庄主就这么算计我。”

　　萧修筠先是惊讶，却见这徐景祁脸上并无生气的神色，反倒有些玩味的看着他，半天没出话来，脸上到还憋了个通红。

　　“不过这次你我算是扯平了，我的确有事相求。”徐景祁顿了一下，见萧修筠好似被解救出来的神情，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就与萧修筠说上了正事。

　　“张永安，有些奇怪。”

　　萧修筠点了点头，“旁人听的不清，你我听的清楚，他叫你赵王，叫我萧庄主。你这封号是世袭，老王爷归隐山林的消息，知道的人怕是不多。我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且我算半个练手物品，桑儿三天两头就要我换一张脸。可是张永安年岁不大却能准备叫出你我二人。”

　　“也不算奇怪，萧庄主第一次见我就叫我赵王了。我很好奇是从哪里打听的消息。”

　　“破岳山庄探子遍地都是，指不定你头上就有一个，脚底下还踩一个呢。”说完这萧修筠还踩了徐景祁一脚。

　　徐景祁摸摸下巴，只觉得这萧修筠还是个小孩子脾气，捉摸不透。一会儿恨得让人咬牙启齿，一会却又像只小动物一样，窝在脚边与你撒娇。

　　“桑儿，过来说说你的看法。”说完这话，萧修筠凑在徐景祁耳边继续说道。“别看这桑儿小，但是有些东西我们看不出来，她却不一定。”

　　“我能确认死的人的确是张永安，我还特意去碰了碰他的脸皮，绝对是真的。所以现在这个张永安，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双生子，要么就是易容。”

　　“所以你觉得是双生子。”徐景祁没头皱紧。

　　萧桑儿摇摇头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那假的张永安肯定是有问题，那脸皮略有些不自然，对脸上五官不了解的人是看不出来的，可是我看得清楚。今早我看那张永安的尸体，他与少爷有些相似，都是五官不算突出，但组合在一起很漂亮的人。”

　　“所以就像我一样，改变整张脸十分容易。”

　　“的确，但是旁人想要变成张永安就不是那么方便了。往一张脸上加东西容易，但是想取出来难，骨相这个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改变的，而将骨头取出两块，在安回去更是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