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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玉琵琶1 ...

  •   京城位于东梧王朝整个版图的北面,冬日因此比其他地方来的更早些,还未至深冬,雪花便落地不化。

      路上的积雪多了,行人也就少了。这时候穿着玄色大氅的男人,在雪地中就格外显眼。

      路上的男人正是徐景祁,冒着风雪走到了一三层小楼前,小楼周围皆种上了翠竹,已经逐渐枯黄的叶子中偶尔冒出一两枝深绿色,也算这皑皑白雪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徐景祁迎着风雪掀开了小楼门前厚重的棉布帘子,一进去仿佛来到了另一番天地。屋里面的地龙烧着的热,年轻美貌却又浓妆艳抹的男女身上传来浓郁的脂粉香气,美妙的胴体透着薄纱制成的服饰若隐若现。

      刚一进门的徐景祁,便被一男一女搂住了胳膊,那神情要多妩媚便有多妩媚。

      徐景祁心下不快,冷着脸说了句起开。那两人立刻松了手,转头去寻下一个客人,芳吟阁不止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多的是高官贵胄借着这花天酒地的壳子谈论秘密,这里的人若没一点眼色,脑袋都不知掉了几回。

      “景祁,来了。”正唤着徐景祁的男人,身上穿着白衣,隐隐可见金丝绣成的纹路,翩翩公子如玉温润,这男人到当的起这八个字,瞧起来人畜无害。

      徐景祁点点头,跟着那男人进了二楼的包间,这包间里已经坐着两人,徐昭正对着一盘子莲花酥吃的开心。另一人手里把玩着青核雕瞧着便是贵公子,把旁人都比下去了。

      “景祁可是叫我们好等”,徐昭在一旁点点头,嘴里的点心还没咽下去,忙送了一杯茶下去。

      徐景祁坐在徐昭旁,帮着他拍拍背。“夜里下了雪,今早起来就被皇祖母叫去铲雪。”

      “你是王爷,皇祖母还叫你去。”

      徐景祁还未回答,就见楼下正中央的台子上,先上来八个侍女,捧着黑瓷的梅瓶,中间插着几枝还未完全绽开的红梅,含羞带怯,似涨红了脸的小姑娘,又似九天而来的清冷仙子。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梅香,芳吟阁的梅花都是在屋里养的,自然少了这样的香气。

      就见从三楼垂下两条胭脂色的轻罗,一女子便顺着两条轻罗而下,脚尖稳稳的落在地上,随着一阵急促的鼓点,那女子甩着袖子在台上舞动着,用轻纱制成的衣物隐约可见纤细的腰身,一颦一笑间都带着妩媚情丝,鼓点渐缓,女人的舞步也随之慢了下去,一道如泣如诉的琵琶声便在众人耳畔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舞女的身后坐着一月白色弹着琵琶的姑娘。

      舞女随着琵琶的音色而舞动,动作也不似先前那般激昂,多了几分欲说还休的怨女姿态,却与琵琶音完美的融合在一处。看台上的人都为此沉醉,一时间除了琵琶的音色再听不见它物,除了美人灵动的身姿再瞧不见其他。

      一曲终了,美人退到幕后,芳吟楼内沉寂片刻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二楼包间里穿着白衣的男人,手中敲击桌面的动作在此时也戛然而止,脸上的神情略有些遗憾。

      “皇兄既然这么可惜,怎么不带回宫去。”

      “困在皇宫中,怕是再也听不见了。”白衣的男人顺手将徐昭嘴边的点心渣子抹掉。“最近怎么不见山吟。”

      徐昭鼓着腮帮子心里好大的不乐意,“师父不知道叫老夫子做什么去了,一回来连个人都不见了。”

      小皇帝摩挲着拇指上套着的扳指,眼睛半眯着。徐景祁知道这无论哪一朝天子都对长公主十分的忌讳,即使兵权已交还但威严仍在。自三年前祖母去世,皇祖母又去了边塞,这小皇帝的一只眼睛便瞧在了军营。

      近日来芳吟阁的两位花魁娘子在京城里大出风头,惹得小皇帝也想出来瞧瞧,可是最后也落在长公主身上,刚才的姑娘琵琶极好,可是被这小皇帝一扰,兴致全无。

      系好大氅徐景祁问徐昭:“跟我回去吗?”

      徐昭看着面前的点心,瞧着厨房的方向摇摇头。“最近芳吟阁上了到梅花酪,平日里排都排不到,好几天了终于取到这牌子了”。徐昭哪里都好,却是个贪嘴的性格,永远似个长不大的孩子。

      徐景祁已经准备离开了,却听见小皇帝沉沉的喊住他:“皇祖母今日在你祖母的案子。阿钧把东西拿过来”。

      包间的暗处走出来一个人,低着头弯着腰捧着一盒子。小皇帝从中取出一个画轴徐徐展开,画上的人怀中抱着琵琶倚着一树红梅,青丝被风轻轻扬起,画上美人的眼神不知望向何方,隐隐有一丝哀愁。

      “这画拿回去给皇祖母吧。前些日子清理仓库,在阁楼夹层中找到这东西。记得我幼时,常常见太宗看着这画,一看就是一天。太宗也是可怜人……”

      徐景祁接过那画,画上的人虽与记忆中的祖母有些差别,却依稀可见祖母的眉眼。

      “多谢陛下。”

      “按照年纪算,我还应该叫你声兄长。这些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

      徐景祁对着皇帝点点头转身离去。

      估约莫徐景祁已经走远,那贵公子皱着眉头:“徐景祁与皇室并无关系,凭着长公主也可在皇帝面前不尊敬。”

      徐昭猛地把茶杯重重一放:“勤王,我也不是皇室子弟,也能在你面前这样。”

      徐景仪想要摸摸徐昭的脑袋,却被徐昭躲闪过去。“阿昭是徐老将军的亲孙儿,他怎么比的上。”

      徐昭拿着取梅花酪的牌子,端着还没吃完的莲花酥,就往楼下去,楼下多是些散座,寻了个角落继续吃,还时不时地对着楼上翻个白眼。

      小皇帝优哉游哉的喝着茶,“你明知道他们两个感情好,还去招惹他。”

      “徐昭家是开国皇帝亲封的王爷,赐了国姓,那徐景祁算个什么东西,先祖是战死沙场却是个不知名的小兵,如今可好与我倒是平起平坐了。”

      这勤王徐景仪与小皇帝乃是一母同胞,性格却大为不同。小皇帝虽然忌惮长公主的权势,但对待长公主也有五六分真心,各地贡品头一份都送到长公主府上。徐家不知造了什么孽,皇室子弟各个都活的不算长久,如今长公主已经是太宗那一辈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但徐景仪是最像先帝的,长公主曾经说过这人不坏就是缺了点脑子,他那点野心任谁都看的出来,平日里最怕长公主,但是一面又积极笼络掌握兵权的各个将军,一面奉承着小皇帝,一面又私下里有些花花肠子。

      小皇帝平日里不与他计较,任由着他胡来,可是今日的确有些太乱来了。

      “阿钧,走吧回宫了。”

      勤王见皇帝要走,看似恭敬的告别,可是门一合上,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如今台子上的起舞的姑娘们与先前的花魁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他也觉得缺了些兴味,那些姑娘虽处芳吟阁但个个端庄自持,学不会讨好男人的本事,倒是别的更讨人欢心。

      徐景仪招呼了两个下伺候上来,风景一片旖旎。

      这一边徐景祁还未走远,就感觉身后有脚步正跟着她。一回头,就见一蒙着面的姑娘正小心的跟在他后面。

      见徐景祁一惊发现,也不躲闪,大大方方的道了一声:“王爷。”

      徐景祁先是觉得有些眼熟,转念一想这姑娘不正是刚才弹琵琶的花魁,如今天寒地冻,那姑娘却穿的单薄。

      “王爷”,那姑娘还未说明来意就跪在地上,如今地上还有些积雪未化,任徐景祁都能感受到寒意。

      “你起来吧。”

      “王爷如果不答应草民的请求,那么我就跪在这里不起,请王爷带我去见长公主”,那姑娘目光灼灼,见徐景祁皱着眉头迟迟不回答,咬着牙从怀里摸出一把金针。那金针与蝶花钗并无两样,只个头要小的多,也更加锋利。

      “东梧境内极北有一霜山,上有一门派——吟霜楼,楼内皆苦女,缺少天赋只能在武器上做功夫。吟霜楼开派宗师与前朝铸兵圣手冯泉颇有交情。”

      那姑娘突然神色一凛,手中的蝶花针飞出,夹着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徐景祁丝毫没有闪躲,那金针虽然快,但是没有丝毫恶意。只一张手,在松开时蝶花针已经稳稳当当的躺在手心中。

      “你起来吧,跟我走。”

      那姑娘拍了拍膝盖的雪,就跟在徐景祁的身后也不多往前一步。远处的长公主府近在眼前,空中已经开启飘落朵朵的雪花。

      那姑娘看着远处的高山,突然说道:“我听闻王爷的祖母藏在石海,我们逃出霜山后曾去那拜祭过一回,石海远远看过去全是砂石,颜色枯燥的很。师父说过师叔年轻的时候很喜欢霜山上的顶冰花,可是石海什么都没有,只有风沙和数不尽的枯骨。”

      “你说的师叔是我祖母。”

      “背叛师门也义无反顾和长公主在一起的师叔,即使早早离去也应当是满足的”,那姑娘看着远处的高山没头没脑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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