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与偏见》Levanter

8、第8章

　　米沙才反应过来被套路了。这要在平时，这种亏米沙是一定要讨回来，但瞟了眼摄像，米沙顾及拍摄效果，暂且放他一马。

　　但没想到有人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米沙把菜炒出来装盘时，汪熠凑过来一看，乐了，说：“哥哥你这道菜叫什么名字啊？”

　　“醋溜土豆丝啊，怎么了？”米沙一头雾水。

　　“不对，不对，应该叫‘达芬奇的土豆丝’，每一根都是独一无二，长短粗细不一的！哈哈……”

　　居然还开上自己的玩笑了。

　　米沙觉得这样的汪熠小朋友有点好笑。

　　在吃了一顿中西合璧的晚餐后，首次拍摄告一段落。其他两组嘉宾跟节目组道别，上车走了。

　　米沙跟汪熠则来到3号别墅。这栋别墅是几栋里最小的一个，还被室内停车位和后院占掉了大半面积，实际可用的面积其实和寻常跃层公寓差不多。

　　布置的倒是很温馨，装饰和家具都走的暖色调，主色系是橘色和黄色，让人一看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这时候摄影组已经收工了，但并不妨碍采集素材——因为各个房间的角落都布满了可以感知人物运动而转方向拍摄的小摄像机和固定在墙角的摄像头。

　　摄影组老大还专门给两人培训过这些“小心肝儿”的使用方法，包括开关和调夜间红外线模式。摄影组最后的温柔就是可以让米沙他们自己控制机器的开关，可以在换衣服或者晨起脸肿等实在有碍观瞻的时候暂时关掉机器。

　　米沙在房子里走了一圈，发现只有洗手间和浴室里没有，堪堪保住了自己最后的隐私。其他地方，甚至卧室里，都有一台正对着床的红外线摄像机。

　　这晚上怎么睡得着哟。

　　“哥哥你先洗吧，我整理下行李。”汪熠在客厅说到。

　　米沙应了一声，收回钉在双人床上的视线。如果眼神是刀斧，床早已被他斩为两半。

　　一边吐槽“世风日下”啊，现在的观众也太重口了，一边拿着他最喜欢的胸前印着三只小猫的T恤和洗漱品走进浴室。

　　三两下洗好，换上纯棉居家服，米沙躺坐在客厅的藤椅上刷手机，身上都是沐浴露清新的桃子味，手指飞快地划过屏幕，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

　　突然，四周“刷”的一下变得漆黑，只剩屏幕发出莹莹亮光。米沙一抬头，整栋别墅都陷在一片黑暗中，窗外圆月发出清冷黯淡的辉光，不由让人回忆起看过的志怪小说，米沙感觉周遭温度都降了几度。

　　灯灭的同时，浴室传来重物落地声，米沙一激灵，想起汪熠还在浴室冲澡，于是磕磕绊绊地跑过去。

　　米沙本想敲门，又一想都是男的就不拘着这些了，一把拉开门：“你还好吗？”

　　浴室本就遮得严实，灯一灭浴室彻底一抹黑，米沙什么都看不到，水汽一扑，手心立马冒出一层汗。屋外的人都吓一跳，更不用说原本那时就在浴室的人，汪熠那一下子肯定吓到了。

　　“你干什么了？”汪熠声音中含着愠怒，语气竟是比春暖乍寒的夜还冷。

　　颇有种怪罪的意思，仿佛在质问为什么他稍微一不注意就要出岔子。

　　米沙一下想到今天一整天自己不尽如人意的表现，几次都是靠汪熠撑场面。本来人家也是泥菩萨小心地过河，谁知遇到的不是共渡人而是个大包袱。一想到这米沙立马心虚了起来。

　　本来不是自己的错，也底气不足起来：“就……突然停电了。”米沙说着还委屈上了，“我没干什么啊。”

　　“问问后勤负责人。”汪熠说话声音越来越近，雾气中隐约现出身形，“估计是新房子没买电吧。”

　　米沙没有生活经验，平常都和组合几人胡乱糊弄，又有经纪人照顾，不像汪熠在美国独居过什么都懂，所以只得乖乖照做。米沙低头发信息时想起之前听到浴室这边的响动，于是关切的问：“你真的没事吗？”

　　汪熠似乎真的不高兴，冷淡道：“停电的时候手肘撞到架子上，东西打了一地。没事，明天收拾。”说话间他又走近了几步，米沙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沐浴液的香——桃子味？

　　米沙来不及细想，就听汪熠说：“你能出去点吗？”

　　“哦哦……”米沙往后退几步，重新拉开两人的距离，“我给你打光！”说完举起手机，打开自带的手电功能，照向汪熠。

　　纵使米沙对男性不感兴趣，也在心里对着面前的□□发出“哇呜”一声。

　　“关上关上，晃死人了。”汪熠喝止。

　　“哦哦……”米沙把光移到地上，心说反光的“王”字肌也晃死人了，“你快把衣服穿上吧，我走了。”

　　正巧这时后勤负责人回信息，米沙忙端着手机跑了。

　　果然不出汪熠所料，节目组买了电，却忘记输进电表。负责人再三道歉，说明天一早就过来处理。

　　这一停电，摄影机也不工作了，米沙莫名有些放松。

　　但汪熠忽如其来的冰冷态度让他感到不解，明明停电前还“乖巧可爱”的叫自己哥哥呢。

　　莫非？米沙想到，汪熠是在镜头前装作亲密？

　　正巧这时汪熠也来到客厅，盘腿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与坐在落地窗边的米沙隔了八丈远。

　　米沙心想，对方既然这个态度，那不妨把话说开：“汪熠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在镜头前装作热情体贴，满心爱慕？现在没有镜头，你就不用伪装了，我们好好聊聊。”

　　“是啊，我们两个又不认识，我凭什么平白无故对你好，还不是为了炒作，赚关注。”汪熠认的很快，语气里再没有嘴里含糖的感觉，“早上你靠的那块牌子上面就有个摄像头，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初遇片段肯定能剪进正片。”

　　“娱乐圈哪有什么真心，互相利用罢了。”汪熠顿了顿，用老话为自己开脱。

　　米沙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种失落的感觉。

　　汪熠自接了这个节目，就抱着杀回娱乐圈的目的，因此奋力表现。开拍前他还担心遇到刺头搭档，还好是自己多虑了，对方虽不会主动表现吧，但对于自己的出招，接的都是稳稳的。

　　汪熠自认天生冷淡，没对谁热情过，能在镜头前一直保持热络已经花费了全部精力，再没力气在镜头后也装个全套。要是对方也是个老戏骨就好了，可惜是个在镜头前还会打晃的小白。

　　汪熠一早就打定了自己独自负重前行，能捎上米沙就捎上的主意，现下似乎被米沙的落寞所感染，竟反思起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

　　两人坐在客厅的对角线，却都沉默了，一时房间静谧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汪熠听到米沙那边传来轻声哼唱，是《大风落地》，他最喜欢的歌手齐云的一首早年发行的慢歌。这首歌出的早，没什么名气。但词曲俱佳，意境弘大凄美，一直是汪熠最喜欢的歌之一，当年就为了听这首歌的现场版，他还千里迢迢跑来看他的演唱会。

　　汪熠不禁扭头看米沙，米沙抱膝倚着落地窗，月光下的他闭着眼，任由月光抚摸他柔软的脸颊，轻轻地唱着低缓的歌。像山崖上的一只幼兽，还不会保护自己，彷徨又顽强的追寻着心中的月光，即使那月光模糊不清，黯淡不已。

　　眼前蜷成一团低声对月吟唱的身影，莫名与早上那个深埋着头，一眼只能看到个发旋儿的身影重叠。汪熠不由想起早上初见时，那人忽的一抬头，光照在他的长睫毛，留下狭长的一道阴影，在那人展颜一笑间上翘成两道月牙。

　　歌手就是颜好，嗓子好，汪熠想，不像自己，唱歌要命。

　　也许是米沙不经意间唱了汪熠爱豆的歌，柔软的歌声像打着旋儿的风，动摇了汪熠的立场。

　　汪熠心里一软，说：“之前没经过你同意，算我单方面利用了你。作为补偿，我可以带你飞！”

　　汪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叶小扁舟，他自己凭高超技艺还可安稳渡河，自己却脑子一抽偏要拉米沙上船。

　　不过即使会更多摇晃，更多未知，但好像旅途因此才有了意义。

　　汪熠自信满满，却听米沙说：“你怎么带，我可是个小白。”

　　米沙思绪低落，心里退堂鼓打了一百遍，又一百遍告诫自己不可以放弃，这个机会对于组合而言太宝贵了。

　　只见汪熠走过来，也倚住落地窗，一字一顿道：“假戏真做。”

　　米沙没反应过来，汪熠补充道：“就是和我在这段时间，真的像谈恋爱一样。不管镜头前，还是镜头后，你就真的把咱俩当普通情侣。这样你能‘入戏’吗？”

　　语毕，汪熠向米沙伸出一只手，像是邀请。

　　片刻的沉默后，一只手搭上汪熠的手，那手在地上撑的久了，有些冰凉。

　　“嗯。”米沙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