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与偏见》Levanter

15、第15章

　　之后的几天，SR还是在不停地跑通告，为新专辑做宣传。公司接触了几个品牌，希望能借此机会敲下来几个代言。品牌方表示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于是派给SR一些给自家品牌宣传活动站台的任务。

　　这些活动出场费并不高，但在给品牌方造完势、做完宣传后，相应的，SR可以借着品牌方的舞台表演、宣传新歌。互利互惠，经济实惠。

　　作为没扑腾出什么水花的新人，SR自然不能挑三拣四。即使明白品牌方压榨报酬，也要揣着明白装傻白甜，毕竟不能得罪潜在的金主爸爸。

　　这天赶场了好几个表演，最后一场表演结束后，已经是凌晨时分。张驰开了一辆保姆车来接人，到地方才想起来米沙有综艺在身，不和他们一道。还好那地方离他们的宿舍不是太远，只能先送其他三人回去再来接米沙回市南的别墅。

　　原本米沙被安顿在购物中心侧面的咖啡店，谁知打烊了张驰还没回来。米沙不忍耽搁服务生收拾，就从咖啡店出来了。推门才发现外面下了细雨，气温陡然比室内低了好几度，米沙身上穿的演出服薄薄一层，风一吹就吹起米沙一层鸡皮疙瘩。

　　购物中心也早都关门谢客，从落地窗望进去黑漆漆一片，但还好建筑不规则的外形使得有许多地方雨根本淋不到。米沙蹲在大楼的角落避雨，拿出手机想给张驰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又一阵风吹来，一层细雨全吹到了米沙身上。米沙愣了愣，然后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往墙角缩缩，抱膝抱得更严实了。

　　经纪人怎么还不回来接他？米沙正想着，发觉有个身影靠近。

　　那边张驰刚把三位小祖宗送到地方，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您好，请问米沙呢？”话很客气，语气很不客气，要不是声音很年轻，张驰几乎要以为是米沙爸爸打来的呢。不过再一想，自打接触以来，就没见过米沙爸爸，也没见他提过，倒是总把他外婆挂在嘴边。

　　“您是？”张驰保持着职业素养，有礼貌的回问。

　　“我是汪熠，米沙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汪熠的语气还是很不客气，张驰从里面读出了关心和焦急。

　　张驰本来就做错了事，因此底气不足道：“表演才完，我把组合其他人送完就送米沙回去。”

　　“他没跟你们在一起？”“这都几点了？”“没有派两辆车去接人吗？”“预报说今晚有雨，你给他留伞了吗？”

　　语速之快，张驰根本没机会插话。

　　汪熠一串连珠炮放完，才平了平气道：“您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接他好了。”

　　张驰松了一口气，赶忙把地址告诉他。

　　汪熠走在半路，雨就下了下来。赶到时，街上没有一个人，也是，谁会雨夜凌晨在街上瞎溜达。

　　偌大的购物中心像一座钢铁鬼堡，吞噬掉所有生气。

　　汪熠绕着购物中心转了一圈，才找到藏在角落的米沙。

　　惨兮兮、湿漉漉，像某种小动物。

　　米沙听到响动，倏地一抬头，即使额前的头发狼狈的贴在脑门，整个人透出一股惨劲儿，他的双眼依然亮晶晶。

　　尤其是在看清来人时，双眼好像突然被点亮了。

　　汪熠突然想到，那某种小动物，是什么了。

　　是黑白相间，黏人的流浪奶牛猫。在外面挨了饿淋了雨，也安静的不多咪一声。只在经常给他喂食的小哥路过时，才会露出充满希冀的星星眼。

　　你可以带我回去吗？小猫在心里说。

　　小哥笑了，不然我为什么专程跑出来一趟。

　　汪熠车虽然是小破车，但他车技很好，稳稳当当的开着，遇到路口能在大老远就开始减速，到斑马线前时刚好速度减到零。

　　米沙蹦跶了一整天，体力早已透支，被这么稳当的摇晃着，困意一下冒上来，开了两个路口就要睁不开眼。

　　“别睡，你头发衣服都潮着，这么睡一路回去准感冒。”说着，把车载空调又调热两度。

　　被暖气一烘更困了“我没事，我这么皮实！我冬天敢洗冷水澡！”因为热水器里的热水被几个哥哥用干净了。

　　“这是两回事，你在我这就不行。”

　　米沙困倦的眼皮刚跳了一下，就听汪熠补充道：“明天还有录制呢。”

　　“哦。”米沙关好小心思，撑起眼皮百无聊赖地乱瞧。

　　“可以放歌吗？”米沙瞧见了车载CD。

　　“嗯，你直接按播放就行，本来就插了碟。”

　　米沙在副驾上窝着正舒坦，懒洋洋伸个指头去摸索播放键。正好遇到红灯，汪熠空出右手握住米沙的左手食指，就着这个姿势往前一戳。

　　熟悉的旋律飘了出来，是一首空灵寂寞的《喟叹》，齐云的歌。

　　齐云他本人永远如春风般温暖和煦，才情又出众，首首歌含着七分多情三分悲愁。米沙想他也许是个敏感固执的人，但他永远在歌迷面前笑眯眯，把歌迷捧在手心里。

　　他说和歌迷在一起的时候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米沙原本不解，现在走上他走过的路，方才有点理解。

　　每个人的爱就那么一点，可歌迷们不吝把所有的爱汇聚，变成一句句跟唱、一根根荧光棒，声势浩大，做你的铠甲，做你的后盾。

　　那要怎样，才会在数万歌迷面前刚办完演唱会，转身就带着那么多的爱坠楼自尽呢。

　　虽然官方通报说是醉酒失足，可米沙不相信。

　　胡思乱想间，歌播了一首又一首，都是齐云的歌。

　　“你很喜欢齐云？”米沙问，话音依然懒洋洋的，左手刚刚被抓过的手指勾着衣角摩挲。

　　“嗯，我听歌风格比较老，哈哈。”汪熠想起之前看演唱会，就没见着几个同龄人。好容易身边有个小哥哥，结果被人家全程拿胳膊肘狠怼。

　　汪熠又想起停电那晚，米沙倚窗清唱齐云的《大风落地》，娴熟而深情。不过米沙他们这些做歌手的，肯定谁的歌都拿来练过，天生嗓子好罢了。

　　汪熠真的很严格，觉得家里没有买齐云全套专辑，没去贡献过演唱会票房，都是墙头草，都是蹭热度，都不是真粉丝。

　　“那你也是齐天大圣吗？”米沙问。

　　汪熠震惊。齐天大圣是齐云官方粉丝名，取“上天入地追随你”之意。

　　不过并不是谁都可以入官方粉丝会，得到正名的。只有骨灰级粉丝，经过熟人推荐、晒票根、答题等等一系列艰难考核，才能批准拿到唯一的大圣编号，进入官方粉丝论坛。当年巅峰时期也不过万余人有认证。如今论坛空寂，几年没有更新，会长说今年论坛域名到期就不再续了。

　　上天入地追随你，可惜却无法保护你。

　　“我是啊，你是大圣还是小猴子？”小猴子就是没参加或没通过大圣考核的歌迷。

　　“我是副会长！铁杆骨灰级大圣！他的歌我都会唱！人肉点歌机是也！”米沙兴奋起来，不知是因为聊到了偶像还是和汪熠有了共同话题。

　　“那我不客气了，《喟叹》、《大风落地》、《云》……”汪熠一口气背了一张专辑出来，“唱吧。”

　　于是最后一段路都是在米沙的歌声中度过的，这大概是汪熠用过最好的车载音响了，全声道8D环绕立体音。更何况米沙音色清亮干净，唱起汪熠烂熟于心的歌也能唱出不同的韵味。

　　是属于米沙的味道，消掉愁绪，多一些清爽豁达，像是脆桃般，让人想咔嚓咬一口。

　　米沙一路唱了个尽兴，看着周遭景色熟悉起来才回过神，侧身催促汪熠：“该你唱了！”

　　汪熠微微侧头，对着米沙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路灯勾勒出他锋利的侧颜。

　　米沙瞬间又出神了，心想明明正面看他脸上还有些肉，显得有些幼。但侧面坚硬的下颌角和高挺的鼻梁又使这张脸看起来硬气而英朗，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顶着这样一张脸，对着镜头装纯情无知的天真弟弟人设，真是披着羊皮的狼。过不了几年等脸上的肉消下去，看你还怎么胡作非为。

　　“到家了，哥哥。”汪熠狡黠一笑，“等下次吧。”

　　真的像呲着犬牙的大狼，米沙心剧烈的颤了一下。

　　感觉自己像落入狼窝的无助小猫咪。

　　“快去洗个热水澡吧。”大狼呼噜了一把小猫咪的头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