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柯》》陈一别

2、沉醉的时刻

　　邶一别到家的时候，雨还在下，风也越刮越大。他停好车，架着陈泽进楼，陈泽一直不老实，搞得两人十分狼狈，打开防盗门身上都湿透了，邶一别咬着牙带着陈泽爬上4楼，打开门将人放在地上，先换了鞋子跑去关上阳台的窗子，阳台上已经有许多积水，他有点生气。

　　邶一别身上都湿透了，头发也往下滴水，恨恨地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又想起来玄关还有个人。

　　麻烦。

　　他蹲下拍拍陈泽的脸，微红的脸上眼睛闭着，嘴角还有点口水，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真是的19岁的人了，还要人照顾。有点报复的意思，邶一别粗鲁地给陈泽脱衣服，衬衣，裤子，到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内裤。“啧啧啧，这小白斩鸡。”邶一别自言自语，说着还伸手摸摸，摸起来又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

　　把衣服都放进洗衣机，打开电源，带了一条浴巾又折回来，垫了浴巾抱起陈泽放到沙发上，盖上小毯子摸了摸陈泽的脸就去了卫生间。身上又湿又有些酒味，邶一别只好洗洗澡，本来想先给陈泽擦擦，又觉得两个大男人这样有点奇怪，加上刚才偷偷摸了陈泽，这样的心情促使着他快去洗澡。

　　洗完澡吹好头发，出来就看见陈泽在沙发上睡得很香，浸了热毛巾给陈泽擦了擦脸就收拾了一下开始画画。多余的卧室被邶一别装成了画室，他平时就在这里画画读书。杂志社催着画稿，本来今天都没打算出去，不过也没关系，因为出去这一趟他有了灵感。他想画沙发上绻缩的陈泽，却不知道怎么下笔，出来看了几次脑海里也有了样子，但是一到板子上就有点无措。

　　插画的主题是沉醉的时刻，他觉得这一刻很合适，微醺的少年，窗外狂风暴雨，坐转椅里鼻尖是自己沐浴露的味道。这种感觉真是微妙，虽然自己才28岁，比陈泽年长9岁，正是这个原因，陈泽对他有种特殊的引力，喜欢看他清澈的眼睛，喜欢看他洁白的脚踝，不同于男女之情，仅仅是心无杂念的喜爱。

　　想起第一次见陈泽，还是冬天，高领的白色毛衣外套了驼色的呢子大衣，耳朵冻的红红的，眉清目秀，眼睛直击人心，这个人画下来应该很好看吧，以后一定要画一次。两年了，却一次也未画过，因为陈泽生活在这里像是踩在水上，轻飘飘的，留不下什么痕迹，接触的也并不像其他合租室友那样多。

　　这次是个机会，他又画不出来。

　　唉。

　　稿子还是要交的，只好硬着头皮画些别的。画了又改，改了又画，邶一别放下绘板到窗边站着，外面的雨依旧下着，听着雨声他仿佛看到了坐在公交站的少年，干净的，沉醉的，在自己世界里鲜活的少年。站了许久，他又坐下来继续画，显示器上是大雨里的公交站，他一边画一边想要不要把自己画进去，画进去是私心，不画进去是什么呢，不画进去是不破坏，不打扰，是另一个世界。

　　真难做。

　　陈泽醒来的时候就8点了，屋里很黑只有落地灯亮着，顺着灯看过去，柔和的灯光落在男人身上，双脚搭着落在沙发凳上，浓眉宽肩，手指修长，手掌厚重，手里是一本杂志。邶一别没有注意到陈泽已经醒了，陈泽也因为窗外的雨声和灯光格外享受这一刻。

　　陈泽眼里的邶一别是特别的，第一次在网站上看到联系人邶先生，他就在想，这个人肯定富有艺术气质，肯定是个年少有成的人，不过又想，年少有成的人或许又不会合租，要不然是离了婚的中年男子，放弃孩子只要房子，再或者是个老头，没有生活收入只能租出去房子
　　多少有些怀疑和抵触的心理，但是地段合适价格合适的房子只此一处，硬着头皮联系了，听到声音时候又觉得第一感觉是对的，声音很厚重有磁性，讲话娓娓道来令人舒服，于是他一锤定音，租下了房子。

　　看房子的时候心里很坦然，按下门铃等到的是一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年轻男人，果然富有气质，果然英俊温柔。然后就知道了邶一别的名字，知道了他是个画画的，心里想的是真合适，人和名字。年纪再小一点的陈泽也曾幻想着自己长大后高大帅气，浓眉大眼，待人温柔体贴，讲话不卑不亢。

　　但是真正到了懂事的年纪，他就不再羡慕这样的样貌和性格，他喜欢的是随意的生活，不必让所有人都喜欢，有自己的爱好和方向，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好。虽然印象很好很深刻，但是陈泽也没有下意识的刻意接触，他每天到了时间就出门上课，下了课又在图书馆学习、发呆，吃饭就在食堂或者外面解决，剩下的时间随便逛逛或者干点有意思的事情，很多时候回到家的时候邶一别已经洗完澡在客厅看书了。偶尔应邶一别要求带点酸奶回家，偶尔受邶一别邀请吃一顿他做的饭。

　　更多的时刻就是这样，邶一别在客厅看书，他在沙发上空想。邶一别在画室画画，他在屋里做数学题。邶一别一时兴起放些旧音乐，他就也跟着欣赏。邶一别在雨夜里看书，外面是台风天气，他的醉意还未醒透，脑子里是各种各样的事情，灯光柔和落在两个人之间的地板上，落在邶一别的书上，落在陈泽的眼睛里，就是这样的沉醉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