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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世子 ...

  •   镇南王老来得子,最近见了谁都笑的合不拢嘴,一遍遍地说着“臭小子长得可壮实了,以后准是战场上的英豪,保家卫国的栋梁”。

      他从王妃手里接过小世子,举起来遮住阳光,仔细瞧了瞧,然后看看自家王妃,故意板起面孔来,卖着关子说:“这小子不像你,像你不好。”

      这话说的王妃不乐意了,她从自家夫君手里接过儿子,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呀?这世上哪有儿子不像自己母亲的”,转而从侍婢手里拿过一只通体润泽的小玉龙,放在面前逗弄儿子,“是吧,真儿,你说自己像不像娘亲啊,像就笑一笑,笑一笑,哎~”

      小世子咯咯地笑着,挥舞着两只小短手咿咿呀呀地将玉龙抱进怀里,笑着往嘴里塞,可爱的模样让周围的侍从婢女们都眉目含笑。

      镇南王说,你看看,你看看,这才多大年纪啊,就一笑倾城的,这要是随了你,以后还不得长成天下第一的美男子,贤淑善良,温柔可人,那我镇南王府这“天下止武”的面子还要不要啊!

      知道自己这是被贫了,王妃嗔怪地看了自家夫君一眼,眉目间满是潋滟的风情:咱家儿子自然是风度翩然,长身玉立,笔下惊风雨,马上定山河,这点呀,随你~

      镇南王笑得开心。

      然而他家臭小子并没有按照自己父母希望的成长。

      粉雕玉琢,明眸皓齿,小小年纪气势惊人,不笑时威严端然,笑起来一笑倾城,穿着男装也逢人就被说“真是好俊的女娃儿,以后给我们家当媳妇儿吧”。

      真是操碎了镇南王一颗老心脏。

      他家臭小子还体弱多病,一换季就风寒气虚,烧的人连金雕玉砌的家门都找不到,药不知灌了多少,却丝毫不见起效,巫医摇着头只说生前积怨,背地里偷偷笑地打跌,被镇南王处决时直喊冤枉,问他却又不肯说,镇南王可不管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只给小世子从神医那寻了个年纪相仿的药童,贴身跟着,随时防止世子殿下接触不该接触的东西,战场杀敌却是真的不可能了。

      好歹也磕磕绊绊地成长。

      十岁的时候,某一天醒来,他家臭小子派了小药童偷偷摸摸地将他拉进房间,昨天还是漆黑明亮的双眼,突然就变成了一赤一蓝的异色,看起来神圣又古怪。

      他家臭小子端坐在床沿,像是一尊天神般威严:“母妃那边已经安排下去,有人会引导她前往雷山礼佛,这一来一去大抵三月,还请父王请来神医和巫医,一同商讨解决。”

      镇南王可不像他家臭小子一般镇定,他蓦然扑向床上的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儿啊,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天降异彩,百鸟朝凤,偏偏有个不识趣的老乞丐说你是大昌的灾星,将来必然祸乱朝纲,折损我大昌的国祚,为父下令将他压进大牢,他就说你十岁生日的时候必然瞳生异色,天龙嘶吼——”

      轰隆——

      一声,窗外打雷了。

      四目相对,两两相望,十岁的小世子拍了拍自己老爹的背脊,问他:“后来呢?”

      镇南王用儿子的衣袖擤了下鼻涕,不甚在意地说:“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小世子唤出暗卫:“甘棠,去检查那个乞丐的尸骨,和他曾经住过的牢房。”

      十三岁的暗卫悄然消失在了阳光照不进的地方。

      镇南王问自家臭小子:“为什么不去查他的来历?”

      小世子用眼神示意自家老爹挪开,下了床走到蟠龙宝镜之前,张开双臂让药童为他换装:“你当年都查不到的事情,如今又何必白费功夫。”

      历朝历代各种预言总不会无中生有,天人感应这种东西也是立国的要素,他父王既有问鼎中原之心,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不深入追究。

      镇南王绕着圈打量自家早熟的臭小子,见他小小年纪天人之姿,心思活络还人前人后两张面孔,抵着下颚想起了一件事情:“老皇帝有个儿子,跟你同一天生的,听说也是人中龙凤,不落凡俗,就是人有点傻。”

      小世子不搭话,朝身旁的药童示意了一眼,本是想让他说上两句噎一下自己异想天开的父王,然而药童不想参与他们父子的言辞交锋,只看向自家年过半百却一根白发都没有的王爷,冒出一句:“王爷,皇帝陛下比您小——”

      “哎哟!”

      镇南王一个暴栗砸在他头上:“废话,要是能等那混账自己进棺材,还要你们干嘛!”

      他忽而笑意盈盈地将手掌搭上了自家不动如山的臭小子的肩膀:“我儿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兔不吃窝边草,这祸乱朝纲的美事儿怎么也不能轮到自家不是?咱打个商量啊~”

      于是镇南王家的老来子是天降灾星的事情就传遍了九州。

      皇城里的帝王正愁找不到可以用来牵制镇南王的东西,这一下可是绝好的契机,神州大地无人不知小世子叶归真是镇南王叶重的独子,他对这个儿子的重视可谓是登峰造极,只要有这个人质在手,不愁镇南王扩张的每一步不会更加慎重。

      故而圣旨一道,从小锦衣玉食的小世子就戴上了枷锁镣铐,穿着囚服,被槛送去了京师。

      药童耕桑和暗卫甘棠随行保护着他。

      也不知是朝廷那边下了什么不堪入耳的命令,还是小世子真的长得太诱人,又或是二者皆有,在又一次在黑暗的夜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之后,耕桑将化骨的药粉撒在押送官的尸身上,不懂这些人怎么就是不吸取教训。

      他望向身边正在擦拭着刀上血液的甘棠,有些愤愤又有些感伤:“我说老甘啊,虽说咱们世子殿下长得真的很好看,但是这一路上都失踪多少押送官员了啊,你说他们怎么就不能有点敬畏心呢?老是这样毁尸灭迹,我很心痛我的药粉哎!”

      甘棠冰冷着面孔回刀入鞘,声音比面容更冷:“聪明的话就不会这个岁数还只是个押送官了。”

      耕桑看向连人带衣服化的渣都不剩的人,想了想:“说的也是。”

      而且说不准这也是朝廷那边暗卫的套路,羞辱人不说,还能看看他们这边暗卫的本事。

      就这样一路进了天牢。

      时值严冬,天牢里草席石壁,刺骨寒风,结成冰的粥得连着破碗倒扣在地上,用跺的才能从碗里掉出来,没有好的牙口还啃不动,世子烧的不省人事,甘棠来来回回地送暖玉,加耕桑急得就差没有劫囚了,狱卒竟还恣笑着拿凉水冲他,妄图叫这个身娇体贵的小世子睁开那双祸国殃民的异色眼睛,叫新来的狱卒瞧上一瞧。

      这一浇就浇出了大事。

      怎么说都是镇南王的世子,皇上把他压过来是要当成质子,镇南王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得子,要就这么给弄死了,不正是给了岭南起兵造反的契机吗?

      于是赶忙组织太医院会诊。

      这一诊更不得了,各种不足,各种体虚,还因为高烧和冷水留下了病根子,这孩子根本就是个药罐子,别说像他爹那样领兵打仗,雄踞一方,就是成天养在深闺里,也是得花大价钱养的那种。

      一身龙袍的皇帝陛下觉得自己请来了一尊大佛。

      【早知道就不要为了给他个下马威,一路上狠命折腾了。】

      皇帝陛下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突然觉得这混小子成天上蹿下跳,也是挺好的。

      于是他难得地和颜悦色,对穿着蟒袍的幽玄说:“镇南王世子初来乍到,身体也不好,太子闲暇之余,多去关照关照。”

      太子拱手称是。

      但是太子玩伴太多,需要应付的功课也太多,很快就把那个什么世子忘在了脑后。

      小世子倒是乐得清闲,好细细地观察这座新宅邸的布局,和放到他身边来的明桩暗桩。

      梅花开的时候,宅邸里挂上了红灯笼,小世子披着狐裘,一边咳着,一边走出了房门。

      侍女小红赶忙上来迎着:“世子,您才刚刚退烧,怎么就出来吹风了呢?”

      归真敛着眉目笑了笑,异色的眸中有些萧索的光:“红姐姐,我在岭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和梅花,想多看上几眼,做一幅画,好寄给远在岭南的爹娘。”

      小红想这少年是第一次离开父母,锦衣玉食整十年突然受了这么多苦,又身在病中,年节将近必然思念家乡,一时心上不忍:“世子您先回房,等小红准备好了来喊您。”

      小世子黯淡的脸上就突然笑出了一层光,唇红齿白,好不动人:“多谢红姐姐。”

      望着他乖乖回房的背影,间或咳上两声,小红不明白这样一个美好的少年怎么会祸乱朝纲,他那双异色的眼睛明明很清圣和漂亮。

      不多时,小红叩响了世子的房门,将他领到了花园里。

      花园里有一座五角的亭子,亭子四面都挂上了厚重的布料,正对着花园的那一面挂着白色的帘纱,让亭中之人可以看清园子里的景象。归真掀开帘子进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小红在亭子里放了炭盆,在桌子上摆好了文房四宝。

      归真再次对小红道谢,没有问这些超出配额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亭外细雪飘洒,亭内点燃描画,一方小院里寒梅廋骨,傲雪欺霜。

      皇帝陛下望着御案上这幅被截过来的画,觉得这孩子有些文人风骨,不像他老爹粗俗鄙陋。

      前提是,如果不是伪装的话。

      皇帝陛下吩咐:“今年家宴,让这孩子也来参加吧。”

      “喳。”

      老奴拂尘一甩搭上小臂,退下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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