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鼓风叽

2、我等了你好久

　　晕晕乎乎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祁又还是昏昏沉沉的没走出来。
　　能是赵光吗，这名字这么常见，说不定不是他。
　　可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光子。
　　想起他就不小心摸到回忆的缺口，想起那些掩藏在同窗情谊下的暧昧懵懂，想起阳光中操场上的笑语欢颜，想起燃烧着年轻气盛的纠缠低吟，想起满腔热血叫嚣着一往无前的少年。
　　还有出现得越来越少的噩梦。
　　这么多年，当初的矛盾都有些褪色，可是午夜梦回时，还是偶尔会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到胸口上，去捂一捂年少的好时光。
　　祁又不禁有点慌。
　　可是我为什么要慌，要慌也应该是赵光慌。说实话，当年祁又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不告而别也是因为赵光撂下的烂事儿，这些年来，祁又已经很努力去忘记以前，往前看了，祁又又觉得再想起他是不对的。
　　可是未来一段时间难免要碰面，还要一起共事，这不像咖啡馆，绕路就能绕得掉的。
　　可是数数已经八年了吧，对方会不会也只是把那段时光当成是年少轻狂时不足挂齿的一次小小闹剧。
　　就这样吧，祁又想，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纠葛。
　　大不了，
　　就当从来没有过。

　　最终就这么乱糟糟地睡过去，倒是没再做噩梦，就是梦到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梦里的人还是少年模样，背对着他，祁又叫：“光子，光子。”梦里那人却怎么也不肯转过身。
　　祁又又慌了，他走上前去扒拉他的肩，还没用力扒拉过来呢，他一着急，闹钟响了。

　　妈蛋，祁又翻身埋在枕头中，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转身，他又不想再看到那张脸。

　　祁又准备去学校把资料交给老师，下楼随便买了两根油条一杯豆浆就叼着上了820公交，坐在位置上就开始发短信。
　　“兴兴，这周六同学聚会，对了，赵光好像回来了。“
　　于兴兴完全忽略了第一句话：“什么？他还有脸回来？“
　　祁又：“有什么有脸没脸的，B市也不是我家的。”
　　于兴兴：“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
　　祁又：“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就这个名儿，我们学校要跟他合作。”
　　于兴兴：“你怎么这么倒霉，冤家路窄啊这是。”
　　没几秒又心急如焚过来一条：“甭管是不是他，不是就最好，是的话咱就横眉冷对，别给他好脸色！！！”三个惊叹号带着于兴兴的愤怒穿过空间的距离摔在祁又脸上，把祁又从朦胧的梦境里摔出个七荤八素来。
　　“嗯，我知道的。”
　　祁又放下手机，看着窗外慢慢滑过的风景吸杯子里甜得发腻的豆浆，他搞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只觉得有点累。
　　八年了，他一边躲，一边藏，躲的是那些无孔不入的回忆，藏的也是这些深入骨髓的深情，就算当时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这是年少的真心，他也认了。
　　可是好不容易在心里剖出个大坑，妄图埋掉这个名字和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时，名字的主人又大喇喇地蹦出来，张牙舞爪地从坑底爬上来，拍拍身上的黄土，望着他问：“淘淘，你要忘了我吗？你真的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祁又想，自己可真是够贱的。
　　操。

　　祁又进校园的时候，风景比前段时间更好了，大门口的两排樱花更不要命似的在这短短的几天内争先恐后绽放，一丛丛像粉色的火光，湖中的冰也全化了，有虫子跳过，绿绿的湖水荡开一圈圈又细又小的涟漪，树上的小松鼠也蹦出来，不怕人一样在放学的学生里穿梭。
　　春天到了。
　　好几个祁又的师弟师妹也下课了，甜甜地叫他学长好，祁又也笑，眯着眼一一答应。
　　到了王教授办公室，门虚掩着，祁又敲敲门打个招呼就推开走了进去，王清仁在泡茶，泡得松松大大的胖大海孤零零一颗在透明的大茶杯里浮浮沉沉，祁又入定般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哎！小祁！”王教授在祁又眼前晃了一下手。
　　“……”祁又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老师，我把资料给您带来了，您看看吧。”
　　“嗯，好。”王教授接过就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翻开看，顺手把一边的茶水推给祁又，祁又捧起来边吹着，边小口小口地啜。
　　资料上有很多红红的批注，字清瘦还锋利，跟祁又一样，瘦瘦地顶在风里，又倔强地钉在地面上。
　　这全是前一天晚上做的，祁又有边看边写点感想的习惯，前半部分能看出来他很激动，又圈又勾还外加一堆惊叹号，批了大段大段的专业术语，除此之外还有些没按捺住冲动时写下的“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想的”“没想到还能这样，我真是蛮惊讶”之类的话，后半部分也不知道怎么了，资料上只剩下一段段专业术语，孤孤独独地没见了那股毛毛躁躁的开心。
　　王教授很快就看完了一遍：“行，还不错，这个思路很新颖嘛，也很独特，但也没有让人不能接受的跳跃感。”
　　祁又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份提纲跟我的想法很多都不谋而合了，我去做的话一定会比较顺利。”
　　王教授从文件袋里抽出备份放在自己的书桌上，“我也再修改一下，来，小祁，他们负责人今天到了，我们去看看。”
　　王清仁手放在祁又的后心上，亲亲热热地要带自己的得意门生去见客人。
　　祁又眉心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昨晚的感觉又慢慢淹没他。他有点不想走了，但王教授没察觉出不妥，半推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
　　院长的办公室人好像挺多，有说话声，有笑声，平日里安静的走廊热闹起来，显得有点突兀。

　　王教授跟李院长关系好，门都没敲就直接推开了。
　　祁又抠了一下自己的衣角，骨节都有些发白。
　　紧张什么，说不定只是林姐也不是不可能。
　　说不定根本不是他，紧张个毛啊祁又。

　　李院长是个胖乎乎的地中海，年过花甲了，见到谁都盈着一脸笑，很亲切。此时他正坐在办公桌后面跟旁边围着的教授们说着什么，看到王教授进来了就站起来介绍：“哎，王老师来得正好来得正好，‘L’这边今天来负责人了，商量一下项目的事。”李院长拉着人群中一个衣着精致的男人走过来。
　　祁又硬着头皮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突然就不紧张了，神色稀松地别过眼去看李院长。
　　“这是赵光，你肯定都听说了，‘L’现在的经理，就负责我们这个项目的。”李院长拍拍赵光的肩膀，“小小年级就一表人才，后生可畏啊。”
　　然后又介绍年纪大的这一边：“小赵，这是我们学校美育这一块的大能，王清仁王教授，这是他的得意门生，祁又，就是这次专门负责和你们对接的。”
　　对方伸出修长的手来：“王教授您好，久仰大名，叫我小赵就行。”
　　王教授也笑眯眯地，对眼前不管是容貌还是姿态都出类拔萃的青年很满意，于是伸出了手握住：“你好你好，果然是后起之秀啊，老李，我们不能不服老啊！”
　　老师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来。
　　“哪里哪里，我太年轻了，好多地方都很莽撞，找不到成熟的处理方法，到时候有什么不妥还请老师们多多指教。”赵光态度很谦恭，大学教授们很吃这一套，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大学教授。
　　虚伪，祁又看着对方人模狗样的一副做派，心里横生了一堆不屑又轻蔑的枝节来。
　　但是不得不说王教授很开心，又满意，因为他脸上褶子都堆出来了。
　　还没忘了再把祁又推出来。
　　“小赵啊，这就是我们学校派来跟你对接的学生，我的得意门生，祁又，今年博士一年级。”
　　赵光又伸出手来：“你好，祁同学，多多指教。”
　　祁同学也伸出手，半死不活地握了一下：“你好，赵经理，多多指教。”

　　王教授稍稍谦虚了一下：“我们小祁虽然在美学这方面很优秀，但是毕竟一直在象牙塔里，也有很多不足，赵经理你多多包涵，也多教教他。”
　　赵光松开祁又的手，笑着说：“我才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呢，希望到时候能多和祁同学一起学习。”
　　太虚伪了，祁又抿着嘴面无表情地做出高度评价。

　　不过王教授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倒是马上提了下嘴角，尽职尽责地赔了些不达眼底的笑。
　　王教授看看祁又，又看看赵光，不得不感叹了一下，岁月催人老，年轻就是好。眼前的青年一个清俊斯文云淡风轻，一个锐气成熟锋芒毕露，以后就是他们的天下啦，他也感到很放心。

　　就这样应酬了不多一会儿，大家也就散开了，读书人之间聚在一起除了谈谈学术，聊聊国事也没几件可以聚众拿出来调侃的话题。
　　祁又也跟老师告别，抱着一堆找来的资料跟之前的文件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就站住了，有人在等他。
　　夕阳下那个人背住橙红的黄昏跟烧得绚烂的霞光，身上披了一层浓墨重彩的残阳站在热闹的樱花树下看他。
　　“淘淘，我等了你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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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再来一更吧（土拨鼠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