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晴》官佰火

20、告白现场

　　上午八点十分，苗藐从堆满作业的床上爬起来，抓着头发焦躁万分。又是一年开学季，还是万恶的高三，苗藐好不容易从作业的海洋里杀出一条血路，一看日历，居然又要回到老班的魔爪下，顿时觉得人生都黑暗了。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起第三次，苗藐接起来，那头魏辛的声音如丧考妣：“小藐，怎么办？！！！！！没补完~~~~~~”
　　苗藐将手机拿远了些，等到魏辛的哀嚎声小了下去，才用一种怒其不争的语气道：“我可早就跟你说了啊，是你非要临时抱佛脚，活该你要被老班罚。”
　　魏辛丧气道：“怎么办，今天要报名了？完了完了……”
　　苗藐从床上站起来，顺脚踢开堆积如山的试卷，盯着屋顶想了一会儿，问：“你还剩多少没做？”
　　那头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翻动纸张的声音，魏辛的声音有点绝望：“好多张……一时半会数不清……”
　　苗藐忍无可忍：“魏小辛你暑假干嘛去了，净睡觉了是不是？你来我家也不带作业，现在知道急了？好多张，你咋不上天呢？”
　　魏辛讪讪地道：“我做了呀，昨晚还熬夜呢。你知道的，我的速度有点慢……去你家，不是忘带了吗？”
　　苗藐深吸了口气，跳下床，抓着头发来回转了两圈，计上心来：“你这样，现在就给老班打电话，跟他请假，就说你在老家没来得及回来。我今天去学校看看情况，如果没有收作业，我就给你拿样板回来，咱俩抓紧时间一起抄。”
　　魏辛小心翼翼：“如果收了呢？”
　　苗藐没好气道：“那就得费点力气了，我用手机帮你拍答案，自己慢慢对上号，我才不帮你呢！”
　　魏辛讪讪地哦了一声，一副杞人忧天的口吻：“被老班抓到了怎么办？”
　　苗藐冷笑：“凉拌！我告诉你魏小辛，这个假你请不下来一切都是白搭，别指望我还有招。”
　　魏辛忙不迭地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苗藐掐断了电话，看了看时间，冲下楼洗漱。
　　老苗从门口进来，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摇头道：“让你早点起来你不听，今天不是上课吗？这个点迟到了吧！”
　　苗藐吐掉满嘴的泡沫，道：“爸，今天是报名不是上课，九点钟到就行了。”
　　老苗哦了一声，问：“卡里的钱够交学费吗？”
　　苗藐扯下毛巾擦脸，声音咕噜噜的，有些不真切：“够了……说到卡里的钱，爸，你是不是又卖了什么东西？里面多了好几万。”
　　老苗一愣，恍然大悟一样：“哦！我留的卡号是这张吗？我还以为他没有打，准备去找他呢！”
　　苗藐撇嘴，有点同情那个不知名的冤大头。
　　拽出许久不用的书包，苗藐将床上乱七八糟的作业扫荡进去，冲下了楼：“爸，我走了。”说话间，人已经冲出了大门。
　　老苗追到门口，大声问：“中午回来吃饭？”
　　苗藐冲得太快，没能听到这一句，自然也无从回答。老苗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
　　“苗爸爸，小苗上学去啦？”郭妈妈正在楼上晾衣服，见状寒暄道，“怎么这么早啊？”
　　老苗笑道：“不是高三了吗？开学是要早一点。”
　　“哎呦~高三可要累死了，我家小胖高三的时候一下就瘦下来的，你可要给小苗好好补补身子，现在的孩子读书累的很。”
　　“是啊。”老苗笑了笑，转身进屋去了。
　　苗藐刚冲出老街，一辆黑色的牧马人就按响了喇叭，苗藐不禁多看了两眼，挺喜欢这车的外形，却也没多在意。直到走近了，才发现里面坐着的是仲航。
　　“三哥？这是你的车啊？”苗藐一愣，随即有些赞叹地道，“吉普牧马人，挺帅！”
　　“是吗？上来坐坐？”仲航道。
　　苗藐摇头，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车：“我要去学校，就不坐了。”
　　“正好，我也要去。”仲航探过身子打开副驾驶的门，笑眯眯的道，“我有事要找唐竟，顺路的。”
　　“谢谢三哥！”苗藐不疑有他，兴高采烈地上了车，好奇地左顾右盼，早就忘记了他已经是第二次坐上这辆车。
　　仲航刷好感度的方式卓有成效，几次同游老街后，苗藐对待他的态度有了极大的改变，虽不至于亲密无间，至少也不再显得战战兢兢，时刻都在戒备着他变脸，一声三哥也喊得顺口多了。美中不足的是仍然将他当做长辈，说话总要斟酌着留上几分，跟熟人介绍还是那一句仲教官，也不太习惯他突然的靠近。
　　不过仲航并不着急，宝贝儿年纪小的好处大概就是，太容易相信他这种坏人了，从来不怀疑他在说谎。事实上，苗藐机灵聪明，并不太相信一般人，可是对上仲航，虽然觉得这人的确是讨厌一点，却前有军训教官的正直形象，后为老班旧友的坚实可靠，苗藐虽然怕他，却也十分信任他。仲航发现了这一点，毫不客气利用了个彻底，同时又有点发愁，以后可要教教苗苗，不是穿着军装的就是好人，遇见别人可要多个心眼。
　　没有唐竟的证件，车子没了开进校园的特权，仲航将车停在路边，和苗藐一起走向校门，不料半路上被人截住了。明显精心打扮过的女孩子红着脸，递出一封粉红的、被叠成桃心状的信，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期待地看着苗藐。
　　苗藐愣住了，片刻后反应过来，他这是遇上传说中的告白现场了？
　　“给我的？”苗藐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可置信，暗自思忖这姑娘莫不是认错了人，或者说情书其实是给旁边的仲教官的，只是姑娘眼神不太好，有点斜视，弄得他自作多情了？
　　姑娘点了点头，眼含桃花，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苗藐顿时头疼起来，有女孩子递情书当然好，前提是她得挑个黄道吉日啊？没看见旁边还杵着一尊煞神吗？
　　仲航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友善，看向姑娘的眼神快要飞出冰刀来，只可惜姑娘只顾着羞涩，完全没接收到。
　　苗藐面对眼前的状况，陷入了两难之中。他是真想接这封情书，人生第一封情书，如此具有纪念意义，拒绝人家多不讲情面。再说这姑娘长得挺顺眼，苗藐还打算跟人家更进一步，一拒绝不就全完了吗？可是一旁的仲航脸色已经十分阴沉，苗藐被他撞到了告白现场，本就十分心虚，要是真接下了这封情书，仲阎王转头跟老班随口一说，事情可就大条了。
　　见苗藐迟迟不接，姑娘急了：“我们可以先认识认识，你不用急着回复我。这封信你收下，不看也可以的！”姑娘有点伤心，又有点委屈，头渐渐低了下去，似乎还带点哭腔。
　　苗藐顿时脑袋一热，伸手接过那封信，手足无措地安慰：“那个……你先别哭，我接了，接了……”
　　姑娘瞬间高兴起来，变脸之快跟川剧演员似的，看得苗藐一愣一愣的。
　　“要联系我啊！”姑娘成功送出了情书，一蹦三跳地跑了，还不忘回过头来，冲苗藐嫣然一笑。
　　姑娘走了，苗藐被美色冲昏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对上仲航阴沉的脸，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苗藐知道，仲阎王这是毫不掩饰地生气了。
　　仲航的目光落到苗藐的脸上，又落到那封情书上，出乎意料地露出一个笑容来，语调也温柔的不可思议：“第一天就收情书？这么受欢迎？”
　　苗藐觉得手里的情书烫手起来，放在哪里都不合适，情急之下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紧走两步扔掉了手里的烫手山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我真不认识她。”所以您老行行好，别在老班面前说漏了嘴。
　　仲航心里舒服了一点，口是心非地道：“怎么扔了？留个纪念多好？”
　　苗藐嘴角一抽，暗自腹诽了几声，嘴上却道：“我又不看，拿着也没用。”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时间，故意哎呀了一声，一脸歉意地对仲航道，“三哥，我要迟到了，先走了。”
　　仲航没拦他，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慢慢敛了笑意，抬脚就往情书葬身的垃圾桶走，毫不避讳路人惊异的目光，伸手进去翻了翻，拿出了那封粉色的情书。仲航盯着这封信看了半晌，被少女气息浓重的颜色刺得眼睛疼，最终还是没有拆开，只是默不作声地掏出打火机，将少女的情意葬身在了一堆灰烬之中。
　　……
　　“仲……仲教官好！”一个男生穿过走廊，不经意地侧头一瞥，立刻吓得魂不附体。
　　仲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男生如蒙大赦，飞快地闪身进了高三三班。
　　“你能换个地方站吗？”唐竟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没好气的开始撵人。仲航在三班门口站的时间不长，惊吓的人却不少。三班的位置在走廊中段，去办公室去厕所都是必经之地，仲航往这一站，身材高大，面目俊朗，姿容挺拔，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认识他的人活像见了鬼，下意识地立正等待指示，不认识的多少也要议论一番，唐竟想要无视他都难。
　　“不。”仲航干脆利落地甩出一个字，眼神却透过窗户，落到了苗藐身上。苗藐正为了魏辛的破事和各科代表套近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道如影随形的目光。
　　“收敛一点！”唐竟低声警告，“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午饭时间吗？”
　　仲航理所当然地道：“找借口送苗苗啊。”
　　唐竟被他的无耻气得肝疼，深吸一口气道：“总之，你先出去等着，站在这儿我也没空理你。”
　　仲航潇洒地一摆手：“行，快点啊！”
　　唐竟忍住了没踹他一脚，看着仲流氓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目光又落到了苗藐身上，越看越难以理解，苗藐怎么看都还是个不省心的熊孩子，仲老三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