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戏》无明魇

3、第 3 章

　　华如烟这话听得田晨眼前一黑，连忙拿起手机打开西大表白墙的空间，果不其然，他和余怀慕的撑伞合照已经被表白墙置了顶，底下求问是谁的评论还在不停增加。

　　投稿的明显是个小姑娘，说自己路过综活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个男生撑着一把颇有少女心的粉红小伞，在林荫道上漫步而行，畅谈甚欢，个稍矮的那位撑着伞还贴心的往另外一边倾斜。期间只看见其中一位的侧脸，貌若潘安再世，惊鸿一瞥，再也难以忘怀，另外一位似乎也长得特别好看，雨大没看清，加上时机不好没有拍到帅哥的美颜，只有这么两个背影，希望有知道两位联系方式的人告知一下。

　　配图是三张背影，忽近忽远，雨雾迷蒙里两个身形修长的男孩子并肩走在一起，第二张里余怀慕甚至稍微偏头冲着田晨抿嘴一笑，确实看起来亲密无间。

　　要不是田晨是当事人他也快要信了这个文案，但是现实总是比理想要骨感得多，那小伞并非是倾斜向他的偏爱，而是余怀慕好心不想淋湿田晨怀里的饭，第二张图里余怀慕也并不是冲着田晨笑，只是恰巧侧头过来准备转弯，在某个角度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像在宠溺的笑？

　　当代社会，照片视频都能随便作假，更别说这种瞎猫撞上死耗子的神奇拍摄角度能引发多大误会了。

　　看着评论里已经有熟人爆出来自己的名字和□□，田晨哭笑不得，只好把好友申请的权限改成了“不允许任何人添加我为好友”，以防万一。

　　他倒是不怕别的，主要是这个西大表白墙的号召力确实大，曾经有一次田晨打篮球的时候被路过小女生拍下来挂上了表白墙，文案添油加醋的说这个少年在夕阳下的身影会发光云云，导致一晚上来加好友的消息差点没把田晨震晕过去。

　　他自认为自己应付学习和剧团的事情已经足够吃力了，必然分不出心来谈什么恋爱，加上有个脱团狗室友天天没完没了和女友煲电话粥的前车之鉴，让田晨也有些莫名恐惧，如果真的要让他牺牲自己过多时间去陪着女朋友，田晨觉得他百分之两百做不到，所以面对那些对他似真似假示好的情况，田晨一般都会选择回避或拒绝，这才在过去一年里保留一个清白之身，全心全意奉献给了327剧社。

　　现在想想也是被这股热情劲弄得后怕了，索性防患于未然，先装死为强，只是那个表白墙发得太快，田晨动手太晚，已经有十来条好友申请已经蹿进来了，田晨没有办法，只好一条条删除。

　　删到某一条的时候他突然顿了一下，这个人名叫君子所同，显示的性别女，20岁，分明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名字，头像却是只茶色的泰迪，对方的好友申请只有一句话：327要改的剧本，我该发给谁？

　　田晨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码事，前几天社长姜蓉蓉好像跟他说过，今年元旦大戏的剧本拿回去给编剧修改了，之前跟编剧对接的本来是编导部的新部长，但是那位部长因为学习精力有限不久之前退社了，编导部部长的位子暂时空缺，而元旦大戏导演的任务就落在了田晨身上。

　　剧社每年固定会在元旦和六一两个时间段进行公演，这也算是剧社每年的基本任务，两部大戏，除此之外还要应各个学院的委托，出一些小的小品作品拿去参加各学院乱七八糟的晚会，再加上参加每年八月份的省市大学生戏剧艺术节，算下来剧社一年到头也难闲几天。今年姜蓉蓉不知道从哪里联系了一个编剧，据说还挺有名，拿了好几个优秀戏剧剧本的奖，她又不知哪来的铁齿铜牙居然说动了编剧给327的元旦大戏写剧本，还让那位编剧颇为感动，很快就出了一稿。

　　但是姜蓉蓉身为剧社的社长，不能专门盯着一个剧，且马上涌进来一大批新成员要训练，实在分身乏术，她便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田晨，自己带着华如烟风风火火开会，准备迎新。

　　看来姜蓉蓉是直接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那个编剧，田晨有些后怕，差一点把人家编剧也拒绝了。

　　他赶紧点击了同意，然后郑重的打下一排自我介绍：您好，请问是新戏的编剧吗？我是这次的导演，您叫我大橙子就好了。

　　对方顿了顿，随即慢慢回复：你好，我是《天地合》的编剧，你叫我君子所同就可以了。

　　还不等田晨回复，对方又离线发过来一个文件，标题是《天地合-二稿》，田晨匆匆道谢过之后就收了手机，已经快到七点要训练的时间了。

　　他刚刚从休息室出来就看到已经有零散的学生到了礼堂的舞台边，眼中满是新鲜和好奇。这也不奇怪，去年田晨他们第一次走进礼堂的时候也是心怀敬畏和憧憬的，大多高中都没有这样的条件专门腾出一间礼堂来给剧团表演，进了大学之后自主权变多了，实现舞台梦再也不会遥不可及，这无疑是令人欣慰的。

　　想到这，田晨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过去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当时还是新生的自己现在也要给人当前辈了。

　　他拿着签到表，精神饱满的走到新生们中间，拿着笔给他们一个个签名字，表上一共26人，这些就是经过三次面试的327剧社新一级成员了。

　　时间已经到了七点整，且也陆陆续续来了20多个人了，副社长欧阳钦便开始宣读剧社的社团守则，例如不要迟到不要在礼堂随意乱扔垃圾之类的，这个欧阳钦比田晨还大一届，确实是个天生的演员，甚至平时都过分戏精，好好的一份社团守则被他念得百转千回，不时对着底下的新生们抛个媚眼或者调侃几句，本来无聊的时间也变得有趣起来。

　　田晨则对着名单检查还有哪些人没有到，顺便用手机在群里催一催，不料余光一瞥，一个熟悉的人影蹿了进来，在只开了一半灯的昏暗礼堂里，对方还是白得发光，那端正秀气的眉眼，怎么看怎么眼熟。

　　田晨说实话并不擅长记脸，要是想认识一个人非要见好几面才能认明白，但是来人不一样，他才跟人家共度了一个下午，甚至还一起经历了大雨，弄错伞，被拍合照一起挂上表白墙这种明显不该和第一次见面的人做的事情，无巧不成书，面前边喘气边望着自己的人不是那个余怀慕还能是谁？

　　余怀慕在这里看到田晨显然也很惊讶，但是他也没有表现出来，挥挥手算是打招呼：“我们，这是又见面了？”

　　“啊？哦哦哦！是啊！”田晨愣愣的点头，指了指里面，“这还真是，那什么，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余……同学你怎么也来我们剧社啊？”

　　“你们，剧社？”余怀慕眨了眨眼睛，片刻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原来你也是327剧社的？”

　　“对啊，”田晨觉得有点好笑，这人明明看着跟玛丽苏小说里开挂男主似的，但是意外的反应有点慢，眨着眼睛的样子还有点呆萌，让人不禁想到日漫里面的美少女……咳，美少女好像有点不太合适……“我们现在在给新人训练，你是要找什么人吗？我帮你去叫？”

　　余怀慕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来训练的。”

　　田晨站在原地，听余怀慕解释半天，这才明白事情经过：原来余怀慕一直就对327很感兴趣，无奈他们专业大一大二课比较满，到了大三才有点闲暇时间拿出来参加一下社团活动，他和副团长卫青是同院的，经介绍才填上报名表，所以才这个时候加进来。

　　田晨就知道卫青心软，拒绝不了这种事情，他打量了一下这个余怀慕，看着斯斯文文，怎么也不像对表演很感兴趣的样子，对方似乎看出了自己在想什么，认真说道，“我可以给你们写剧本。”

　　田晨笑了两声，自来熟的搂着人肩膀拍了两下，“你别紧张啊，没关系的，来了都是兄弟，我们也算是有缘分哈哈哈，一天见了好几次，以后多多指教了。”

　　余怀慕弯起眼眸笑了笑，点点头，“嗯。”

　　田晨有点想笑，对方和自己第一印象差距实在太大了，本来以为是个高冷的帅哥，不料讲了两句话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忍不住话又多了起来，“今天上课你自我介绍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挺高冷的，现在感觉意外的，腼腆？”

　　余怀慕似乎有点没听懂，“什么高冷？”

　　“就是，嗯——”田晨挠挠头，“那种不太爱搭理人的感觉？”

　　余怀慕又笑了，“是吗？可是那样不礼貌。”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田晨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确实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这话也确实没法接，他自觉无奈，轻轻嗯嗯嗯是是是了几声便把人带到舞台边，一起听欧阳钦讲话。

　　欧阳钦虽然讲起事情没个正形，但是还是没有忘记训话，剧社守则第一条就是不许迟到，违规三次劝退社团处理，语毕看了看后进来的余怀慕，眼神警告，余怀慕正认真的听着欧阳钦说话，对突然投来的视线也没有觉得尴尬，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的歉意。

　　欧阳钦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指着余怀慕开口道，“那行吧，这个帅哥开始自我介绍，到舞台上来，声音大一点，小成本话剧是没有头麦的，全靠嗓子，声音不大可不行哦。”

　　大家顺着欧阳钦的手指看向角落，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多了两个人，两个都是帅气的男孩子，稍高些的那个看起来阳光英气，稍矮些的那个白净秀气，进社团前怎么都不知道这个剧社颜值这么高？

　　大家小声议论间，余怀慕已经走上了舞台，灯光照清楚了他的模样，眼尖的认出来他和今天表白墙置顶上挂的那个帅气的侧脸如出一辙，似乎就是本人，于是议论声愈大，甚至夹杂了不少女孩子小声感叹着“真的好帅”之类的。

　　田晨轻咳一声，冲台上努努嘴，示意人家要自我介绍了，让大家安静下来，人群这才都乖乖闭上嘴，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好看的男孩。

　　余怀慕感激的冲田晨笑笑，定了定神，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来自应用心理学专业的余怀慕，以后就要和大家一起演戏了，请多指教。”语毕对着底下认真鞠了一躬。

　　不出所料，引发热烈掌声的同时，又惹来一大片女孩的尖叫。

　　如果说平时的余怀慕已经足够让人忍不住驻足停留，那么舞台上的他则会让人根本不舍得移开目光，仿佛一个光源体，具有极强的吸引力，这种能力是天生的，后期训练也很难达到其高度。田晨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觉得他不适合演戏这番话，他敏锐的察觉到，余怀慕或许是那种台上台下完全不一样的，拥有极强出戏入戏自由切换能力的人。

　　他还未想完，袖子被人一通乱扯，身边的欧阳钦本性暴露，正一脸兴奋的拽着他的袖子，他看来也中了余怀慕的毒，完全不记得刚才是谁瞪了人家一眼还打算让人家出丑。

　　“小甜甜他好帅哦！”

　　“去去，叫谁小甜甜，”田晨嫌弃的一把扒开几乎要挂到自己身上的人，把欧阳钦的花痴脸扭到一边，“帅能有我帅吗！”

　　回应他的是欧阳钦面无表情的凝视。

　　田晨毫不留情把他推得更远，不满的嘟囔着，“滚滚滚，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就是，比较放荡不羁而已，那只是平时不收拾自己，收拾一下我让你们所有人都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