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且珩

10、雨水记忆

　　在何舜华的帮助下我开始管理李家的事业，但是我显然不是这方面的料，何舜华耐心地教我记账本，但是我写得一塌糊涂，尤其是要涉及计算时，我就更加无能为力了。我的表现让何舜华无语了很久，感到无比的挫败。最后越发坚定了何舜华给我找个好丈夫的想法。
　　但是，我的语言天赋让他惊讶万分。
　　那天我们工厂打算从德国购进一台机器，何舜华拿到了的合同是德语版，他正准备去找人翻译一下，我正好在何舜华的指导下学用算盘，我凑过去看了一下便直接顺口将中文翻译的内容念出来了。
　　何舜华拿电话的手愣住了，抬头看着我，眼眸中闪现着惊讶，他放下听筒看着我问：“你会德语？”
　　“嗯…应该是吧，我看得懂。”我被他的眼神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然后我就把这份合同翻译了一遍，但同时他还是让人去翻译。不过他拿到两份翻译稿一对比，难得温和地微笑看着我：“大小姐，何某觉得你的翻译水平完全不输给那些专业的。”
　　“何先生过奖了。”我讪讪地一笑。

　　一个雨天，雨滴点点打在已经长得茂密的桃树上，雨点打在翠绿的枝叶上，滴滴答答，不似大厅的摆钟沉重的声音，清脆无比，似水晶落地般。
　　我坐在长廊中，看着雨景琳琅，微风沿着长廊拂面而来，夹杂着雨水的清新，树叶的芳香。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小伊拿着我的外套过来，给我披上，“万一冷到染上病怎么办？”小伊有点生气的情绪。
　　“没事了，”我故作乖巧地一笑，“都五月底了，哪有那么冷了。”我还是乖乖地收拢了薄外套。
　　“小姐不要任性哦，以前八月酷暑季节你还感冒过的。”小伊把长廊边的水晶帘放下，风吹过水晶帘，相互碰撞，似雨打芭蕉的清脆声音。
　　“知道了。”我俏皮地一笑。
　　“大小姐！”另一个女佣小跑过来，轻轻喘着气，“沈家二少爷来了。”
　　沈濡，他怎么来了？
　　我来到大厅，果然看见沈濡穿着一件灰色西服衬衫配着黑色马甲，锃亮的褐色皮鞋，显得他有几分英气。
　　“李小姐，”他放下手中白瓷茶杯，起身看着我，“我来的有点唐突了，还请小姐抱歉。”同时他向我浅浅的鞠了一躬。
　　我被他弄得有点错愕万分，连忙道：“哪里哪里，沈先生客气了。”连忙把他扶起来。
　　我们坐下之后，沈濡叫来他的随从：“李小姐，上个星期的事让你受惊了，我一直想找个时间登门道歉，但是直到现在才有时间。我特意带来一份道歉礼物望小姐笑纳。”
　　同时，随从打开一个木雕的盒子，只见是一套青瓷的茶具，茶壶身绘着花鸟，素雅又不失优雅，我第一眼看到就心生欢喜。
　　可是，他的礼物……上次他说要登门道歉只是客套话，现在……我有点不知所措。
　　“不用了，沈先生，凶手不是捉住了吗？我没事，您太客气了，礼物千万不要送。”虽然喜欢但我要还是拒绝。
　　“真的没事，李小姐，你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了。”沈濡还是坚持推给我。
　　我们又让了几次，最后我还是决定不那么矫情了，既然喜欢，别人又坚持要给，我收下了这份礼物。
　　“李小姐，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这是纤云戏班的明天的票，小姐可否赏光一同前往？”
　　我瞥见他殷切的眼神，不知道如何拒绝了。而且明天真的没有什么事……
　　“那好，多谢沈先生的记挂。”我干脆答应了，答应后又有点后悔了，或许自己不应该给他希望，这样更加残忍，但是嘴巴快于大脑做出反应，无法拒绝了。
　　“好的，多谢小姐赏光！”沈先生很开心，笑容直直地挂在嘴角，“明天早上九时在戏院门口等小姐。”
　　然后沈濡仿佛有事连忙离开了，我看着雨中他离去的背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明明自己不喜欢人家，为什么要接受人家的好处。
　　同时我暗中决定明天好好和他谈谈。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已经比较晚了，雕花窗棂紧闭着，雨点打着屋檐，敲醒这个白日的宁静。
　　下午，武肖开着车送我去戏院，阴沉沉的天空根本没有停雨的预兆。
　　“小姐怎么穿得这么好看，难道看上了那个沈二少了。”他说得感觉有点别扭。
　　“哪里了？我只是随便找了一件衣服。”这件紫色的旗袍还是以前做的，然后小伊坚持给我披上一件流苏披肩。
　　“好吧，我们小姐本来就沉鱼落雁，随便打扮也是闭月羞花。”武肖有点无奈地不情愿。
　　“怎么，不想我去见沈二少？”我轻笑。
　　“当然，他怎么配得上我们小姐。”武肖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提高几个分贝。
　　“那你觉得什么人配得上我？”我调侃样的继续问下去。
　　“……当然是……要……反正不能是沈濡！”他想了半天也还是语塞。

　　到了戏院门口，武肖撑着伞接我下了车，送我到戏院里，对我交代道：“三个小时后我来接小姐，小姐千万不要跟别的男人走了！”
　　“知道了！”我觉得有点好笑。
　　我站在戏院门口等沈濡，看着雨水飘散，行人也行色匆匆，街上人们撑着各式雨伞，看见一对男女走在伞下，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正在低头和身边的女子谈笑风生，不知在说什么，那个女子含羞地低头笑着。
　　看见这种暧昧的场景，我心中竟然生出怀念之感。我不喜欢下雨天气，但是我却格外喜欢伞，喜欢看街头出现伞。
　　”李小姐。”一个声音打破了我放空的思绪，我回头只见是沈濡的侍从。
　　“什么事吗？”我问。
　　“不好意思李小姐，沈先生有事来不了了。”侍从赔笑道，“下次再向小姐赔罪。”把票奉上。
　　来不了了……
　　“好的，没关系的，回去帮我向你们沈先生道谢，不用那么客气的。”我微笑道。
　　打发走了侍从，我拿着他给我的票独自一个人去看戏了。
　　我身边很凑巧地坐着的是马家少爷，马森毅。我走过去看见他，他也看见了我，然后我觉得有点尴尬，进退维谷。
　　“李小姐，你好，你也来听戏呀？”马先生还是打破了僵局。
　　“是啊。”我大方地坐了过去，我们又不是私会，怕什么啊，“马先生也是喜欢听戏？”
　　“是的，没事就喜欢听听。”他礼貌地微笑。
　　还好来的晚，很快开始演出了，不用再礼貌性地聊下去了。同时我还庆幸沈濡没有来，否则我该有多么尴尬。虽然我们都没有意思，但是毕竟是相亲对象。
　　后来我发现马森毅其实不是来看戏的，而是来看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每次那个旦角出场时，他都会坐直身子，目不斜视，甚至高声叫好。演旦角的据说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现在是他们戏班的名角，看着台上的旦角，即使在浓厚一层的化妆下之仍然可以看出她的几分姿色，尤其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戏演完后，大家陆续散场，马先生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匆忙地到后台去了。我轻轻笑着，收拾好东西拿着手提包离开戏院。
　　武肖还没有来，雨下的很大，显得路人十分狼狈。雨水滴着台阶，弹起了晶莹的小水珠。突然想起蒋捷的词，“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同时又暗笑自己，怎么会在这郁结，故作多情呢。我抬头，铅灰色的天空滑落着密密麻麻的雨点，大概是因为这下雨的天气吧！
　　突然一个人从我旁边冲了过来，重重地撞了一下我，我手上的东西被撞得从手脱离，我身体向旁边一滑，慌乱中随手一抓，还好扶住了柱子没有直接往地上摔。
　　我抬头寻找撞我的人，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飞快的向雨中跑去，手里拿着我的钱包？！我意识到他抢了我的钱包。
　　我心里十分着急，大叫道：“抓贼了！”但是大雨滂沱，我冲到阶前就被雨滴打下的水帘逼停了。街上行人寥落，加上大雨嘀嗒盖过了我的呼叫声。
　　一时间我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拐过街道，无能为力。
　　还好钱包里没有什么现金，我只好自己安慰自己。
　　就在我为钱包而郁闷之时，只见雨中刚刚那个抢我钱包的黑衣小伙子从街角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彻底打湿的衣襟以及他慌张的样子显得他狼狈不堪。
　　我担忧地后退几步，害怕他回来对我有所不轨，而一时又弄不清他的意图。
　　“小姐小姐，”他声音显得焦急又带着恐慌，说话都有点破音了，“不要走呀，我把包还给你，饶命啊！”他把我的钱包放在地上，然后慌忙地冲进雨中。
　　我看他还很年轻，应该是刚出来混的青年人，由于淋了雨，他全身湿透，雨水顺着脸庞滑落。他似乎在害怕什么东西，言语也显得慌乱，一个劲要我饶命。然后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跑开了。
　　这次他向左边拐，但是他这次反而在雨中摔了几跤，但是还是连忙爬起来夺路而逃。
　　整个事情下来没有多余三分钟，我基本是目瞪口呆地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原地。
　　等我回过神来，猜测是怎么回事，我能想到的只有，有一名义士帮了我，他大概吓了那个贼一下，然后让他把东西送还回来。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除非他良心发现了。
　　很快，武肖开着车来了，他连忙撑伞来接应我。我一边将刚刚的事告诉他，同时我抬头看向那个贼第一次逃走的街道口。
　　我愣住了，只见远处左街道口，一个男子站在那个地方，撑着一把黑色的绸伞，他一身黑色的风氅，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一种熟悉感怦然而出，伴随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就是上次雨天街头那个男子，那种感觉让我随性地做出判断。
　　就是他！他是谁？
　　“武肖，用一下伞，你先在车上等我。”我抢过武肖的伞，向他跑去。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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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觉得我们女主没有，起码现在在语言天赋上无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