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梦里》玖贰陆

5、他的梦魇

　　宋笙很久没有享受过睡到自然醒的周末了，整个人陷在酣甜的睡梦中，像是被柔软的棉花糖包裹着。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一道彩虹，彩虹又滑过空气，不偏不倚刚刚好温柔地落在宋笙的眼睛上，尽管她闭着眼睛，却仍旧可以感觉得到光影交错、斑斓炫目。她像小猫一样蜷起身子，而后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心满意足的起了床。

　　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安小渔一脸严肃地端坐在客厅：“呵，你可算起来了，本宫可恭候你多时了！”

　　“哈？本宫？你演电视剧呢？”睡饱了的宋笙心情格外好，把安小渔晾在一边，自己蹦蹦跳跳的去浴室刷牙洗脸。梳洗完毕，宋笙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虽然操劳了这么多天，但是除了黑眼圈加深、肤色有点暗沉，总体而言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很好，还有救。

　　正准备敷面膜好好保养一下，宋笙就被安小渔一把拽出浴室按在沙发上：“新工作怎么样呀？好玩吗？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葱哥啊？你快给我讲讲嘛！”

　　“好玩什么呀，你来玩玩看？每天都累得要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个月都是什么作息。”

　　安小渔撇了撇嘴：“也是，工作时长怪不人道的，可是工作时间越长，和我哥待在一起的时间就越多啊，这么想想也挺幸福！”

　　“你倒是挺有敬业精神，不如来给我做实习生？虽然不敢说每天，但至少一周能见叶葱两三次吧。”宋笙并不完全是在开玩笑，之前工作室开设的消息毫无端倪的走漏风声，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所以无暇调查，但她总觉得能接触到那么详细的信息，必然是工作室出了内鬼。把小渔这样一个铁杆粉丝安插进来，就算查不出什么，至少以后涉及核心机密的事情可以交给她来做。

　　安小渔是个自由职业者，画画剪视频的一把好手，平时主业追星，副业搞搞明星周边赚点小钱，当然，主要都是在搞叶葱。听到这里，她像只小兽似的一头扑到宋笙身上，两眼放着光：“真的吗！那以后我要叫你宋老师了！”

　　另一边的叶葱就没这么悠哉了。小说改编的新戏即将开拍，作为一个有自我修养的演员，他不仅要读剧本还要读原著小说，偏偏这次是一部连载五年、总共几百万字的小说，他平时工作又忙，所以这段时间只能整日挑灯夜战读书读到头秃。

　　昨晚回到家后，叶葱照旧给自己倒了杯黑咖啡，然后便坐在沙发上拿起书翻看，时间就这样在一页一页的纸张间悄然而逝，读完尾声时，天色已经发白了。叶葱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远处地鱼肚色的天空和微微泛红的云彩，想起自己学生时代整夜窝在被子里看小说的日子，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而立之年的自己竟然还会为了小说熬个通宵。

　　第一抹金红色的阳光照进叶葱的眼睛，他抬起自己的左腕，皮肤下汩汩流动着一抹妖艳的红，几分钟后，太阳从地平线跳至天空，周遭的一切开始明亮，叶葱腕上这鬼魅的色彩也随即消失无影。

　　第一次发现自己手腕上的与众不同之处是在8岁那年，除夕夜守岁，他强撑着眼皮等天亮，半睡半醒间突然发现手腕似乎在流血。他惊慌失措，举起手腕抬到妈妈眼前，妈妈却说什么都没看到。再后来他发现，每天太阳升起的那几分钟里，手腕上都会出现只有自己才看得到的游龙般的血色。虽然有些诡异，但不痛不痒，医院也什么都检查不出，所以这么些年也就任由它存在着，但是这段时间以来，那红色好像越来越浓烈了。

　　这个时间该去睡觉了，可叶葱还不想睡。他转身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的一瞬间突然坐了个空，然后便开始了漫漫无期的坠落，在一片虚空里，他知道自己又一次陷入了梦魇里。

　　这不是叶葱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早已习以为常。身处一片虚无中，周围是飞快闪过令人无法看清的光影，最初他还会挣扎，会呼救，会试着去看清身旁闪过的影子，但却没有丝毫用处，只能任由自己坠落，该醒来时他自然会醒来。这很像相对论里的时间旅行，也很像是没了绳索的蹦极，这样想来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经历吧，他时常这样安慰自己。

　　梦中的叶葱不知道，此刻他手腕上丝丝缕缕的红色又开始浮现出来，像一片氤氲不散的雾气，而后逐渐汇聚成一团跳动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