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人色 ...
-
幼时与寒衣一同住在琴山里,未曾练习剑法的时候,我常去找住在那个山里的一位瞎了眼的老婆婆聊天。
她说:“人的一生便是有色的,人不同便色不同。我一生阅人无数,见过的人色也是无数,却少见你这么个年纪便有了这样浊的色,日后,会成玄吧。那种无上的孤寂,你这小女娃娃怎么会这样。”
当时年幼,不明白什么是她所谓的无上孤寂,更不懂她所谓的人色。
在寒衣临终前,我曾带着婆婆去看过她,婆婆拉着寒衣的手,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寒衣好虚弱啊,连抽手的力气都没有。她是素来爱洁的,我看得出她很讨厌婆婆,讨厌她干皱的手,更讨厌婆婆所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天妒啊,七十年了,从未见过银色啊,这样的色怎会这样的,真的不容么?天妒啊,天妒啊!”
我上前轻轻推开婆婆的手,因为我能看到寒衣的眉皱得太深,还有她依旧很努力很努力的抽手,太虚弱了。寒衣不当是那样的人,那样的弱者。
在送婆婆回家的路上,她依旧呢喃着。
一年了,我仍旧不懂,不懂到底什么是她所说的人色,为什么寒衣是银色便被叫作天妒。
最终我还是没有得到答案,在那个凄冷的冬夜里,寒衣的手就那么落下了,而我也离开了,那座我和寒衣的山。
我想,照婆婆的说法,人的年纪越轻便是色越清吧。
“已是立春了吧,可陪我出去走走,做些新的衣裳。”桃夭的推门而入打断了我关于幼时的人色的思考。
我起身,为她倒了茶,笑道:“也好,出去走走。”
在醉尘楼用过餐,便向常为桃夭做衣服的绣店走去,因已是立春,街上的人,商贩都比冬日里多了很多,虽不喜热闹,但也喜于见到大街上不似冬日里的冷清。
我想,桃夭也是这样的吧。
她这样的女子注定应当时刻存在于阳光之下,像是开到了颓靡的花,她自有旁人难以企及的芳华。
曾听山里的老人说,世间女子,若到颓靡便似了妖。像是艳极的桃花,开到繁复。
桃夭,她便是老人们形容的那种女子吧。开到繁复的艳极桃花,成了毒,成了妖,刺进心里成了拔不出来的针,午夜梦回,也有钻心刺骨的疼。
抬头,见桃夭忽的停下,脸色似乎有些不安。
“怎么了?看到谁了么?”
她低眉,浅笑,极快的掩去了刚才那丝忧色:“没什么。定是眼花了,以为看到了幼时的故人。”
“要过去看看么?”我见她仍有些不安,又补充道:“我陪你过去。”若是真有威胁,立马杀无赦。这话我没说,否则她定会更加得不安心。
她依旧笑着,只是已将忧虑和不安消去,如同平常。“不了。今天有些乏了。衣服改日再取做吧。我们回去,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