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宋初破

9、第九章

　　陆长清所见与秦封不同，秦封所见只是陆长清内心反映出的心境，而陆长清正经历的，是确确实实的。
　　陆长清低头看着插入自己腹中的剑，月光温柔的洒下来，与透着森然冷意的剑形成强烈对比。陆长清不觉得疼，只是那剑的冷意穿进骨子里，又毫不留情的抽走。
　　那冷意来自剑的主人，陆长清慢慢抬起头——“秦封”。他一时竟分不清了幻境和现实，只是”秦封”的眼神让他没来由的发抖。
　　他听见“秦封”走近自己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接着“秦封”的声音也爬进了他的耳朵里，奇怪的是，他的声音不仅和刚才的森然冷意截然相反，甚至还带了柔情在里边：“你知道吗，两年前，我被他们抓起来时，心里无刻不想着你……”
　　陆长清垂眸，不知如何面对这段过去。
　　“秦封”还装腔作势地柔情着：“可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就那么冷冰冰的在一旁瞅着我受刑，你很开心吗？”
　　陆长清嘴唇有些发白，甚至还在微微发抖。尽管他的声音缱绻无比，陆长清却只觉得像毒蛇一样，温柔又不留情地爬上他的心房。
　　“后来那两年，你可知我过得多苦，而你却不理不睬，当真无情。”陆长清有些眩晕，尽管知道这里是幻境，可这感觉太过真实，他不知所措。
　　“后来的护法和堂主，都是我走了以后全部都换了的，你是不是生怕……怕你杀了我爹的事被人发现，名动天下的陆长清，竟然弃忠义于不顾，为了盟主的地位……”
　　“我没有杀你爹，他是被杨成良害死的，你忘了吗，前两天你亲自查……”话音突然一顿，陆长清低头看，原来是“秦封”的剑再次猛猛刺入，继而迅速抽出。
　　这次的痛感真实地来临了，陆长清却清醒了不少。
　　“这里是幻境，会投射我最害怕的事，如果我没记错，杀掉你，我就可以出去了，对吗？”
　　“秦封”似乎没料到他这么快就能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低下头笑了两声：“哈哈哈……可你，真的忍心对秦封下手吗？”
　　陆长清眉头一皱，这也是他担心的，万一在比试中看到他的脸，有所犹豫可就不好办了。
　　“秦封”做了个“请”的手势，看上去似乎在期待陆长清会有什么招数来应对自己。陆长清迎着他的目光，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把眼蒙住了。
　　“秦封”愣了一下：“聪明，可你又怎么蒙着眼跟我打呢。”
　　陆长清的眼被蒙上了，一向擅长将自己变得充满水雾时衬着整张脸温顺无比的眼逃离岗位，只剩下其他刀子刻的一般冷厉的五官，他就顶着这么一张脸，杀气腾腾的说了句：“少废话。”
　　两人迅速进入状态，“秦封”用剑撩了一下陆长清的发丝，转眼间几缕黑丝掉落，陆长清借势飞身上前，剑就狠狠的扫下来，“秦封”躲闪不及，脖子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陆长清没有把布摘下来，声音里仿佛含着揉碎的冰：“我还带着你刚才给我的伤，却已经伤了你胜负已定，你还要再比下去吗？”
　　话毕，他猝不及防地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愣了一下，不知是幻境还是现实。
　　秦封仿佛压着声线的颤抖，猛吸了一口气说：“刚才好危险，还好我把你带出来了。”
　　咣当!
　　剑被陆长清扔到地上，他用双臂紧紧抱住了秦封。
　　……
　　陈绪和李安那边的情况也不算多好，两人带着段梓潼一路杀到了第六楼，却被青绫派的人围攻， 随着时间和体力的慢慢流逝，三人明显地感到力不从心。
　　段梓潼觉得自己的虎口突然麻了一下，他猛然抬头，原来是对方投来了暗器，疼痛感迅速包围住他，他咬咬牙，还要坚持，却无力的倒在地上。
　　陈绪瞥见这边的情况，竟然有些慌张地吼了一句：“段梓潼!你怎么了？”段梓潼眼前发黑，听见有人叫自己，拼命缓过劲来：“我被……我被他们暗算了……”
　　李安的脸紧紧绷着，秀气的脸庞此刻竟显得有些发狠：“你怎么天天被暗算？在那待着别动!我给你扔过去一罐药，缓缓劲!”
　　三人的抵抗尚且不支，此刻少了一个人，更加紧迫起来，青绫派的人步步紧逼，两人危在旦夕。
　　刀光剑影中，突然闪过一道更加亮的白光。陈绪和李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顺着那白光来的，正是陆长清和秦封两人。
　　秦封率先开口：“这青绫派怎么净做这样的勾当，用暗器伤人？群攻这么几个人……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青绫派的人被他的气势镇压了片刻，其中一个领头的人站出来：“飞月盟盟主是吗？先别急着骂我们，这大会规定了私下竞争不能用暗器吗，莫非这大会是你开的？”
　　秦封还要再说几句，忽然听到身后三声连着的轻响，心生疑惑，奈何这么多人在场不好说出来，自己站在边上，这边没什么人，应该没人发现。陆长清拉了拉他的衣袖：“身后好像有人，小心。”秦封内心苦笑，忘了这个了。
　　时间倒退回今天清晨。
　　秦封确认陆长清还没醒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看到了在门外等待已久的，前天处理杨成良时的瘦高个。
　　秦封向四周扫了一眼，确认无人后贴近瘦高个耳朵：“赵渊，前一阵子和你安排过的今天这场事，不用干了。”瘦高个眼里闪过诧异：“不用英雄救美了，难道你已经把嫂子搞到手了？”秦封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轻声道：“你只要准备好今晚的宴会就行了。”瘦高个点点头，一转身没了身影，秦封也转身进了屋子。
　　秦封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赵渊看着秦封的背影，眼底闪过杀意。
　　秦封一边心想，应该是赵渊忘了今早说的话这小子净会给自己坏事，一边向发出声响的地方靠过去，想提醒他先走，待会再过来。
　　陆长清看他不仅没听进去自己的话，还向好像有人的地方靠过去，急得很，但段梓潼中的毒还没处理好……陆长清犹豫片刻，向段梓潼走过去。
　　秦封看陆长清走开了，松了口气，转过身去说：“不是告诉……唔!”一把小刀准确无误地插入了秦封的肩头，衣服瞬间被染红，秦封有些吃痛第一反应就是拔刀，甚至来不及想是谁暗算的他。
　　就在这时，阴影处突然走出来一个人，赫然是今早还和秦封勾肩搭背的赵渊!
　　赵渊用手轻轻挑起秦封的下巴，说：“没想到吧秦盟主？”不等秦封回话，迅速扛起来他走了。
　　陆长清听到这边有异样，回头一看却只看到一团黑影隐没在暗处，他心底一紧，跟陈绪交代了两句就快速跟了上去。
　　秦封心想不对，自己只是中了一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赵渊似乎能猜到他说什么，说道：“剑上抹了毒，你最好少给我耍花招。”秦封并不莽撞，在考虑过自己强行拼出点力气与赵渊比相差多少后，便不在作挣扎，只是默默地观察一路上的地形。
　　陆长清追至楼梯口，却不见了对方的身影，他有些戒备地提起剑，四周环顾了一圈无果，只得慢慢顺着楼梯下去。
　　赵渊把秦封扛进了一个屋子，奈何实在太昏暗，秦封并不知道这里是哪，他寻思了片刻后开口：“怎么，前两天刚帮我处理了那俩，今天你也要反了？”
　　赵渊冷笑一声：“是又怎么样，传说中的武林盟主，不还是被我放倒了？我看不如让位给我。”秦封心想毒性还没过，自己仍然无法和他正面打斗，只能期盼陆长清赶快赶过来，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原来你在我身边潜伏这么久，就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武林盟主得位子？好啊，我给你就是了。”
　　赵渊对他本来就不相信，此刻听到不按常理出牌的答案，更是怀疑，赵渊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抑制住心底的冲动，说：“此话当真，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在诈我？”
　　秦封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当然……”赵渊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甚至忘记了防备他是不是有后手。
　　秦封见状，暗地活动了活动手腕，体力恢复了一点，他看准时机，向赵渊腹部狠狠捣了一拳。赵 渊低声咒骂了一句，拿起手边的剑，站起来就向秦封冲过去，秦封没想到他能立刻反应过来，算了算自己还有多少余力，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心头。
　　他看着赵渊跑来，然后在离他不远处突然晃晃悠悠的倒下了。在赵渊身后的，是匆忙赶来的陆长清。
　　秦封心头一松，竟然差点又昏过去，陆长清快步走来，扶他坐起来，喂他吃了颗药，又仔细检查了他身上是否还有伤。秦封呼了口气，却觉得自己的情况并没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