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夺爱我夺你》李生大路

25、第二十五章 往事（2）

　　云洛抓紧了脚下的树枝，紧紧地盯着树下的狼群，身旁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却牢牢地攥紧了云洛的衣袖。
　　云洛看着自己袖上的手问道“怕吗？”
　　身边的少年摇了摇头，手依旧抓在了他的袖子上。
　　云洛的眼里的恐惧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眸中迸发出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决绝与犀利，“大不了我跟那群畜生鱼死网破，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身后的少年又摇了摇头，似乎是不赞同凌霜泽的话。
　　云洛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发间拔出一支银簪子，塞到了少年的手中道“这个你拿着防身。”少年微愣了一下，犹豫着接过。
　　这是，属下盘桓的狼似乎越来越焦急，口中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嘶鸣声。
　　“你看到你脚边的那根藤条了吗？试试看能不能够得着，拿来给我。”云洛望着凌霜泽脚边的藤蔓一脸欣喜地说道。
　　凌霜泽吃力地弯了弯腰，把他递给了云洛，似乎懂了什么，配合地将藤蔓绑在了云洛的身上，云洛再替他也绑好。
　　“待会我数到三的时候，我们一起用力地荡出去，你看到那边那条河了吗？我们待会就跳进河里面。”云洛指着远处的一条河流道。
　　凌霜泽点点头。
　　“一”
　　“二”
　　“三”
　　就在他们准备荡出去的时候，绑着他们的藤条突然断了。
　　云洛直接被甩到了河里，但是凌霜泽却是直直地掉了下去，正好掉在了离河不到百步的距离。
　　云洛呛了一口水，挣扎着从河中爬了起来，却见到离自己百米开外的凌霜泽正匍匐在地上，而他面前的那匹狼也离他越来越近，小小的人儿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那只银簪，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眸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爬起来，快跑。”云洛朝着他大叫了一声，刚叫完他就后悔了，因为原本只是慢慢地朝着他行走的那只狼突然之间就反应过来了，朝着凌霜泽奔去。
　　地上的那个小人似乎也终于回过了神，转头就跑。
　　但是就在离河还有十几步的时候，狼的獠牙突然朝着凌霜泽的肩膀咬去。
　　云洛咬了咬牙，从水中一跃而起。
　　凌霜泽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重物一推，直接朝着前方飞了过去，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凌霜泽皱了皱眉头，但是仿佛身体上并没有传来预想而来的疼痛。
　　他不禁转头望去，刚才追赶着他的那只狼的牙齿正好落在云洛的肩上，咬出了一道深可见底的伤痕，似乎已经咬穿了骨头，他肩上的衣服已经渗出了猩红的血迹，湿哒哒地黏在肩膀上。
　　云洛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却用那双小小的手奋力地掰开他的牙齿，不让他的獠牙继续落在他的肩上。但是云洛的力气又怎么会比一只成年的公狼大？
　　他的牙齿依旧牢牢地留在了云洛的肩上，而且几乎要把他的整个肩膀咬碎。云洛皱紧了眉头，痛苦地匍匐在地上，牙齿紧紧地咬在发白的嘴唇上，咬出了丝丝血迹。
　　凌霜泽握紧了手中的那只银簪，朝着云洛跑去。
　　利器划过粗厚的皮肉，紧接着鲜血飞溅开来，但是那只狼却并没有放开云洛，他放开了云洛的肩膀，它的牙齿紧紧地咬住云洛的手。
　　凌霜泽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尖锐的獠牙割破了鲜嫩的皮肤，那一滴一滴鲜血滴在地上的声音仿佛是催命的魔咒一般，云洛一脸苍白地在地上挣扎，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
　　凌霜泽的眼睛红了，他握住银簪的手不住地发抖，但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银簪朝着狼的腹部划了下去，狼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放开了云洛朝着凌霜泽扑去，紧紧地咬住了他的小腿，凌霜泽咬着牙朝着它的腹部划去，不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气，狼的腹部裂开了一道口子，肠子顺着口子留了出来，鲜血染红了整块地。
　　那只狼不住地发出着凄厉的嘶鸣声，放开了云洛的手，却朝着凌霜泽进攻，试图用着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将杀死它的愁人撕碎。
　　但是，它腹中的银簪却更深了几寸，它望了一眼自己的腹部，似乎终于明白自己身上的痛苦是来自这个银白色的物体，嘶鸣了一声，极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凌霜泽的手中还握着那只银簪，眸中却是从未有过的一抹决绝之色。
　　死去的那匹狼的嘶鸣引来了百米开外的他的同伴。
　　“我们快走。”云洛朝着凌霜泽道。
　　凌霜泽摇了摇头，朝着他说道“你先走……我、我一会追上你。”
　　“你的脚被咬伤了，来，我背你。”云洛咬了咬牙，蹲在了地上朝着他说。
　　凌霜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望着蹲在地上的云洛，有这么东西似乎在慢慢地融化了，他那双从来看不清悲喜的眸中似乎流露出来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是稍微一点点，便如同燎原之势，再也止不住。
　　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浅笑，使得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神采，只是背对着他的云洛并没有看到。
　　他趴在了云洛的背上，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将头枕在了云洛的背上，嘴角的浅笑逐渐地放大，像是咧开了一朵花，他的眸中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窃喜又带着他的眸中从未有过的狡黠，像是一只偷吃了鱼的猫儿一般，这似乎让他忘记了腿上传来的阵阵剧痛。
　　他的目光掠过云洛血淋淋的胳膊，在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凌霜泽的晶亮的眸子瞬间一黯，脸上多了一丝懊悔与自责。
　　“疼吗？阿……梓。”凌霜泽在他的背上问道，他偏过头，苍白的脸上透着一丝红晕。
　　他与云洛的关系仅止于君臣关系，止于情，合乎理，他从小的教育决定了他永远只能做一个忠心与皇室的下属而非友人、兄弟甚至是……最亲的人。
　　他一直在旁边听着萧云桓亲切地唤着他“阿梓”，他们一起嬉戏一起打闹一起骑马一起投壶……而他，只能恭恭敬敬地对他拱手唤他一句冷冰冰的“殿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是有些嫉妒的，有些孤独的。
　　这是他第一次唤他“阿梓”，而不是“殿下”。
　　但是，云洛似乎直接忽略了他说的这句话。
　　“我们游到河里去，河的对岸有个山洞。”云洛对着背上的凌霜泽说道。突然，他不走了，立在原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过身来看着他们方才站着的那个地方。
　　“你怎么了？”
　　“我……那只银簪是我母后留给我的。”那只银簪就留在刚才那只狼的尸体里，两个少年忘记拔出来了。
　　闻言，凌霜泽怔住了。
　　云洛的母后，早在云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仙逝了。
　　那只银簪，对他来说是那么地重要，可是，他居然把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
　　他的心仿佛被一股暖流紧紧地包裹着，苍白的脸上透着一丝感动。
　　就在这时，那只狼的尸体旁边传来了阵阵凄厉哀婉的哀嚎声，原来，刚刚还围在树旁的狼群已经被他们同伴的声音给吸引过来了。
　　“我们快走。”云洛抹了一把脸，抱住凌霜泽朝着水里游去。
　　寒冬腊月里的河水冰凉刺骨，仿佛是锥子扎在身体里，他感觉身体越来越重，意识也渐渐地模糊起来，但是他的身边总有一双手包裹着他，若有若无却从不曾放手。
　　河岸上，云洛背着凌霜泽缓缓地在草地里前行，他已经浑身湿透，肩上的伤口被水泡过已经开始发白，伤口的中心还在流着血，他的身体瑟瑟发抖连牙齿都打着颤，小脸几乎冻成了青紫色。
　　但是，他却似乎完全没有关心自己的身体，朝着背上的人喊道“凌霜泽，你别一声不吭的，你说句话啊。”
　　背上的人一动不动。
　　“病秧子，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扔下去了。”
　　背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云洛顿时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立在了原地，却把背上的人往身上抬了抬，双手牢牢地握紧了他的手臂， “你……你别死啊。” 青紫色的脸上挂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说话的声音也带了浓浓的哭腔，“你们凌家不是这个国家忠君爱国的人吗？那你死了谁来辅佐我，谁来保护我呢？”
　　背上的人似乎张开了眼睛，扯了扯唇，但是似乎是太累了，一句话都没有挤出来。
　　他的眼睛却坚定地望着云洛，张了张嘴，轻轻地用着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一定会等到可以保护你的时候再……”
　　他张了张嘴，后面的一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以前总是觉得自己的生命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对于什么都看得很淡，生命至亲、荣华富贵，就连他自己的命。
　　可是，就在那么一瞬间，听到他哽咽的声音时，他突然想活得久一些、更久一些。
　　人永远是那么地贪心，一旦没有得到的时候总想千方百计地得到，一旦可到了就想永永远远地握在手心里，在不放手，可是……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呢？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抽回了云洛的思绪，他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之中电闪雷鸣，山洞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他的嘴角忍不住勾出了一抹笑容。
　　是惊蛰了吗？真好，这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天终于要过去了，他的冬天也要过去了。
　　他忍不住往回走，想去看看山洞里正躺着的那个人
　　他的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的阴影投射在苍白的脸上，像是一把小小的扇子，他凑过去听着他的呼吸声，眼睛正好可以看到他脸上一层极细极细的绒毛。他揽过他的身体，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望着山洞顶上，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外面春雨潺潺，里面岁月静好。
　　这大概……就是幸福了吧。
　　他希望，真的希望，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场雨永远都不要停，希望时间永远停驻在这一刻，希望外面的风云永远不要影响到此刻的他们，希望他们可以躲过可以远离外面乱七八糟说不清道不明的世事纷杂。
　　但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