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代诛魔》秋实绯然

4、梦中人

　　苏业承并不喜欢爬山，尽管他崇敬高山的巍峨雄壮和自然的鬼斧神工，但他更喜欢在平原上行走。而这一次，苏业承以他最快的脚程，沿着崎岖小径向山上走去，快得连陵光都有些追不上。
　　“喂，小五，你等等！”陵光在后面紧跟着，“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这么大的幻屏术被你一下子就解开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倘若是别人设下的圈套，怕是一点儿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苏业承不以为意：“这不是有你在，怎会没有退路。”
　　陵光叹了口气，只得追上他的步伐。
　　行至半山腰处，路边多出一株株蓝紫色的鸢尾花。起初只有零星几朵，后来逐渐连成一小片，全都开得正盛。苏业承疑惑道：“按理说鸢尾花期已过，可这些全无衰败之象，真是奇哉怪也。”
　　陵光道：“山上气温低于山脚，花开得晚也谢得晚。更何况烟山长期处于幻术屏障内，四季轮转早与外界有所不同。”
　　两人复行一段路，从山峦背阴处转至向阳处，这一转立刻惊得他们全都张大了嘴巴。
　　只见眼前的山脉上铺满了高低错落的鸢尾花，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深深浅浅的紫色。风过之处，漫山遍野的花海如波浪般起伏，淡雅的香气随风袭来。
　　陵光惊叹：“这么多的花……难怪烟山看起来像是被紫雾笼罩。”
　　苏业承从震惊中回过神，渐渐觉得此地有些熟悉，一草一木似乎与梦中别无二致。他环视一周，真的找到了一块低矮的石碑，刻着“水沐花都”四个字。
　　“水沐花都……就是这里！”
　　苏业承难掩激动兴奋之情，沿着脑海中的路线图一路狂奔，梦境中走过千百遍的地方被他一一甩在身后。终于，那名女子居住的小木屋出现在了眼前。
　　木屋隐匿在山坡之下，旁边有棵几人环抱的枫杨树。树上挂了一架秋千，上面果然有个人背对他们而坐，看身形是个少女。
　　苏业承沿着山坡继续往下走，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异常剧烈。不料路面有些湿滑，他不小心脚下一空，陵光赶紧拽住他：“你慢点儿！”
　　苏业承道了声谢，等他直起身，却发现那抹背影蓦地消失不见了。
　　苏业承使出步法翻身而下，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鸟儿清脆的啼鸣。他放声喊道：“姑娘——姑娘——你在哪儿？”
　　无人应答。
　　陵光安慰道：“你别急，那个姑娘肯定没走远，顺着她的气息一定能找到。”
　　苏业承望着那个空荡荡的秋千，疲劳如潮水涌来。他坐在上面，想平复一下自己。
　　天空蓝得朗润深邃，微风将温暖的光线与沁人的花香细细揉碎，被风吹落的花瓣飘到脚下。苏业承沉浸在紫色的梦幻里正有些失神，陵光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心身后！”
　　苏业承顿时感到背后有一股掌风袭来，便顺势前倾躲过七分掌力，但剩余的三分还是打得他重心不稳。苏业承以左手撑地，在空中调整了一下身体后落在数丈之外。当他转过身去看那个偷袭者时，浑身的毛发和血液都战栗起来。
　　枫杨树下，一个身穿霜色纱衣、殷虹罗裙的少女站在那里。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微微透露着病态的苍白，琥珀色的眸子却在阳光下泛着明亮的光泽，清澈得像一池春水。斑驳的树影透过枝干洒在她的身上，随着微风上下浮动。
　　仿佛最美好年华中的一眼万年，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那个场景太过美好，苏业承竟然有些不敢直视，偷偷瞥了陵光一眼。陵光见状立刻明白过来：“就是这个小美人？”
　　苏业承微微颔首。
　　恰巧苏业承也穿了一件赤色长衫，陵光笑道：“难怪这些年你对她念念不忘。别说，你们还挺般配。”
　　少女对他们的对话未加理会，见刚才一掌打空了，立刻摆好架势准备再次攻击。苏业承连忙道：“姑娘且慢，我们只是碰巧闯入此地，无意伤害你。”
　　少女满脸警觉，缓缓开口道：“碰巧？我从小就在这里生活，根本没有外人来过。爷爷说了，只要进到水沐花都的就一定不是好人！”
　　苏业承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又瞥了陵光一眼。陵光却走过去坐在秋千上，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苏业承一直觉得陵光和女孩子相处时有些轻浮，却不得不承认他很容易受到青睐。如果陵光遇到这种情况，定会说什么“我来到水沐花都只为找你”“过去十几年你一直出现在我梦中”之类的肉麻话。可惜苏业承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他抿了抿嘴，将广月刀放在地上，郑重地说：“姑娘可能不信，在来到这里的很久之前，我已经认识你了。”
　　少女眨眨眼，对这句毫无逻辑的话表示不能理解。她想了想：“既然你说认识我，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苏业承虽然很清楚地知道梦中女子的姓名，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姑娘可是姓冯？”
　　少女闻言后脸色骤变：“才不是呢，你们果然是坏人！”
　　苏业承难以置信，明明眼前的少女和梦境中的人有着完全一致的容貌，为何名字却不同？
　　少女不再给他解释的机会，掌中瞬间聚集灵力，朝苏业承攻过来。
　　面对如此局势，苏业承不禁感慨。这么多年以来，不管梦境如何真实清晰，他从不敢奢望在现实世界找到那个女子。他告诉自己，也许她早已过世，甚至根本没有存在过。但同时，他无法停止寻找的步伐，也无法停止思念梦中的幻影。如今这个女子穿越梦境近在咫尺，苏业承怎么也没有料到，让自己寤寐思服的女子竟然在第一次见面时成了的敌人。
　　这简直是个笑话。
　　苏业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以往的理智和敏捷。陵光发觉事情有些失控，他从秋千上站起来喊道：“苏业承，你清醒一点！”
　　就在陵光将要出手的刹那，少女忽然停了下来，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胸口。她的表情痛苦万分，脸色也更加惨白。苏业承从方才的游离中恢复过来，正要上前帮忙，少女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晕倒在地。
　　事情的发展太过出人意料，苏业承赶忙捡起广月，俯下身检查少女的状况。这时他才发现，少女的胸口有个花瓣状的墨色纹身。
　　陵光道：“小五，你先把她抬到那间屋子里。”
　　屋内明媚温馨，摆满了各式新奇有趣的东西，看样子是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桌面上的梳妆盒与铜镜却有些年头。苏业承把少女放在床上，把脉之后发觉她气血两虚，灵力在体内失控暴走，只得以封印之术克制灵力流动。这一封还真奏了效，少女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最后安稳地睡了过去。
　　苏业承暂时舒了口气，陵光道：“既然这位姑娘提到有个爷爷，我们不妨等他回来后仔细询问，也好对症下药。”
　　梦境与现实重叠交缠，漫长的时间也稍纵即逝。夕阳的余晖透过木窗，倾泻在少女白皙的脸颊和鲜红的裙子上，错落有致的光影为她镀上一层明媚的金色。苏业承坐在床边，有些贪恋地凝视着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庞。
　　掌心接触到肌肤的瞬间，身后忽然有人大喝一声：“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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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我真的很讨厌爬山……
2.鸢尾的花期在4-5月份
3.今年春天去了婺源，所以在描写漫山遍野的鸢尾花海时，把金黄的油菜花脑补成了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