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村夫[穿书]》月衔山

2、第二章

　　起初他还以为是只不长眼睛的野鸡一头撞死在了树上，还暗自高兴了一番，若真是只野鸡就逮起来烤了。

　　定睛一看，发现这树下躺着的竟是个身穿红衣的男孩。

　　吴彻明先是心中一惊，脑中不禁浮想起老一辈人口中所说的厉鬼化成穿着红衣的人在山间游荡，以趁人不备时吸食魂魄的传说。但是想了想自己所穿越的这本书实在不像是灵异小说，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应该是书中其他的角色吧，出场时间这么靠前，大概也是个重要人物？”吴彻明心想。不过一切皆有可能，或许这男孩只是一个路人甲一说不定。

　　可就目前来看，这男孩好像很是难受，别是快死了吧……

　　于是吴彻明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快步向男孩走去。

　　吴彻明走过去，半跪在男孩身边细细打量着。这孩子全身的衣服都是潮的，半长的头发也已湿透，粘在满是泥污的脸上，双眼紧闭，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嘴角还残留着呕出的白色泡沫。

　　看了一会儿之后，吴彻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河岸上青草遍布，男孩躺下的地方却寸草不生。

　　吴彻明看他缩在地上难受的厉害，也没再细想这中间是否有什么问题，伸出手向这孩子的额头探去。果然，滚烫至极。再这么一直烧下去，轻则烧成智障，重则小命不保。

　　吴彻明现下也顾不上摸鱼了，抱起男孩就往自己醒来的那间小屋里跑。一脚踢开虚掩着的房门，把他平放在榻上的草席上，又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盆子跑去河里舀来一盆清水。

　　吴彻明脱掉男孩身上湿透的红衣，把自己的睡衣袖子撕下来一块，在冷水里浸湿后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男孩的身体，给他降温。

　　在这个过程中，吴彻明发现这男孩生的很是漂亮，擦去泥污之后，双颊白净，朱唇皓齿，睫毛纤长，右眼角处还有一颗圆圆的小泪痣。

　　这样貌，长大后怕是个会到处招惹桃花的料。

　　见男孩脖子里还挂着一枚金制的长命锁，所穿衣物质感也颇佳，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怎会独自一人跑到了这里，还把自己搞得这么惨，爹娘看见定是要心疼了。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后，男孩的体温终于降下去了一些，但依旧在昏迷，吴彻明把自己身上的睡衣脱了下来盖在他身上，以防再次着凉。

　　发高烧的人要及时补充水分，吴彻明拿起木舀，打算舀些水烧开了喝。然而，有一个难题限制了他的行动力——他不会生火。

　　此时此刻，吴彻明脑中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古老的钻木取火，既然古人都能靠此法获取火种，想必自己也行，打算效仿一番。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小半个时辰的努力之后，吴彻明终于点燃了照亮生命的火苗。付出的代价是磨出了满手的血泡。

　　吴彻明站在一旁叉着腰，看着越烧越旺的柴，心里很是骄傲，不禁暗自钦佩自己的生存技能，又回头看看那男孩仍旧是双眼紧闭，脸上染着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不吃药怕是很难好……”吴彻明看着男孩直发愁，一拍脑壳，忽然想起之前在自家药铺帮忙时，祖父曾告诉过他以蒲公英熬煮的茶水有清热解毒之效，恰好门外有一大片蒲公英，吴彻明立即去摘了一大把。

　　等捯饬完这一切之后，吴彻明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饿到极限了。之前捉的蟾蜍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眼看天色已晚，吴彻明打算再去河边碰碰运气。

　　再次来到河边时，吴彻明看见原先趴在房顶的猫弓起脊背，站在浅水处一动不动，专心致志地低头看着水底，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吴彻明刚想走过去把猫从水里捞上来，不曾想那猫竟以闪电之速从水里叼出了一条青鱼。

　　吴彻明震惊了，这猫叼着鱼看了他一会儿，哒哒哒地向他跑过来，把嘴里的鱼吐在了他脚边，并围着他的腿蹭了一圈儿。

　　“喵。”

　　“……”

　　“……我这是被一只猫施舍了吗？”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不如一只猫？还是一只橘猫？

　　吴彻明默默地看着脚边的鱼，抬头又看见那猫蹿进了屋里，跳到木桌上的一个盆子里，伸出爪子开始舔毛。这会儿他才意识到，这只猫应该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养的宠物。

　　吴彻明站在河边纠结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接受一只猫的嗟来之食。无奈抵不过腹中饥饿，此刻的他顾不得纠结自己的尊严问题，把鱼处理干净后放进已经煮沸的蒲公英水里，也不管两样食材放在一起能产生什么奇妙的味道，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鱼被煮熟。

　　不知是不是饿太久产生了幻觉，吴彻明竟觉得这鱼汤的味道闻起来还挺香，满怀期待地拿起碗盛了一勺，浅浅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又腥又苦。可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在这儿，他还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一碗苦水下肚，吴彻明目光呆滞地擦了擦嘴巴，又盛了一碗鱼汤向那个男孩走去。当他准备掰开男孩的嘴往里面灌时，这孩子睫毛剧烈颤抖，忽然睁开了眼睛，随之大叫一声，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吴彻明看着这双沾着泪花的琥珀色双眸，心中脚底皆一软，差点儿打翻手里的鱼汤。

　　虽说这孩子现在很是狼狈，头发衣衫皆很凌乱，可吴彻明的脑中还是浮现出了两个词语。

　　双瞳翦水，美如冠玉。

　　在现世，他还从未见过长相如此俊美的男孩。

　　男孩看吴彻明端着一只碗，用一种痴痴傻傻的表情看向自己，挣扎着坐起身往墙边退去，一脸戒备地盯着他。

　　“你……你是什么人？”

　　吴彻明看他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声音里混着一丝哭腔，明明怕得要死还一副强作镇定的样子，忽然想逗逗他，于是把手中的碗放在一旁，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你猜猜我是什么人？”

　　那男孩依旧是紧紧盯着吴彻明，不但没有回答他的话，还反问道：“你……是他们派来杀我的吗？”

　　“……”

　　此话一出，吴彻明觉得事情有点儿复杂。男孩见他不再说话，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门外冲，然后被吴彻明轻而易举拦了下来。

　　身体忽然被人揽住，男孩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慌乱之中张开嘴对着吴彻明的胳膊就是大咬一口。

　　“啊！”

　　这一口用了十足十的力，吴彻明的胳膊上瞬间多了一排血红的牙印儿。吴彻明急忙道：“小朋友，你不要害怕，我只是住在这里的一个......一个村夫！不是坏人！”

　　男孩迟疑了一下，目光迅速上下打量了一番吴彻明之后，依旧挣扎。吴彻明注意到了他落在自己衣服上的目光，自己也低头看了看——一身现代的睡衣配拖鞋。

　　这打扮实在是不像一个村夫，为了避免误会，吴彻明解释道：“那什么，我这身儿衣服是我自己做的，方便我种地干活。”

　　“刚才我出门捉鱼的时候，看见你晕倒在岸上，就把你抱回我家来了。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这儿很安全。”

　　许是吴彻明长着一张不像是坏人的脸，男孩听他这么说温声劝说后不再那么紧张，渐渐放松了下来，没了那么大的敌意。吴彻明努力摆出一副极尽温柔的样子，款款道：

　　“你像是染上了风寒，现在浑身都在发热。”又端起放在地上的鱼汤，“这是我花了很长时间给你熬的药，喝了你就不难受了。”

　　男孩盯着碗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着吴彻明，没有动作。

　　吴彻明看他带有一丝警惕的神情，心中了然，自己先灌了一口，拼命克制住脸上痛苦的表情，再把碗递给男孩，男孩接过碗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这人看着虽小，心眼儿却挺多，还知道找个人先试试毒。吴彻明心想。

　　等汤水被男孩喝下去一些之后，碗里浮出了一个死不瞑目的鱼头，男孩立马抬起头来问吴彻明：“这，药里怎么还会有鱼？”

　　吴彻明则一本正经道：“这个叫做药膳，里面既有食物又有草药，看你生病了，这鱼是我特意下河给你抓的，和药一起炖，你吃了病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先前窝在盆里的猫忽然蹿了出来，用凌厉的眼神看着吴彻明，把他和男孩都吓了一跳。

　　“呃，这只猫是我养的。其实，你碗里的鱼是它捉的，你看，它很喜欢你呢。”

　　吴彻明撸了撸猫头顶上的毛，这猫又看了他一眼，便昂首挺胸的走向它新的小主人，卧在男孩手边舔他的手指。吴彻明觉得这孩子的心情现下似乎敞亮了不少，见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猫头，又捧起碗继续喝了起来。

　　吴彻明早已做好男孩把汤吐出来的准备，谁知他竟然喝完了，还把里面的鱼肉吃了，只留下鱼骨和鱼头喂猫。吴彻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试探问道：“那个，我做的药膳，好吃吗？”

　　男孩抹了抹嘴，摇了摇头诚实答道：“不好吃。”

　　吴彻明：“……”

　　“可是，里面有肉，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肉了。”

　　嗯？很久没吃过肉？吴彻明有些讶异，看他这一身打扮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难不成是不受家里喜欢，遭到了什么虐待？可在给他擦拭身体的时候，也并未发觉有虐待的痕迹。

　　吴彻明捏了捏眉心，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这些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明白的，先把男孩的病治好才是正事儿。

　　“那，你就先在这儿跟我住下吧？你看，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你还生着病，明天带你去山下看医生......不，去看郎中，再去集市上给你买些吃的，行不？”吴彻明依旧保持温柔微笑着对男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