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公子追妻攻略》桃花鸢鸢

55、第十九章 想和你去吹吹风

　　正如再深沉的夜也会切到白昼，再长的路也终有尽头，再如何地祈盼时间的停留，也挡不住它一直在往前走，箭技课的课室近在眼前，她心下叹息一声，随即又微笑起来。

　　有所遗憾，才会愈加珍惜。

　　她觉得自己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方才的决定，去彻底撤下心里筑下的层层防线，去用一个全新的姿态来面对他。

　　那时，也许下一次的相遇，便会换成她的主动邀约。

　　而现在，她还缺了一些信心和勇气。

　　于是在离课室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她笑着跟颜白道别：“颜白，等我，待会儿我去找你。”

　　“嗯，再会。”他一字一字咬得很慢，笑容有些戏谑，似乎颇为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不解地望着他，他也不解释，反而抬手一转袍袖，拂去她肩头的数瓣落花，低声催促道：“快去吧。”

　　“那我走了。”她心中对这片刻的温情有些眷恋，却还是立即坚决地调转头，整了下肩上背着的长弓，大步向前迈去。

　　人也好，事也好，耽溺太过，便会失了自我，失了自我便会习惯于依附，便会对对方要求更多，她不想这样。

　　但是行到拐角的地方，她还是忍不住悄悄转了转脸瞥了下后方，然而那个即便穿着寻常的衣衫也掩不住一身华光的人，却已经不在了，她心里顿时有些意外的空落，走得这么快……

　　“初九！你也这么早。”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她抬头看去，是昨夜刚聚过，虽然也是放开肚皮吃吃喝喝灌了一肚子茶水，身形看着还是那么单薄的曾实，在笑着同她挥手，又加紧几步朝她跑来。

　　“早啊，曾实！你今天看着精神不错。”她摇摇头抛开心中方才的一点心思，仰起脸来跟曾实招呼。

　　瘦归瘦，原来他若是不像大选那一夜那样畏畏缩缩，直起背来的时候个子还挺高啊，就跟一根竹竿一样，随便往哪里一杵，好像就能绑根绳子晾衣服了。

　　“我，我有点激动，这不是第一次上课么，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刀兵......睡不着便早早起来了，多亏昨日没有饮酒，现下精神还好。你呢？咦，你面上怎么有些发红，难道是昨晚受凉发热了，你头晕吗？有没有咳嗽、流涕，食欲如何？”

　　曾实本来在不好意思地挠头谈起自己的忐忑，细看她的面色时却吓了一跳，又不敢将手搭在她额头试温，不由着急地问道。

　　“啊？没事啊，我不曾着凉……我脸红吗？”一夜好睡，身上没有觉得发冷过，她有些愣愣地没能反应过来。

　　“红！”曾实肯定地点点头，觉得她看起来跟昨日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只得归结于大约是寒气作祟，身体不适的缘故。

　　“噢，大约……是因为擦了桃花胭脂的缘故吧……”她想起方才的事，有些窘迫地摸了摸脸，发现真的有点烫，却又没有镜子，她现在的样子应该很奇怪吧，才会引得曾实这样说......

　　却也没有旁的办法，只能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岔开了话，希望他不要再关注她的面色了：“咦，你怎么没有带弓箭过来？”

　　“昨日兵司的师兄不是过来通知了不用带吗？说是今日上课的时候会一道发给大家的，你忘啦？”曾实愈发奇怪，据他这不多天的观察，初九应该不是这样忘性大的人才对。

　　“噢……这样啊，”她是真的忘了，还有这回事？……那她带都带过来了，应该用自己的也没所谓吧……“不管了，咱们先进去吧，待会儿看看情况再说。”

　　“好，趁先生还没来，你能不能先教我一下怎么用的，我对这些实在没什么研究，怕待会儿跟不上。”他很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可是好几个司首抢着要的人，要相信自己，肯定可以的。万一真的不行，到时再给你开开小灶，不必担心。”这些时日的箭技到底不是白练的，说到自己的强项她还是颇有信心，当下一口应承下来。

　　曾实大喜：“初九，那就拜托你了！做我的二老师！”

　　“二......能换个好听点的称呼吗......”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呢……

　　“小老师！”他从善如流。

　　......怎么听起来跟小那什么婆那么像呢......她面上的黑线立时又多了一道。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说话间陆续有同课的弟子进来，都不认生，过来打招呼，“我是李猛，他是姜平，咱们那天晚上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李猛人如其名，语声豪爽，单看身板一个便顶得上三个曾实，跟他同来的姜平则是个有些偏矮的年轻人，身板看着倒是很结实，也上前见礼道：“今后有不懂的地方，还要多向大家请教。”

　　因为那晚她曾被伐柯司首点过名，只要稍微有些人生经验知道今后要同在兵司受教的人，便会去积极地打听她和另外一些出众的人的出身来历，也总有那么一些办法让他们侧面知晓了她从小便长在这山上的背景，那看在他们这些刚上山的人眼里，便是宛如“地头蛇”一般的存在，自然是首先要交好的对象，即便不能交好，也万万不能失了礼。

　　连带与她同行的曾实也成了关照的重点，本身有些人当晚也有留意到他与伐柯司首的对话，因而她的座位旁边一时倒成了室内的焦点。

　　虽然曾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似乎有些同学特别热情了一些，但想是像他一样极力想跟大家打成一片的缘故，便友善地跟众人一一招呼，忙得不亦乐乎。

　　“哼，”这时有个不合群的声音从房内另一边的角落响起来，声音没有刻意压低，颇有些不怕事的味道，听在凑在一起的众人的耳里便显得分外刺耳：“趋炎附势，小人所为。”似乎很是不屑他们聚在一起热烈攀谈的行为。

　　初九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一个瘦削却十分精神的年轻人，没有留发，短促的头发在头上根根竖起，如同他的脾气一般硬，像她一样背上也背着一把长弓，看弓身手把的地方和弓弦处被汗液浸染得有些旧的颜色，便可知道这不是把摆着好看的新制的弓，而是时时用惯了的。因背着弓不好落座，他也不愿将弓取下，便双手抱胸靠着墙立着，显得十分倨傲的样子。

　　“今后大家都要一道学艺，不过是先互相认识下罢了，不知这位姓甚名谁？”虽然他出言嘲讽，初九却没有动气，他说得也没错，某种程度上来说不管她本人如何看待，她身份确实是有些特殊，勉强可以称作“势”吧，只是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便不存在所谓“趋附”罢了。

　　“不怕告诉你，我叫司徒光，‘穿云箭司徒想必在座有点见识的都听过吧！"他骄傲地一扬下巴，话说得自负又不客气，言下之意就是没听说过的便是没见识的，顿时有些人听了之后便眉头微皱，对他愈发不喜起来。

　　“啊，是司徒家的人！传说止息国最擅箭技的世家！”也有人立时捧场地惊叹道。

　　“箭技也有世家？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人不知道是看不惯还是真不知道，给司徒同学的自傲之源泼来了一瓢冷水。

　　“就算当真有世家传承，箭技到底是远攻手段，既不能防御亦不能主攻，对阵起来还得多人齐射才有威势，若论单兵王者还是以剑为尊。”

　　有人附和着发表起兵器点评，话中也是并不看好弓箭的传承，却忘了初九也是擅使箭的。

　　见大家都在贬低箭技，虽然知道多半是针对司徒光的挑衅而言，不想看他太过得意的样子，出于对弓箭的真正的热爱，她还是忍不住为其辩护起来：“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兵器本身没有高低之分，只有运用之别。不论哪种兵刃，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手中以不同的方式施用，所发挥的功效可说天差地远，不能一概而论。”

　　“若论埋伏刺杀、精准打击，以一敌众而又能全身而退者，没有一种兵器比得上弓箭之威。而在两两对决时，我想任何一个顶尖的剑师都不敢轻视一个拉开了距离的强大箭手。又怎么能简单地下定论，弓箭就不及长剑呢？”

　　她缓缓道来，思路清晰而举证有力，众人听了亦觉十分有理，不由连连点头，有些之前对箭技课不以为然的人都收起轻视之色，面露沉思。

　　“初九说得是，若是再加上灵力变化、属性克制，以箭对剑，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姜平出言声援。

　　曾实亦道：“正是，再厉害的刀兵也得看使用之人使用之法，所以我们不仅有箭技课，亦有别种兵器课，还有与铸造司同上的铸造课、与司药同上的制药课，都是为了让我们更加熟悉兵器的构造、特性，能够对其善加运用，发挥它的最大功效。”

　　“说到使用之人，听说司徒家这一辈中出了几个十分厉害的弟子，长子司徒显年七岁时便能一箭射落百步外飞翔中的蚊虫，箭技传得神乎其神，不知如今已进步到什么程度了。”有人接过话头，将话题又引回最初的司徒世家上。

　　“司徒显正是家兄，”本来听着话题越飘越远司徒光有些不耐，这一句溢美之言来得正是时候，他有些满意地引出了在肚里已经转了无数回的正题："那日听伐柯司首夸你箭技不错，连这课上授艺的先生都是特意为指导你请来的，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的箭艺究竟如何出色？不会是虚名之下其实难副吧！”

　　“你想怎么比？”原来是伐柯司首给她招来的麻烦，她这时才恍悟，却全无反感，反而跃跃欲试起来。

　　半山上无人使箭，大司首虽说授她快箭之术，但也只限于言语点拨，便让她自己练习，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程度究竟如何。正好现在大家都还没有灵力，可以公平较量一番，看看自己对上山下来的箭艺世家的人，到底有没有胜算。

　　“好，爽快！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下课之后如何？”司徒光见她这么快便答应了，有些意外，但随即立刻兴奋起来，怕她万一反悔，就马上想要定下今日之约。

　　一旁的曾实有些担心，怕初九吃了暗亏，听见司徒光步步相逼，正心焦地将目光频频投向门口翘首以盼，先生怎么还不来？

　　“这位同学，今日约战恐怕有些不便，不巧我正好想带初九同学下课之后去山顶吹吹风，让她体悟一下箭艺的深层境界。我看，你不如改日？”

　　一道如清风晨露般的声音从屋外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