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憾事》杜布依

12、第十一章 错

　　冬天已经开始了一个月了，窗外是漫天的雪花，整个上海滩仿佛银装素裹一般，带着种纯白的洁净展露在世人面前，一点一点在消融，有一点一点的积累，街上的行人也仿佛少了许多。
　　苏艺馨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快要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她不肯出门，也不肯上班，每天都窝在床上，不愿见人也不愿理人，她觉得人生好像没有了目标，以前相信的一切，追逐了一切都化为了虚空，她宁愿多在被窝里做梦。
　　杜月笙倒是隔三差五都来看她，不过她都是躺在床上装睡，杜月笙何尝不明白，可是……他不愿逼她面对，既然她宁愿选择逃避他就等她，等她终有一天会想清楚，会回复到以前那个荣辱不惊的苏艺馨。
　　下午三点……是她每天吃饭的时候，这段日子的懒散生活她每天只吃两顿饭，一顿是下午三点，另一顿便是晚上十点，也多亏了她天生丽质，这样的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身材也没有走样，还是以前那样窈窕动人。
　　急促的敲门声在屋外响起，苏艺馨一惊，以为又是杜月笙突然造访，可是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是开会的时候吗？怎么会有时间来呢？不过在上海自己并没有别的朋友了，连忙招呼邀月收拾碗筷，提步就往卧室走去，可是……屋外的叫门声却止住了她的脚步。
　　“苏艺馨……开门啊！开门啊！齐哥受伤了，快救救他啊……”屋外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女人的声音，是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女人，可是……她话里的男人……匆忙转身，拉开了房门。
　　开了门，苏艺馨捂着嘴，出不了声，刘伶浑身血迹的抱着昏迷不醒的齐轩，”他怎么了？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说啊！说啊！”苏艺馨努力的摇晃着刘伶的肩膀质问着。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还不把他扶进去，要快点给他止血，他昏迷之前说不能去医院，我不知道去哪里，只能把他送你这里了！”刘伶也是大声一喝，终于提醒了苏艺馨现在应该做的正事。
　　两人奋力的把齐轩扶进了屋，苏艺馨立刻让邀月去烧水和拿医药箱，把齐轩扶到沙发上平躺，她搭了搭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他在发烧……伤口应该发炎了……邀月……快点……”
　　“来了……”邀月手忙脚乱的抱着医药箱跑出来，今天的事情完全超出它能接受的范围了，浑身流血的小齐，会收留受伤的人小姐……
　　接过要约手中的医药箱，苏艺馨熟练的撕开齐轩身上的衣服，取出酒精给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消毒，突然，一个伤口跃入她的眼中，她抬头盯着刘伶，”这是枪伤，子弹还在里面……说！到底是怎么了？齐轩是怎么受的伤？是谁伤了他？”
　　刘伶颤抖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离开大舞台之后齐哥也没有做了，只是……他每天都很忙的样子，只是隔段时间都会抽空陪我逛逛街，今天我们出去逛街的时候，在一个巷子里突然冲出来一群人，拿着枪的人，他们说什么齐哥是共产党，说什么他是地下党，然后就朝他开了几枪，齐哥躲过了，可是最后一枪射向我的他却帮我挡了，然后他就拉着我跑了，甩开那些的追逐的人他就晕了，晕之前他只告诉不能去医院，我不知道怎么办，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一定比我知道得更多，所以……我就把他送你这里来了，苏小姐，你救救他，救救他好吗？齐哥真的是个好人，他不能死！”
　　苏艺馨看了看刘伶又看了看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心痛满溢，曾经以为不会再为他心痛，曾经以为他们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可是……看到这样的他自己还是会心痛，看到刘伶对他的关心还是会难过。
　　“你不用求我，我也会救他，就算我们不再是朋友……也是战友，我怎么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的。”苏艺馨冷静地说着，手中的工作不断，”邀月，去把烛台拿出来！”
　　妖冶的烛火滑过锋利的手术刀，苏艺馨的手有些微微得发抖，参加工作后这种手术他没有少做，可是……如今的对象是齐轩，她却有些胆怯，可是……那个东西是让他发烧的源头，是可能危害他性命的东西，有些事情必须去做。
　　闭了闭眼睛，苏艺馨平静了自己的心情，让邀月把热水准备好，刀划破齐轩后腰的伤口，血潺潺不断地流了出来，把苏艺馨的眼睛印了个通红，伤后的周围有一圈焦黑的痕迹，那是火药过后留下的灼痕，一边让刘伶擦拭着淤血，一边继续划开伤口，时不时传来的是齐轩的闷哼和刘伶的啜泣，苏艺馨很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想，是她不敢去想，她害怕想了别的她的刀就会不准，齐轩的性命就会受到威胁。
　　终于……那颗子弹被取了，当它清脆的楼在盆子里的时候，苏艺馨重重地舒了口气，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在已经沁了出来，接过刘伶手中的帕子，让邀月重新换了一盆热水，她小心翼翼的把齐轩的伤口擦拭干净，消毒，裹上纱布，拿出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
　　“好了，他的命是保住了，不过……现在不能动他，不然伤口又会裂开，沙发……就让给他睡吧，如果你想陪着他就留下来吧！我去睡觉了！”说完，她头也不回走进了卧室，转过身谁也没有看见她眼角流下的泪。

　　三天了，齐轩昏迷了三天了，这三天里面刘伶寸步不离的守在齐轩身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今天……终于说动她回去给齐轩拿衣服，自己……也终于有时间和齐轩单独相处了。
　　坐在沙发旁的苏艺馨仔细地端详着齐轩的侧脸，他还是英俊……就像当年在北戴河边一样，只是那时的他脸庞干净眩目，如今……却带着点颓废的沧桑，那双剑眉却依然挺拔，就像他坚韧不拔的个性。
　　伸出手轻轻拂过他浓密的眉毛，不知道不是伤口又疼了，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苏艺馨又轻轻帮他抚平紧皱的眉头，”傻瓜，连睡觉都要皱眉头，都不知道你年纪轻轻哪来了的那么多的愁！”
　　“小媛……”呓语丛齐轩口中轻轻吐出，吓了苏艺馨一大跳，刚准备逃离手却被熟睡的男人抓住了，挣脱了几下却挣脱不掉，只有作罢，继续凝视着他的脸，回忆在脑海中重现……
　　“小媛……小媛……真的是你……”突然醒了过来的齐轩看见了苏艺馨，很是惊喜，挣扎了起来，紧紧地把她拥进了怀里，”小媛……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想了你三年，如果这个是梦，就让我这一次的梦永远都不要醒吧！”
　　苏艺馨的眼泪再一次的夺眶而出，原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干涸了，可是……或许只是没有遇到能让自己在流眼泪的时候，恨……只是因为爱得太深，爱……会让许许多多干涸东西再次丰盈，会让许许多多泯灭的东西重新复苏。
　　缓缓的手出手抱住那个缠满绷带的身体，这个怀抱她真的想念了很久了，好久好久，久的自己都快要忘记是什么感觉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不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就算自己再恨他，可是……对他的爱却是什么也擦不掉的。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这对昔日恋人的缅怀，也把这对陷入往昔的恋人拉回了现实，他们……之间现在终究是出现了许多问题，逃不掉也避不开，放开彼此的怀抱，苏艺馨开了门，刘伶提着一个小箱子进来了，看着齐轩醒来了，连忙越过苏艺馨走到他面前。
　　“齐哥……你醒啦！你终于醒了，还我都担心了好几天呢，这几天多亏苏小姐仗义相助，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刘伶兴高采烈的诉说着她的明智决定，却听得齐轩眉头越皱越深。
　　一把夺过刘伶手中的衣服，齐轩慌忙的蹭下沙发，”小伶，你是才从外面回来吧？你去了我家帮我拿衣服？我们快走！不能连累小……苏小姐……”
　　拉着刘伶就往大门走去，门突然被撞开，几个手持□□男人冲了进来，恶狠狠的说道：”斯齐轩，原来你这几天都躲在这里了，哼！以为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你这个臭地下党，去死吧！”
　　枪弹在空中飞舞，齐轩拖着重伤的身躯根本躲避不及，苏艺馨想也没想家就扑向了他……望着齐轩的她还戴着有种叫解脱也叫幸福的笑，或许……他们的故事就应该这样就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