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灵》千载名

67、酒鬼02

　　这还是剑灵第一次这么凶地对他说话，楚默觉得自己可能触到了雷点，马上闭上嘴不再开口。

　　“我妹的桃花运好的很，为了给她挡那些个烂桃花，我之前专门找清风道长要过黄符，可惜每张符只能管一年，到期又要换新的。”景岚听不见，神经也粗，倒是自然地接过话，没有让气氛变尴尬。

　　她说着，转头对沐晨曦又道：“对了，上次那张符是不是又快到期了？”

　　“挡桃花的符用不着了。”沐晨曦回了她一句，眼神还看着那对走过去的情侣，“之前那是我没醒，现在那些烂桃花影响不到我。”

　　“妹妹，你看什么呢？”景岚注意到她的视线，跟着看过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沐晨曦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的右前方，“你们看那对情侣。”

　　原本楚默没有怎么在意，夜色昏暗，来来往往的人又多，刚才只马马虎虎看了一眼，还真没发现。在路灯昏黄的灯光下，那对情侣的旁边多出的那块伞底下，一个灰色的半透明身影隐约可见。

　　“一把没多大的伞，还非要挤一挤，空出来位置给鬼魂，真是不懂这些人。”沐晨曦收回了视线，咬着吸管吐槽了一句。

　　楚默哭笑不得：“一般人哪里知道打伞不能这么空一块的，人家那是感情好秀恩爱。”

　　以前他从秦奶奶那里听来不少稀奇古怪的禁忌，比如吃饭不能吧唧嘴，会漏财，又比如走路要端端正正，不能乱晃，会再如比，不能抖腿，会把福气抖掉。

　　招鬼的禁忌中，流传的比较多的，就是鞋尖不能冲着床，否则会鬼上床。

　　而阴雨天打伞，伞下不能留出多的空位就很少人知道。就算是一个人打一把伞，也要占据中间的位置，不要多留出一个人的空余，不然会吸引鬼魂前来与你并肩而行。

　　“两人一鬼，三人行挤一把伞这么刺激的吗？”景岚咂咂嘴，第一百零一次暗恨自己肉眼凡胎。

　　沐晨曦很了解自己的哥哥，知道他又有点不开心，笑眯眯地凑过去低声说：“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明天就能送到。”

　　景岚眨了眨眼，勉强压制住上翘的嘴角，问她：“你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

　　“绝对是你喜欢的！”沐晨曦笑着瞪了她一眼，从锅里拿起一根签签，把上面串着的腊肉取下来，放进景岚碗里。

　　“妹妹，你喜欢的鱼豆腐。”景岚礼尚往来，也给妹妹拿菜。

　　楚默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这兄妹俩闪瞎了，嫉妒使人失去理智，他捞起一小把麻辣牛肉，装上小半碗放在朱夜面前，也不说话，就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

　　那双茶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热切，令剑灵感到熟悉，在这种很有压力的目光下，他鬼使神差地吃下了碗里的麻辣牛肉，白皙冷峻的脸上很快出现了两抹红晕。

　　怀疑是自己看到幻觉，楚默还眯起了眼睛，仔细去看朱夜的脸。

　　“噗！”沐晨曦吃完哥哥夹过来的鱼豆腐，抬头就看见对面的剑灵脸都辣红了，墨色的眼睛里还有亮闪闪的水光，差点笑出声，幸好及时刹住，“快来喝点豆奶，解解辣。”

　　她把景岚那瓶打开还没喝的豆奶放过去，感叹道：“楚默给什么你就吃什么，你还真是实在，也不看看是什么。”

　　这下楚默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就有些手足无措，“我是不是给朱夜吃错东西了？”

　　说实话，他心里慌乱的很，就像有人当亲人般的养了一只爱宠，不小心给宠物吃了能致命的食物一样。

　　第一次养剑灵，完全没有经验，给他吃错了东西怎么办？在线求助，急！

　　“剑灵怕是很久没有尝过人类的食物，这么重辣的东西不适应吧。”景岚理解能力很强，即便看不到，通过他们的行为和谈话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怪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楚默有些懊恼，去老板的冰箱里拿了一瓶凉的豆奶，放到剑灵面前，“冰凉的解辣更快。”

　　强装镇定的朱夜喝完了景岚的那一瓶，又拿起了这瓶冰豆奶，脸上的红晕慢慢消失了一些，带着点淡淡的粉色。

　　如果不是这面色出卖了他，楚默都看不出来眼前这个不疾不徐，镇定自若的剑灵居然完全不能吃辣。

　　不过，朱夜这样子还是很好看，艳若桃李，皎若好女。

　　完了，在这样的美颜暴击下，楚默觉得自己马上就样变成曾经不屑一顾的颜狗。

　　喝完玻璃瓶里的豆奶，剑灵抬起眼眸看了楚默一眼，水润润的墨色眼眸失去了往日的锋锐，看得人心一颤。

　　前面二十几年，楚默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直男的身份，即便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交过女朋友，他还是更喜欢身娇体柔的萌妹子。

　　大概美这种东西是可以跨越性别的，他之所以觉得自己钢铁直男，只是因为没有遇到足够打破这种分界的美颜。

　　而现在，他觉得好像对自己的性向有了什么误解。

　　在这个租来的新家，朱夜照惯例选了一个单人沙发作为自己的据点。

　　吃饱喝足回到家后，景岚和沐晨曦洗完澡就各自回房休息了，留下楚默一个人在客厅里，面对盘坐在自己地盘的剑灵踌躇。

　　比耗耐心，没有人比得过一修行闭关就能几年，甚至几十年一动不动的非人类剑灵，楚默盯着朱夜俊美无暇的脸看了十来分钟就败下阵来。

　　有什么比突然发现自己取向异常更无奈的，那就是让你意识到一点的，还是个跨物种的。

　　“错觉，都是错觉。”楚默心里繁复默念着，做自我安慰，“你看了他这么久，也该对他的脸免疫了！”

　　“你看了这么久，是不是想问什么？”

　　清清冷冷地声音蓦然传来，吓得楚默心肝又是一颤，说话都有点结巴：“你干嘛突、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被一个人盯了十几分钟，就是个白痴也该发现了，更何况是无感敏锐的非人类。

　　剑灵还在为今天被辣到的事情生气，偏偏楚默回家了还盯着他不放，让他都没法静心入定，干脆主动问问什么事情，别耽误自己修炼。

　　“我就想问问，你今天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楚默脑子转的飞快，想了个话题先问问。他不过是以为沐晨曦羡慕别人秀恩爱，想给她介绍个男朋友而已。

　　剑灵目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冥界公主的伴侣不是那么好做的，她的倾慕者不少，个个地位非凡，实力强大。况且，在那种位置，他们的姻缘很难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哥哥又是个宠妹狂魔，你就别想了。”

　　楚默没有想到朱夜是这个想法，被误会的气闷和被轻视的尴尬交织在一起，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饷只气呼呼地说了一句：“你这个老古董还是挺与时俱进的，都知道宠妹狂魔这个词了。”

　　“你的灵魂。”剑灵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刚刚升起的怒火被这句话一下就浇灭，楚默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开始一点点冰冷下去，“你的意思是，我的灵魂在你那里，你能拥有我的记忆？除了记忆，你还能感受到什么？”

　　一个人的灵魂在没有主体意识的操控下，是不会说谎的，它会最真实的反应出灵魂的所有思想、感情和欲念。

　　“记忆一般是留在身体里，灵魂会带的很少，只有一些碎片和下意识的反应。”朱夜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他。

　　但是，有一句话他没有提醒楚默，或许楚默已经忘记了，上次在烛龙幻境的事情。

　　他们如今已经是结为一体，剑灵可以用心念感受到灵魂主人的情绪。其实，如果主人的情绪强烈，灵魂会自动给出反应，甚至不需要他去感受。

　　他不知道为什么楚默会忽然害怕，害怕自己看到他的记忆吗？听说人类都会保护自己的隐私，所以楚默是不乐意隐私泄露？

　　还有吃饭那一会儿，剑灵明显感觉到楚默的灵魂有一瞬间的悸动。像是心跳一样的感觉，整个灵魂都颤动了一次。

　　剑灵不懂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他打算了楚默追求冥界公主吗？

　　听了剑灵的解释，楚默稍稍放下心来，觉得剑灵应该不会看破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小心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会对一把剑有一瞬间的动心。大概是对方和人类看起来并没有差别，皮相太有迷惑性了。

　　不断催眠自己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如果只是皮相惑人，几年前第一次见面就该被迷惑了。他们对彼此发态度都没有留意到，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发生转变。

　　“你放心，我不会自不量力地妄想成为冥界驸马。”楚默垂下眼帘，不再看朱夜，轻声说道，“景岚说他们渡劫要经历一个人完整的一生，生老病死，伴侣和孩子都不能少，我只是想给晨曦介绍一个可靠的人类男朋友。”

　　他低垂着眉眼的模样，整个人都显得柔软了许多，有一种凄凉孤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