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救我》未未不知眠

8、第 8 章

　　顾律修下朝归府。

　　才进长竹院，就见小厮迎上来，弯腰行礼说道：“王爷，北水斋的萧少君已在王爷书房外等候多时，说是要向王爷请罪。”

　　顾律修倒也不意外，随口问道：“请罪？请什么罪？”

　　“这小的哪里知道……”

　　顾律修又问：“世子呢？哪里去了？”

　　“回王爷话，世子已回太妃那里。”

　　顾律修一笑，这些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昨晚顾致宁竟半夜逃出长竹院去了北水斋，从未有过的荒唐之事，要说顾律修一点生气都没，那是不可能。但后又细想，这段时间他的确是逼得顾致宁太紧了些。要再因这件事情罚他，估计他这个父王做的都要惹儿子讨厌了。

　　但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要往大了说，身为世子却如此没有规矩，那便是他做父亲的错，必定是要加以管教的。可往小了说，不过就是十岁孩童顽皮，后果也不过分，何苦太苛责。

　　但顾律修是严惯的人，不愿让别人觉得他在纵容世子这样胡闹。

　　想来想去，他才连后招都大清早地过去提醒了一声。

　　顾致宁年纪小，也许还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但这萧玟玉要是个聪明有心眼的，一定能懂自己是什么含义。

　　“行了，我知道了，换身衣服就过去。”

　　顾律修换好衣服过去书房，一眼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萧玟玉。一身淡青色锦袍，灰白色祥云纹腰带，面如新月，双眸清澈灵动——虽至今都不觉得他如单家所言那般“姿容绝色”，但正巧很入顾律修的眼。叫人越看越舒服。

　　就是，性格太拘谨胆小。

　　顾律修想了想，自己还是不要太大声同他讲话好。

　　今早不过是出现在了北水斋，就把他吓得连身都不敢回了。

　　萧玟玉见到顾律修，连忙弯腰行礼：“给王爷请安。”

　　“免礼。”

　　萧玟玉并没有动：“……其实也是向王爷来请罪的。”

　　“你何罪之有？”

　　“王爷说了，要看好世子，不能让他回太妃那里，可……”

　　“可你还是让他回去了？”

　　“请王爷恕罪。”

　　“罢了罢了。”顾律修道，“他是世子，还有太妃撑腰，真要做什么，也不是你能拦敢拦的。既然回去了太妃那里也就罢了。本王不会治你有罪，抬起头来吧。”

　　“谢王爷。”

　　萧玟玉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今日天暖风煦，你陪本王去园子里走走，本王也正有两件事情想要问你。”

　　“是。”

　　虽表面上看着仍是不喜不悲，但萧玟玉的内心早就盈了喜意——可是他想的，顾律修断不可能真为了这件事情罚他什么，不过是平白多制造一个让他可以接近顾律修的机会罢了。

　　萧玟玉静静地跟在顾律修身边，顾律修问了什么，他才答什么。

　　“昨晚世子去找你，是为何事？”

　　“回王爷，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世子一个人睡得闷了，偷偷溜了出来……”他浅笑慢语，“我迷糊醒来，看到床边突然站着一个孩子，可没少受惊吓……”

　　顾律修微微扬起笑意：“真是胡闹。”

　　然后再问：“那世子又跟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些小孩子的顽话，颠来倒去，倦意上头了，更是没头没脑。只顺着世子应了几声，他就睡过去了。”

　　“这么多年来，除了静儿外，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么喜欢谁。”

　　“……静儿？”虽然萧玟玉早就清楚这个静儿大概就是顾致宁的弟弟顾致静，但此时此刻，懂也要装不懂才行。

　　“哦，就是他同胎而生的胞弟，他叫静儿。”顾律修竟还会跟他解释，“虽是同胎所生，容貌相似，不过性格体格却不相同。静儿天生好动，聪慧过人，又心系武学。早两年前便送往瀛洲随东海仙人练武。”

　　萧玟玉听了，眼珠一转，先是不轻不重地叹了生气，正好是能被顾律修听见。

　　于是顾律修又问他：“为何叹气？”

　　“不过是些没见识的想法罢了，不觉叹了口气，还请王爷勿怪。”

　　“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

　　见萧玟玉又是没了声，顾律修只好道：“但说无妨。”

　　“玟玉眼界浅，没读过几本书，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用了寻常人家的眼光看待世子，便觉世子是过于寂寞了。”

　　“寂寞？”

　　“世子不过才十岁，正是好玩好动的年纪。他说过，平日里最想亲近的是王爷，但因王爷事务繁忙，常不得空。他也知自己身份地位常人不同，所以不敢将心里话讲与王爷。”萧玟玉道，“如今又听王爷说才知，原来连弟弟都许久未见。这府里并无年龄相同的人与世子作伴，便觉世子寂寞罢了。”

　　“若能去学堂，倒是能交到年龄相仿的同伴。”顾律修道，“但宁儿的身体从小不好，就又怕学堂人多，孩子们戏言无忌，反倒不好了。”

　　“既如此，何妨不找一两个年龄相同的孩童入府？或小侍卫，或小厮，或伴读，有年纪相近的人陪伴，世子既能学习如何与人相处也缓了无聊寂寞……”萧玟玉说着又停下来，转说，“玟玉多言，请王爷勿怪。”

　　“不必紧张，你说得不是没有道理。”顾律修停下脚步看他，“不用在本王面前如此紧张拘谨，即是本王让你说的，定不会责备你。”

　　萧玟玉的肩膀微抖：“……谢王爷。”

　　可顾律修向他进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顾律修突然一把揽住他的腰：“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些？”

　　萧玟玉僵在顾律修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王爷恕罪……”

　　顾律修的脸凑得更近了：“……你又何罪之有？”

　　萧玟玉心里是窃喜。

　　他想要顾律修注意他，没想到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

　　如今在顾律修心里，他大概是一个胆小内向的人。

　　只要顾律修再多关注他几眼，他就会让顾律修知道——其实胆小内向之后，他还可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就是顾律修最喜欢的那类人。

　　萧玟玉对上顾律修的眼，微微眨动，开口轻念：“……王爷……”

　　偏被不长眼的侍卫打断。

　　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一点氛围都不顾：“启禀王爷，长乐郡王正在书房等候，说有事要与王爷商量。”

　　顾律修只好放开了萧玟玉：“知道了，本王马上就过去。”

　　萧玟玉气得恨不得用眼神就把这个侍卫切碎了，但还在顾律修面前，他再大的不甘也只能先压着。

　　顾律修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声：“本王先走了。”

　　萧玟玉弯腰：“恭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