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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还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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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陈听了赵涵的事也是唏嘘不已,但还是不忘那799块的事:“表姐不是我说你,你这价钱也太便宜了些,就那画符咒的纸,以及用的朱砂还有制符费的功夫,再加上神乎其神的占梦,这一套才799也忒亏本了些,我知道你这是懒理这些俗事,但是你放心今后有了我,我就你的专业经理人,以后谈价钱这样的事你就交给我,我保证就你的本事发家致富也就分分钟的事。”
周心简知道程陈的如意小算盘这会儿打得噼啪响,知道自己这表妹一定是在家被自己姨妈管狠了,才跑自己这里来的,问她:“话说你怎么来了,姨妈知道你来这吗?”
“知道啊,我离家出走了但是告诉她我是来找你。不然她肯定得满世界找我,只有来你这我妈才不会烦我。”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周心简已经知道无法拒绝她了:“你呀你,不就是打着来陪我的名义,好逃出生天,不受姨妈管控。”
程陈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表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妈,你就收留了我吧,你看大学毕业无处可去的我那么可怜,留在家我妈就爱长吁短叹我没考上个211、985的事,都多少年了我实在受不了。而且表姐你放心我绝不白吃白喝,以后你的三餐我包了,绝对不让你再吃泡面。”
周心简虚点了点自家撒娇卖乖的表妹:“我看你就是早有预谋的。”最终还是无奈妥协道:“等着,我打电话给姨妈,你自己去房间收拾收拾。”
得了周心简的话,程陈乐颠颠的去了客房,她就知道来投奔表姐一准没错,母亲一定会因为想到表姐自从姨父去世后孤苦伶仃答应让自己留下来的。
周心简拨通了姨妈的电话告诉姨妈程澄到来的事,本以为姨妈会让程澄立马回去的,但姨妈却说:“小简啊,那就麻烦你照看程陈了,你也劝劝她听听我的话,我给她找的工作死活不去,那么大的人了还闹离家出走,我现在是管不她了,要是她有一半懂事我就阿弥陀佛了,你看看你你爸去了你还能考上大学自己去读书,回来安心守着商店,照顾自己井井有条的,再瞧瞧你表妹哟,好大学好大学考不上,连我给她找的工作也瞧不上,我拿她真是没办法了……”
周心简知道这位姨妈嘴硬心软,嘴里说着程陈的不好,其实却担心得很,不然也不会默许了她来找自己,便答应到: “那就让程澄在我这住一段时间吧,上班的事也不急,也许程陈心里有自己想法。”
“她就是贪玩,不过这样也好让程陈陪陪你,这几年你一个人,姨妈也没法去照顾,让程澄去陪陪你姨妈也心安些,不然一想到你自从你爸走了以后,孤苦伶仃的,又不愿意挨着我们,你们两个都是不让我省心的。”
“好了姨妈,我会照顾好程陈的,你和姨父照顾好自己,我们再聊啊,还得帮程陈。”怕姨妈再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周心简果断的结束了对话。
一旁已经得知母亲大人放行的消息的程澄,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表姐,以后多多关照。”
程陈的到来结束了周心简的泡面时代,看着满桌子的菜,周心简彻底的沦陷了:“姨妈怎么舍得让做得一手好菜的你离家出走,我现在是舍不得你走了。”
程陈端着最后一道水煮肉片得意的道:“现在知道了吧,要让我回家看你舍不舍得喽。”
本打算让程陈小住一段时间的周心简却被程陈厨艺征服,以致于每当提起让程陈回家的事,程陈总能有办法让周心简回心转意。
是日,程陈抱着一本周公解梦正从三楼书房拿来的书看得百无聊赖,像小孩子读三字经一样,程陈念道:梦见龙斗者主口舌,梦见龙飞者身合贵梦见……
对于占梦这事虽然觉得不符合现代·社会·价值观很有些封建迷信,但是见识过自己姨父以及表姐的本事,她还是深深的被震撼过的,所以心血来潮拿着本《周氏解梦集》还是白话翻译的译本看。
只是三分钟热度无法继续,对自己表姐不耐烦的抱怨道:“哎呀,这些怎么完全看不懂,真没意思,表姐你是怎么把那些生硬的古书看完还能学以致用的,我现在看白话翻译的周易都没法看进去,你看,我的眼睛已经成为蚊香圈了。”
“要是那么简单,占梦师岂不是人人都能做了。”
“也是,算了,我还是帮你数钱就行了,嘿嘿。”《周氏解梦集》便被她丢弃一旁,随即便拿起手机开始刷微博。
周心简捡起被表妹丢置一旁的书放回书架,随手在书架上拿起《周易》坐在陈程旁边开始看了起来,这书被她和父亲两人时常翻阅,表面都起了毛边儿,周易是一切占卜的起源包括梦占。
“啧啧。”程陈发出赞叹。
“怎么了?”周心简低头看着周易,头也没抬的问玩手机入了迷的表妹。
“表姐你看。”程陈将手机递到周心简面前,标题几个大字便是:“昔日神童清华哈佛才子出家八年后又还俗!牛逼的人啊,看看这背影虽然没有正面照我也觉得崇拜,学习好的人都是那么任性的吗,想出家就出家想还俗就还俗。”
周心简看了标题下的配图,是一个身着僧衣颀长清朗的背影,双手合十沐浴在阳光普照下的佛寺山门前,虔不虔诚的周心简也看不出来,但是这照片很有意境就是了,只是这背影颇有些寂寥,凉薄寡淡了些。
程陈呜呼哀哉:“真是暴殄天物,你说有这考清华哈佛的本事做什么不好,非要出家,出家了又还俗,有这时间不知给社·会·主·义做了多少贡献了,真让我等学渣捶胸顿足啊,老天为什么不把这样的天赋异禀降给我呀,我保证给国家各种贡献的呀。”
周心简被程陈的话逗笑,知道这表妹因读书读不好被姨妈逼得有些紧,平生最恨那些学习好的所谓学霸学神:“行了,各人有各人的因缘,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再说了拥有异于常人的智慧不见得是件好事,物及必反,慧极必伤,不然怎么小小年纪便看破红尘出了家。”
“虽然听不大懂但是还是觉得表姐你说得很对,不过这样听你一说我怎么觉得你才更像和尚还是上了年纪的得道高僧。”
“阿弥陀佛,程陈施主我看你是欠收拾。”
……
广明寺,宝华殿后的禅房内,主持济源问徒弟玄清:“你真的已经想好了?”
“是,师傅,徒弟已经想清楚。”
主持济源如古井无波的语气道:“阿弥陀佛,既已想好你去吧。”
“师傅不问我为何还俗吗?”
“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为师无所惑,故亦无所问,有一句谒,望你此去能有所悟: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是,弟子领训,望师傅珍重,弟子告辞,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回了禅房,有小师弟上前问道:“师兄你真要还俗了?”
玄清小师弟的脑袋,温和笑道:“是啊,你们师兄我不日就下山还俗去了。”
“啊,二师兄没骗我们,可是为什么啊。”小沙弥们相信整日上早课迟到早退,处处躲懒的二师兄会还俗,却不相信每天按时上早课,日日在藏经阁呆的时间比谁都长的大师兄会还俗。
玄清难得的和小师弟们玩笑:“没什么,家里土地被征收,回家继承做暴发户去喽。”小沙弥们惊悚的看着玄清,大师兄要回家做暴发户啦。
小沙弥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一哄而散退出玄清的禅房,跑到院子里嬉戏去了,小沙弥们口中的二师兄此时姗姗来迟。
“听说你要还俗回家做暴发户去了,真是善哉善哉,怎么这等好事都落不到我头上,阿弥陀佛。”此后自己就不再是二师兄了,也该轮到自己做大师兄了,那些个小师弟实在气人得很,每每唤自己总是加重那“二”自,半分不尊重自己这个师兄,大师兄这一走自己也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尊敬自己。
玄清轻轻一笑,知道自己这不正经的师弟在想些什么,自做了二师兄后,是日日想要取自己而代之,可惜要让他失望了:“二师弟,我还俗后主持仍然保留我在光明寺的大弟子的位置。”
玄慧:“你,真是,真是不厚道不厚道。不过你真要下山还俗了!啧啧,怎么这最像和尚的反而要还俗,这不像和尚的却要在寺庙做千年的老二,佛祖不公,不公啊。”
“师弟我倒觉得你这样才是最适合的做和尚的,六根清净,心无杂念,万事都在心中又都不在心中。”
“大师兄你倒是点评得很中肯,不过我看我是万事都在心中又都不在心中,而你却是万事都不在心中却都又在心中,阿弥陀佛,师兄此去一别虽不知何日再见,不过谁知道他日还有没有再见之日。”玄慧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这大师兄,想着没了这师兄的日子应该会有些寂寥罢。
“阿弥陀佛,二师弟保重。”
“大师兄保重。”
玄清一步一步拾级而下,主持济源以及玄慧等一干师兄弟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这个徒弟尘缘未尽,佛曰: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心中有惑者如何一切皆空,这八年来未曾解开他心中的惑,济源实在是惭愧,此去望他能解开心中之惑,不再如行尸走肉。
赵景峘即是原来的玄清还俗已经一月,家里人自是喜不自胜,当年他提出要出家时,父母确实无法理解,当然,赵景峘也无需人理解,他已经达到常人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高度,对一切失去兴趣,一切唾手可得,接下来还能做什么,该做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去做。
赵景峘惑也不惑,不惑的是他已得到想要或者不想要的一切,或者那些还未得到的也不过轻而易举,惑的是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人生已到极致,剩下的人生该何去何从,还有什么值得去做。
偶然听了一场济源大师的佛法课,赵景峘为了得到心中疑惑的答案选择出家。然而,八年过去,他学佛法抄经书听梵音,一日,忽然发现心中的惑依然还是惑未得半分消减,遂决定还俗。
寺庙的日子清寒,本来就安静的性子更是清冷,好在赵父赵母对他能够重新回来已经满足其他的已经不再奢求,只是还是担心儿子在山上住了这许多年有些不适应回来的生活,想着还是让儿子多多出去适应,免得儿子再一个想不通回了广明寺。
咚咚,赵母敲响了赵景峘的房门。
赵景峘打开门,八年不见,赵母想念自己的儿子,以往儿子没出家时也已经小小年纪如同大人模样,如今从佛寺回来眉眼更是添了几分冷清,叫赵母有心和儿子亲近却有些拘谨。
“妈,有事?”
赵母温柔的笑看儿子:“是这样的,家杰的奶奶最近生病了,我们打算去看看老人家,你和我们一道去吧。唐家奶奶也挂念你的,再说你和家杰以前就要好,这次回来也该告诉他们一声的。”
本来按照赵父赵母的意思,是想要办一场宴会昭告所有亲朋好友自家儿子回来了的,但是这个提议被赵景峘回绝:“还不还俗的都是自己的事,实在没有兴师动众的必要,况且如果真是要好的亲戚朋友总会有知道的时候,其他人通不通知并不重要。”
听了母亲的话,赵景峘点了点头,这次回来看见父母苍老了很多,以前自己做决定时未曾考虑太多,父母虽说最后选择支持了自己,但要做出支持的决定想必也是面甜心苦:“妈,这些年我让你们伤心了。”
“傻孩子只要你能高兴我们伤不伤心的不重要,如今你能回来我们不知道有多高兴,现在这样就最好了。”赵母擦拭眼中的泪,当时伤心是真的,只是孩子想要做的事为了孩子他们也只能委屈自己的心意成全孩子,好在如今是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