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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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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垣不想清欢有任何后路,除了他自己。
就像圈养在精致鸟笼里的小雀儿,他能掌握她所有的状况,但清欢只能按照他所说的做。他给予清欢万人敬仰的地位和威望,唯独不给她选择的机会,所以,清欢报复性地也不给温垣他想要的。
两个人耗了几年,终究在她听信谗言将边防军撤回来而终止。
兰华采当初射的那一箭让她此刻产生幻觉般感觉心口发痛,头顶上传来温垣还未变声的嗓音,“我抱公主下来罢。”
旁边站着松一口气的太子,看见好友对妹妹爱护有加,便也不抢着去抱清欢,反而收回手在一旁朝着清欢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清欢:……我该拿自己的蠢哥哥怎么办
温垣的手不愧是得天独厚,骨节修长,白玉似的晃花人的眼。他将清欢自高椅抱下,给她整理了有些歪斜的银项圈。
他俯下身来,清欢就抬着眼去看他。
温垣眼线很长,特别是眯起来的时候,眼尾微翘,还透着些许暗红,清欢咽了口水,心想这厮怕不是狐狸变的,这般的勾人心魄。
眼见清欢紧巴巴的盯着温垣看,谢仲远便有些吃味了。他堪比温垣小上两岁,却仍是稚气的一团,脸侧留着两团白嫩的婴儿肥。
瞧着温垣下巴干净紧致的弧度,谢仲远抿了抿嘴,违心的认为好友并未比自己略胜一筹。但清欢的模样不得不将他打回现实,于是也只能暗暗握拳,等他两年后定会比阿垣光彩更甚!
谢仲远是一脸不高兴的抱着妹妹回到芙蓉殿的,尽管自己气喘吁吁的,连带着身后的宦官也吓得气喘吁吁的弓着腰,“太子殿下累着了吧,老奴给您准备好了冰镇西瓜,这就叫人端过来。”
西瓜在井里冰着,因太子喜欢食用便早早的安置好,就为了给回殿的太子消消暑气,以解心中闷燥。
天气炎热,谢仲远抱着清欢走了不少时辰的路,浑身都汗津津的,就连清欢也热的里衣湿了个透。
芙蓉殿是清欢的寝宫,因太子喜欢过来便又在殿内安置了一张软塌,虽说两人年纪颇小睡一床也无大碍,但也碍不过宫中规矩,将两榻隔得互相看不到才好。
侍候清欢的嬷嬷年纪不大,是当年静妃带入宫中的贴身丫鬟平秋,两人一向亲近。
谁料静妃当日生产血崩而薨,只留下一个安平公主。
平秋伴着静妃从小一起长大,那份情谊自不用说。静妃去得快什么也没安置好,平秋咬着牙处理好静妃留下来的事务,自清欢被皇帝怜惜记在良妃名下,平秋自然是厚着脸皮跟了过去,良妃生性温和,倒也没说什么,对上平秋警惕的心思也就随她去了。
每月的俸禄必给平秋摆的亮堂,不但没有少有时还会多给一些,不仅为了展示自己并未有苛待清欢的意思,同样也能够让平秋甘愿承自己这份情,至少能保证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小动作。
平秋给清欢在隔间擦了身顺便换了身衣服,谢仲远也被贴身太监拾掇的妥妥当当,隔了一座屏风,两个孩子躺在床上休息,清欢性子喜静,况且自己又是不协调的模样,躺下也没有什么别的小动作。倒是谢仲远在床上滚来滚去,还透过屏风睁大眼睛去瞅清欢。
“清欢,你睡着了吗?”他小声的问了一句。
隔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脑子,谢清欢平静的开口,“没有,太子哥哥。”上辈子喊习惯了,年纪变小了也没什么羞耻心了。
“哦。”谢仲远应了一声,他翻了个身,贴身太监在门口站着,平秋也不在宫殿里。他爬了起来,将那点七岁不同席的规矩抛之脑后,抱着自己的枕头跑到隔壁的床上,他的妹妹正闭着眼双手老实的放在腹前,他都躺下了才反应过来睁开眼扭头看他。
你会被父皇打得半死的,清欢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
有些调皮不听话的太子殿下朝着清欢咧开嘴笑,小公主瘫着脸扭过头,并不想看到他长了半截的门牙。
猪队友,她又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发誓下次再被谢仲远抱着去温垣那里的时候脸都要给他掐肿。
“以后除了小喜,”谢仲远的白包子脸凑了过来,“你也可以找温垣玩,他脾气很好的,从来不发火。”
清欢过了半晌才晃了晃脑袋,倔得像头驴,“不。”
她说的简便,谢仲远也习惯了她说话的方式,也许是以为清欢对陌生人的排斥,小太子挠了挠脸蛋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挂在床边上的木扇子,给清欢扇着风。
清欢扭头看他,谢仲远上辈子就对她极好,这一世也是傻不愣登的掏心窝子,也不知道在这皇宫里怎么长大的,半点心眼子都不带长的。
所以上辈子死那么惨,清欢闭上了眼,尸体都残缺不全。
那日难以忘记的猎宴场景,此刻清欢回忆的清清楚楚。
谢仲远死掉的日子,那个时候她和温垣闹僵还没有一年。
秋日的猎场,猎物膘肥体壮,便是喜静的玉虚帝也颇有兴致的带着一众来到草长纷飞的秋山猎场,搭几个帐篷搬个椅子坐在那儿,喝着茶吹着风,听着猎场里头好马奔跑的蹄声和射箭声,顺便再和随从的大臣们唠唠嗑,体恤体恤民情。
那年,她十六,玉衡太子二十有一,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太子与温垣从未结过嫌隙,这次猎场围猎自然也是第一个通知给了已经坐上御史大夫的温世子,温垣。
有人道,温世子人如其名,温和醇厚,才华横溢且翩翩年少,不知有多少家的卿卿为子神伤。
但是谁又知道这厮暗下里多少阴鬼心思,面上温和,背地里杀人灭口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清欢可见多了温垣的手段,他从未避着她,或许自从父皇死后,在她没有任何退路的时候,便懒得遮掩了。
这天下,说得好听是公主继位,继承大统,但是凡是有点门路的又何曾不知温垣掌握皇室命脉,只要他想,随意找个借口当上皇帝又有何难?
当年年少无知,自以为温垣是纪国最大的威胁,却不料是被人当了傻子糊弄,白白灭了国,到底还是她傻,现在想想都觉得愚蠢至极。
清欢不喜打猎,只不过是碍不过太子邀请,出来散散心罢了。
坐在帐篷里喝茶,清欢挑了条青底绣锦裙穿着,不艳不淡,秋季穿着正好。
外面有内官禀报,小喜看着眼色走出去询问,得知太子在林中猎了只麻兔子,看着手掌心这么大一团,想着清欢坐在帐篷有所无趣,便差人送来。
可能是被箭给惊着了,麻毛兔子竖着耳朵蹲在清欢的怀里,老实的像只木偶兔,小喜又把兔子拎着耳朵浑身擦了一遍,给清欢净了手这才松了口气。
“这兔子别玩久了,公主。”小喜在一旁叮嘱道。
清欢抬头看她不知何意,只觉得揣着个棉花团子似的,兔子乖巧的不想撒手。
“野兔子不如家兔有灵性,指不定一会撒尿在手上,那骚味儿,啧啧啧。”小喜最喜僵着脸絮絮叨叨,这点她浑然天成,清欢听了就是一僵。
想到这层,清欢虽然爱不释手,却也没敢时时抱着,只是想着外面谢仲远年轻气盛,别受点伤就好。
在帐篷里待不住,清欢还是跑出来了,玉虚帝喜欢着机灵古怪的小公主,本就老来得子,自然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
“过来瞧瞧罢,”玉虚帝朝着清欢招手,“仲远今日收获颇丰,给我长了不少脸。”
他从未谦虚过,太子有做的不好的也不绷着,说骂就骂,一点面子不给,得亏清欢是个女儿,他从不说重话,心偏的没边儿。
谢仲远倒也不吃味,女子本是捧着长大的,他自己都未舍得说过一句,自个儿还是要继承大统的皇子,多骂两句倒显得父皇看得起他。
父子俩倒是合拍,你坐在旁边瞧着林子里的响动,嘴里还嚼着芙蓉糕,瞧得入神,竟不知旁边站了个温垣。
他今日并未像之前般随着太子穿猎装打猎,温垣身为臣子,费体力的东西他平日倒是很少碰,今日像是真的一心从文,翻着些古往今来的书,没点年轻人的朝气劲儿。
他穿的厚实,像是刚大病初愈的模样,清欢却不信,她见惯了温垣装模作样的时候,现在如今这般,她连一眼都未想去瞧。
“公主今日瞧着倒是气色好些。”他温和开口,清欢也不接,只当没听见。
温垣也不恼,只是自顾自的说话,也不在乎清欢是否放在了心上。
咳了两声,倒像是真咳,清欢都能听见温垣体虚的无力,他仍然是说着话,没有躲开的打算,“今日风凉,公主身子未好全,便在帐中避避风也好。”
“本公主身子好着呢。”
“也是,”他笑了一下,微哑的嗓音别有风味,“公主洪福齐天,必然是无病无痛,无忧一生的。”
也不知今日温垣为何这么多话,清欢懒得听他讲,憋着气和玉虚帝唠了两句便回到帐中了,温垣凝了一眼,在林子里瞧上一会便也信步进了帐中。
外人都知安平公主和温世子从小便关系极好,就连小喜也暗地里认为温垣是驸马的不二人选,于是瞧着温垣掀开帘子进来,就悄无声息的出去当守门人了,眼力见可见一斑。
清欢在帐中玩着兔子呢,转头就看到温垣进来,她还没瞪他,温垣走近来掀袍跪了下来,惊的清欢差点把兔子给扔了出去。
“你做什么!”清欢看不得他那副清贵模样,好似是她的任性般,搅得事情越发复杂难堪。
“臣知罪。”
清欢突然给搅得不知所措,她看了眼门口的小喜,又怕温垣将那日的事情说出被他人听见,心底羞愤难堪,拎着兔子耳朵就指着温垣,“你闭嘴。”
从前她曾怨过温垣轻薄她,也不解释两分就一笔带过,时间一长,那股怨变了味,谁家少女不怀春,她自小便有温垣在身边习惯了,自然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经了那般轻薄,如今她也不知如何去面对温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