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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思旧曲 ...


  •   昆仑山脉西边的尽头,有一处叫帕米尔高原的地方,那里冰天雪地,寒冷无比,据说,那是飞鸟也不愿意栖息的险恶之地。

      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帕米尔高原有神人居住,时常有仙音飘渺云间。传说,若能翻越昆仑山,到达帕米尔高原的深处,就能见到神人,得传世间难寻的绝世武功,号令江湖,称霸武林。

      无数的人舍弃一切去寻找神人,却没有人能活着回来。半年前,江湖中以博闻著称的“万金叟”童虎,仗着一身武艺,独闯昆仑,也是一去不回,但他却留下一本书给他的弟子,书里记载着武林的一切大事,以及到达昆仑之巅的方法。这本书,被称为《武林宝鉴》,成为江湖一大奇书。童虎的弟子紫龙,年纪尚青,武艺还未精纯,自知无力保有此书,就将书藏于庐山之中,只留下一点提示,便隐匿江湖,不知踪迹。不久,有人觅得此书,见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昆仑神人,面如冠玉,发似流泉,目光皎皎,容彩焕焕,腰系黄金带,手持紫玉箫,衣袂飘举,清逸非常。

      《武林宝鉴》一出,江湖中人你争我夺,最终,竟不知所踪。

      ***************

      伊州是库里戈壁旁边的一个小镇,以它为分界点,往北是望不到边际的戈壁和沙漠,往东南则可以到西安府,转而入川,再往西南,便是山势重叠,冰川纵横的昆仑山脉。

      这天,南面的官道来了一个惊惶的汉子,他一面奔跑,一面回头看,汗水顺着骄阳滚滚落下。

      “哟,客官,急匆匆忙什么呢,来我茶摊歇歇吧。”道旁的小茶摊老板娘挡在路中,笑着去扯那汉子。虽然那老板娘只是粗布麻衣,也未扫脂粉,但笑起来,眉梢眼角倒有些风情。

      “滚!”汉子出手狠辣,拳风劲烈,一旦老板娘中拳,就非死即伤。茶摊内只坐着一个青年,一身玄衣,头扎青巾,默默地喝茶。他嘴角有一丝冷冽的笑意,随着汉子出拳的节奏,左手轻轻敲在桌上,只听得一声脆响,那边出手的汉子,已经动弹不得。

      老板娘挺起胸膛,对着汉子抛一个媚眼:“你当老娘好欺负!老娘招呼你歇脚,你却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乖乖在太阳下晒两个时辰吧。”老板娘咯咯笑着,走回茶摊喝了口茶,又将喝剩下的茶泼到汉子脚下,笑骂道:“老娘把这茶水糟蹋了,也不给你喝!”

      汉子的脸,已成了猪肝颜色,眼珠四处转动,额上也爆出根根青筋,一叠声求饶道:“祖奶奶,小人有眼无珠,求女侠饶了我。”“谁是你祖奶奶?老娘不是什么女侠,只是个卖茶的!”老板娘将手中的茶碗掷到汉子嘴里,堵住他的口,顿时叫他再说不出一个字。

      老板娘从柜台下面抬出一坛酒,走到玄衣青年身边:“老娘今天高兴,请你喝酒!”玄衣青年目不斜视,不理老板娘,依旧只是喝茶。老板娘扬了扬手,忽又放下,只啐了一口,自个儿抱起酒坛灌了一气,骂道:“又是一个不领情的,老娘真晦气!”玄衣青年的气度自有一股震慑力,老板娘迎来送往,见过不少世面,直觉地认为,他是招惹不得的。

      不一会儿,玄衣青年站起身,将茶钱放在桌上,向茶摊外走。老板娘这才看到,玄衣青年左手提着一把剑,只一眼,她就大惊失色,暗自庆幸没有动手。那把剑,拥有一个震慑江湖的名字——定光。相传,定光剑乃是殷商古剑,斩金断玉,是万金难求的绝世神兵。但,剑并非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它的主人。定光剑落在别人手里,就只能是一把神兵,而在玄衣青年的手里,却如同有生命一般,灵动异常,翩若惊鸿。

      汉子也见到了玄衣青年的剑,一张脸刹那间变作死灰颜色,没有想到,在这小茶摊,竟连遇到煞星。那老板娘他不知道来历,但此人却是大大有名,年纪轻轻,就被江湖中人送了个“剑圣”的绰号,一路惊雷剑法无人能敌。

      玄衣青年抓起汉子,纵身起落之间,已没了踪影。老板娘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叹道:“初生牛犊,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原来,那玄衣青年带着汉子,向北而去,想是要进入库里戈壁。老板娘久居伊州,对四周风土地理十分熟悉,那库里戈壁中,有一种食人兀鹰,寻常人闯进去,必死无疑。玄衣青年一进茶摊,她就警告过他,如今他竟向北行,料他是仗着武艺高强,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三两只兀鹰他还能对付,但若那兀鹰成群出现,再强的武林高手,恐怕也在劫难逃。

      果然,玄衣青年才进入库里戈壁,就有一只兀鹰盘旋在他头顶。玄衣青年冷哼一声,定光剑刹时出鞘,只见一道闪电划出,兀鹰便直直坠落。岂料,这食人兀鹰异常凶残,血腥味更激发了它们潜在的凶性,片刻就有大片兀鹰飞来,不断攻击玄衣青年。

      玄衣青年出手如电,剑光划过之处,便有一只兀鹰坠落,只是兀鹰根本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僵持之下,玄衣青年已无暇顾及汉子,顿时,那汉子就做了兀鹰口中美食。玄衣青年面色一凝,硬挺的眉皱在一块,此刻他真有些后悔,没听老板娘的话,进了库里戈壁。他倒是不在乎自己生死,而是汉子死了,《武林宝鉴》的下落,恐怕又无从追查。

      玄衣青年稍一分神,右臂就被兀鹰狠狠啄了一口,撕下一大块皮肉,立时便血流如注,定光剑也坠落在地。兀鹰们也颇具灵性,见玄衣青年失了宝剑,攻击更见凶猛,竟让玄衣青年无法分身去拾剑。

      “哈哈哈,想不到‘剑圣’修罗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一个带着些散漫,又有些慵懒味道的声音响起,随着那声音,漫天红芒倏地一闪,兀鹰就纷纷从空中落下。那些没被击中的秃鹰,立刻放弃修罗,扑向那个声音的主人,然而,又是红芒一闪,大片秃鹰又再坠落。剩下的秃鹰畏惧红芒,这才逐渐散去。

      “多管闲事!”修罗大怒,左手拾起定光剑,唰唰三剑接连出手,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剑光中一个蓝色身影闪动,随后就是一声怪叫:“喂,你太过分了,我救了你,还出手这么狠辣!”

      “我修罗不需要人帮忙!”修罗使出惊雷剑法,存心要与那人拼个生死。

      “真是难缠,你受了伤,赢不了我。”

      “那好,三日之后,我们在此一决生死。”

      “不要。”那人懒洋洋地开口,“我可不想再见到这些该死的兀鹰。如果你非要决斗,五个月后,太湖之滨,我们再决斗。”

      “好。”修罗收了定光剑,他知道眼前的人从不食言,只要答应的事情,就一定做到。曾经,那人为了一句承诺,把他从蝎子中提出的巨毒毒液,交给朝廷的平西将军。将军把毒液涂在箭上,敌人中箭立即身亡,而后,将军终于平定西方,被封为平西王爷。那一战,血流成河,皆因那人的毒液所致,因而,江湖中人给了他一个绰号——毒蝎。

      “我想,你大可不必像我一般守诺,希望你到时候失约。”那人翻了翻眼睛,飞身几个起落,已然没了踪影。

      修罗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冷着一张脸道:“不是只有你一人,一言九鼎。”

      ***************

      昆仑巍峨,雪色的月光俯照在山峦之上,凭显一股神秘的气势。羊肠的山道间,隐隐有人影行走,那人走得甚急,似乎有要紧的事。

      夜色忽然深重起来,月亮也隐在了黑缎般的夜幕之后,那人也消失在黑夜中,不见了踪影。片刻,前方传来了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一个浓浊的男声喝道:“谁敢夜闯昆仑!我黑风寨的兄弟在此,任谁也别想西去!”

      话音未落,就见凌厉的剑光划破夜幕,随后便是硬物坠地的声音。“挡我者死!”冷冷的语音响起。这世间,还没有可以阻挡他的人,他想要做的事情,就只会直往向前。

      不远处,传来低低的惊呼声,有一个影子飞速向西逃窜。剑光又是一闪,正好架在逃窜人的脖子上,那人赶紧说道:“‘剑圣’大侠,你放过我,我加入黑风寨是迫不得已的。”

      修罗收剑如风,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冷声说道:“快走,以后别让我见到你。”那人赶紧窜走,不敢多说一句。江湖上没有人知道,违抗“剑圣”命令的人,会有什么后果,传说,那些人都死了,而且死得很难看。

      看着那人走远,修罗刚毅的面上浮出一丝笑容,极其自信。江湖中人相信,得到《武林宝鉴》就可以找到去帕米尔高原的路,但他相信,凭他自己的力量,也可以穿越昆仑,到达帕米尔。所以,当那个汉子死后,他没有再去寻找《武林宝鉴》的下落,而直接上了昆仑。

      他想,除了他以外,大概没人知道,他非要到帕米尔的理由。他和别人不一样,此去不是为了自己,而只是为了他。在旁人眼中,他是江湖上出名的剑客,但他清楚,他不过只是他手下的一名死士,而且是最忠实的死士。所以,当他下令要取得帕米尔神人的绝世武功之后,他就非取得不可,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越往西去,天气就越寒冷,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白雪和坚冰。修罗开始冷得有些哆嗦,他本出生于温暖的江南,从不曾到过这等寒冷之地,所以,他时时需要消耗内力来取暖。但他一意痴迷于剑术,对于别的兵器全然不放在心上,甚至于连最基本的内力修为也不太重视,因而他的武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不能久战。一旦僵持不下,他的内力消耗尽了,再精妙的剑法也抵挡不住高手的攻击。此刻,修罗在冰天雪地中行走已有好几日,内力的耗损已然到了尽头,只得硬撑着向前走。

      到了一处悬崖,修罗一个踉跄,跌坐在雪地上,险些滑到崖底。他挣扎着站起,此时此刻,绝不能停下来,要是停下不动,很可能就会被掩埋在雪地中。修罗一面慢慢向前走,一面调整气息,希望能恢复一点真气。

      在崖边走了一阵,修罗就发现,这悬崖竟似没有尽头,要到对面去,必须飞过这悬崖。修罗眯着眼睛,估测崖的宽度,心中不禁有些失望。悬崖约有十丈,即便他内力充沛,以他的轻功,没有借力的地方,也是绝飞不过去的。

      修罗摸摸手中的定光剑,又摸了摸缠在手腕上的银丝,突然有了主意。他把银丝解下,绑在剑柄上,又向后退了几步,开始助跑。到了悬崖边缘,修罗用力一点,借力飞向空中。他的身形刚刚飞起,右手就用尽全力把定光剑掷向对面。如果,定光剑能插进对面的崖壁,他就可以手拉银丝荡过去。修罗的银丝乃是天蚕丝,坚韧无比,若非像定光剑这样的上古宝剑,绝难斩断。

      这法子原本极为冒险,此时他内力不济,崖间山风又正烈,若定光剑半途被风吹落,他就必定葬身崖底。修罗却想到了一个取巧的办法,他顺着风势掷出定光剑,而且斜着向下,这一来,下坠之力和风势,就可以弥补他不足的内力,再加上定光宝剑,足有八成把握。

      果然,定光剑依仗着锐利的剑锋,插进了崖壁,修罗手拉银丝,只觉得耳边山风凛冽,片刻之间已荡到对面。定光剑剑身不断颤动,似乎是承受不住修罗荡过去的冲力与重量,修罗赶忙紧紧抓住崖壁,稳定住身形,才又借着凹凸的岩石,向上攀爬。到得定光剑插入之处,修罗伸手想拔出剑来,那剑却纹丝不动。定光剑虽只有小半个剑身没入崖壁,但他方才强渡悬崖,早已力衰,当然不可能拔出定光剑。修罗又试了一回,定光剑还是不动,他只得放弃拔剑,先攀上崖顶再做打算。

      才到山崖顶端,修罗就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箫声,那箫音平和从容,仿佛不曾沾染一点人间烟火,纯粹清澈得叫人能看清楚心底隐藏的阴影。修罗顿时呆在原地,脑中不断闪现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不自觉就升起了一丝迷茫。

      箫音逐渐近了,修罗只见来人容颜淡雅,素袍当风,一头长发只用一根白色丝带系在脑后,风一吹,就随风飘动,益发衬得他神情恬然,气度非常。他手持一把紫玉箫,手指上下翻飞,正吹得专注。修罗粗通音律,不知那人在吹什么曲子,只觉那曲子异常美妙,不知不觉竟恢复了几分内力,僵硬的身子也暖和不少。

      突然之间,箫音一变,音调渐高,大有金戈铁马慷慨激昂的气势。修罗暗自凝神静气,以防来人猝然出手,如今,定光剑不在他手中,他必须万事小心。

      “山野荒地,怠慢远客,还请恕罪。”一曲罢了,那人面上泛起淡淡笑容,对着修罗微微点头致歉。他声音清亮柔和,十分动听,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修罗脑中突然闪出《武林宝鉴》中描写昆仑神人的那段,惊呼出声:“先生可是昆仑神人?”那人敛起笑容,摇头道:“何曾有昆仑神人,不过是世俗称呼。”修罗心知他这话是承认了身份,立即就说:“先生,可否相求一事?”

      “若是相求武林绝学,你可不必说了!”那人微微有些愠怒,眼中透出逼人的神采。修罗不禁心中一凛,便改口说道:“我渡崖时,将配剑落在崖壁之上,请先生帮忙取回。”修罗知道,要与眼前的人拼斗,非要有剑在手,方才有几分胜算,于是,他便想借他之手取回定光剑,也可借此看看他的武功究竟如何。

      那人又展开微笑,说道:“我叫穆,你无须称我先生。”修罗也道:“我叫修罗。”穆点点头,将紫玉箫收在怀中,就直接跳落悬崖。修罗赶忙走到崖边,向下观望,只见穆的身体并不急速坠下,而是缓缓降落。原来,穆用双掌交错拍向下方,借着那一点点阻力,施展绝顶轻功向下落。修罗佩服至极,就凭这手轻功,穆就是一个不可小视的对手。

      眨眼工夫,穆已落到定光剑旁边,他右手握着剑柄,左脚向崖壁猛蹬,借力将定光剑拔了出来。剑一拔出,穆没了支撑点,立时就向下坠,修罗一惊,握在手中的银丝,立刻就抛了下去。穆却只作未见,将手中的剑向下一划,身子便在空中一滞,他又用左脚点在右脚脚背,一下就扑回到崖壁上。随后,他双手一按崖壁,身子就笔直升起,竟似飞天一般飞回崖上。

      “好功夫!”修罗不禁赞叹出声。穆微笑着将定光剑递还修罗,向他道谢:“多谢你出手相助。”修罗面色有些发红,心中感慨不已。穆不肯接受他的帮助,可以看出他也是个心高气傲、极有自信之人,偏他又客气地向出手相助,实际却并未帮到他的人道谢,这点足以证明,他为人温润如玉,待人亲切有礼,是个谦谦君子。

      修罗接过定光剑,对穆拱手为礼,道:“先生行事,修罗佩服!我此来确是为了武林绝学而来,还请与先生斗上一斗,若我输了,立刻就走。”修罗捏了个剑诀,静待穆出招。

      “你也是磊落之人,见我遇险,毫不犹豫便出手相助。”穆微微蹙眉,沉吟片刻道,“我也不相瞒,这武林绝学一说,一半乃是误传。方才我取剑那一手,实是我的极限,你可相信?”

      修罗当下便说:“先生何等人,岂能欺瞒我!我相信先生。”

      穆笑道:“若我们打起来,要分胜负,恐怕不易。”

      修罗也笑:“不知先生可有藏酒?我们酒中定胜负,如何?”

      穆颔首应允,领着修罗回到居所,将地窖中的藏酒,搬了十坛出来,与修罗对饮。

      修罗酒量惊人,五坛下肚,也不禁脸上发烧,有些酒意。穆却面色如常,五坛酒对他来说,竟如清茶一般。

      又各自饮了十坛,修罗已然面颊通红,神智也有些模糊。穆竟然还如未饮之时,修罗叹道:“先生海量!”

      穆笑着摇头:“我不过是施展清心诀,将酒意消除罢了。这些酒,原本是先师所藏,平日,我实则是滴酒不沾,今天不忍拂你兴致,便取巧陪你饮酒。”

      修罗大笑,能在这昆仑山巅,结识如此之人,一生无憾。

      穆抽出紫玉箫,放在唇边轻轻吹奏。朦胧之间,修罗只听得箫音柔细婉转,似有说不出的轻愁别绪。他正待要问穆有何心事,却发现舌头已不听使唤,神智也已昏茫。最后,他听穆念道:“惆怅冷烟飞万里,寂寞寥客是清狂!”

      修罗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等他醒来,却发现身在昆仑山下的小镇。他上山之前,便住在此处,伙计告诉他,今日已是八月十九,距他离开之日,已有数十日之久。

      修罗不禁苦笑。是梦?非梦?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曲无名的曲子,但如今已是——

      饮罢相归去,凭将意气生。

      ***************

      数年后,江湖流传着,“剑圣”修罗与昆仑神人决战于昆仑之巅,二人打了三天三夜,直叫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最后,两人力竭,双双亡于昆仑。武林后起之秀,心生向往,试着登上昆仑山,寻找决斗的遗迹,却一无所获,只听得箫音飘渺,似是传说中的神人魂魄,还游荡在山间。其中,一些颇有文采者,纷纷于崖壁上题诗赋词,有一首这样写道:

      少年负胆气,好勇逞锋机。杀意倏忽涌,风雪尽沾衣。
      箫影漫天舞,剑光奔如飞。但悲昔日战,绝顶无人归。
      一缕清音起,魂魄似依稀。风姿遗世立,脉脉送斜晖。
      昆仑景色旧,人间几芳菲。到此心伤处,还悼当年威。

      又过了数年,昆仑绝顶一战,已经逐渐被江湖的人遗忘,也再没有人上昆仑追悼往昔,那些题在崖壁上的诗句,也被风雪销蚀,变得模糊不可辨认。

      唯一没变的,就是风起之时,在呜咽的风声中,有微弱的箫音。偶尔,会有一团小小的黑影一闪即过,还有一句漫吟,在风里被拖得很长。

      “惆怅冷烟飞万里,寂寞寥客是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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