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帘动微风起》春风微醺

8、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话剧社团每周都有活动，安宁简直要被自己报名的这些社团活动整疯了。今天文学社需要去参加J市作协见面会，J市秋雁杯征文大赛。明天话剧社要求自导自演个小品，每人收50元出去聚餐。应接不暇。
　　这天晚上，安宁准备去参加7点开始的话剧社活动，天已经黑了，任希东在寝室楼下等他。
　　“不好意思，久等了。”安宁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没事，我也刚到一会。”任希东笑着说，眼神柔情似水。他的眼睛真美，安宁每次和他对视，心里都会这样感叹。
　　“那我们快走吧。”安宁很怕自己迟到了。
　　两个人经过一段没有路灯的路段时，任希东犹豫了几次，情不自禁牵起了安宁的手。安宁愣了一下，马上把手抽了回去。自己可是有男朋友的呀，怎么可以这样和学长暧昧不清。
　　“安宁，对不起。”
　　“没，没关系。”安宁的脸刷的红了。
　　“我说的不是刚才，我说的是那天晚上对你说的话，可能我太偏激太片面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早就忘啦，我可不信你说的那一套。我是打不死的小强，不死不休。”
　　“希望你一直能保持住这种热情，我会一直支持你。”
　　“我会的。”
　　“你，和你男朋友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
　　安宁不再说话了，她一直在想刚才的那个动作，学长是什么意思呢？她的心里明明只有姚远的，刚才被牵到手的时候，她还是被电了一下。难道她同时爱上了两个人吗？她的心情很难平静下来。
　　走到活动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闹哄哄的，到处是练习小品段子的声音。安宁被安排了练习宋丹丹小品《小崔说事》中的经典段子：“那场面，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Oh yeah！”任希东给他做搭档，嘻嘻哈哈，两个人倒也十分默契。
　　自从牵手事件发生以后，安宁对任希东的感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把他当朋友，还是大哥哥，或者是另外一个男朋友。有时候她很矛盾，她不能背叛姚远，也不想拒绝任希东对她的好。她越来越习惯这种好，甚至开始利用和消耗他：一起吃饭逛街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抢着付款，任希东在寝室楼下等她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和任希东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在他面前和姚远用手机聊天，她以为他不会在意这些。
　　一天，任希东等安宁下课后陪安宁到校外餐厅吃饭。
　　“最近在广播站竞选得怎么样了啊？”
　　“还是老样子，每天早上练习，每周练完最后一天刷人。这感觉真像大逃杀，每天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预测自己是不是下一个死掉的人。”
　　“你觉得自己有希望吗？”
　　“我觉得我练得不好，希望很渺茫，但还是很希望能进去。”安宁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广播站的奇遇，“对了，我在广播站认识了一个大三的学长，见了几次面，他让我喊他大哥。也不知道到最后他会不会帮我。”
　　“安宁，你是不是太单纯了啊？这种关系你也相信？在广播站，假如你没有超强的实力和过硬的关系，根本就不可能进去。你就别傻了！”
　　“你怎么总是这样说话啊？我又没说以后就依靠这位大哥了，我只是希望他会帮我，希望都不可以吗？”
　　“我只是告诉你别太容易相信别人，也别太盲目乐观。听不听得进去都随你吧，反正我是为你好！”
　　“你总是爱浇凉水，凉水哥哥，我习惯了。”安宁又一次和任希东意见相左，这一次两个人谁也没有让步。
　　突然，安宁的电话响了，是姚远：“安宁，干什么呢？”
　　“我吃饭呢。”
　　“你自己吗？”
　　“不是，和一个同学。”
　　“哦，我真希望我是那个同学，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姚远的甜言蜜语总是奏效，安宁噗嗤一声就笑了：“快别乱说了，这我怎么说出口啊。”安宁看了一眼任希东，任希东在低头吃饭，她把脸悄悄转过去，似乎有意要避开任希东，和姚远有说有笑地打起电话来。这一瞬间，安宁突然知道了姚远和任希东谁是让她相处起来更舒服的人。
　　吃完饭的时候，安宁还在和姚远电话聊天，她没有结账也没有和任希东打招呼，起身径自走回了学校。任希东结账以后慢慢在安宁身后尾随着她，脚步沉重而游离。
　　从这天开始，任希东下决心要疏远安宁。他知道了安宁的态度：她已经做出了选择，选择的人不是自己。他身边有很多单身而且漂亮的女孩子，他可以有无数个选择，自己每天却和一个有男朋友的女孩走在一起，除了睡觉和上课的时间，他俩都混在一起。世间可能有纯洁的异性友情，却不是建立在这样的条件之上。他越来越烦腻这种相处模式：不是一个女孩子的男朋友，却履行着男朋友的义务。
　　有一天晚上，安宁和任希东相约一起去上自习。走在路上的时候，安宁右手拿着手机一直和姚远聊天，没有和任希东说话。有一瞬间，她内心恍惚了：如果身边这个人是她男朋友就好了，那么高那么帅，对她温柔体贴，他和姚远是一个人就好了。她的左手不自觉挽起了任希东的胳膊。
　　“你这样一只手和男朋友聊天，一只手挽着我合适吗？”任希东冷笑着说了一声。
　　“哦，学长不好意思。”安宁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失当了，她把手退了回来。
　　那一路上，他俩没有再说话。
　　上完自习回来的路上，任希东几次想要开口，似乎有什么决定要宣布：“安宁，我们以后不要总在一起了。”
　　安宁有所预料：“好啊，学长，我听你的。”
　　“你总是同时在忙很多事情，我觉得每天和你一起很累，我还是想回到我原来的生活节奏中。”
　　他没有说他介意自己有男朋友，没有说自己平时付出过很多实际却毫无意义，也没有说新鲜劲过去了，我们就这样吧，但是安宁已经听懂了他一切的言外之意。
　　“好的学长，感谢你。今天我自己回寝室吧。”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我们还是好朋友。”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说完，安宁就自己跑回去了。
　　确定任希东没有跟上来，她才停下脚步，蹲在地上悄悄哭起来。是我错了吗？还是开始就错了？安宁似乎慢慢领悟到：大学里，男孩女孩的关系很难纯洁到不带一丝杂念，因为每个人都会计算自己付出了多少又收获了多少，人人都渴望收获大于付出，却不会希望劳而无获，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有些后悔自己对任希东的所作所为，但是覆水难收，她明白，从那一天那一晚开始：他们已经回不去了，他们的友情和朦胧的爱情都结束了。那也许本来就不是爱情，是个美丽的误会，是个虚幻的错位。这段感情不过是一种错觉罢了。两个孤单的灵魂突然相遇，本以为可以互相取暖，却变成了互相伤害。
　　以后再也不要不劳而获，因为根本就没有不劳而获。安宁擦干眼泪，开始起身往回走。
　　走着走着，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于颖，她在表白：“江鹏，我喜欢你，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吗？”于颖这个女孩，平时话语不多，原来内心这样暗流涌动。安宁悄悄躲起来偷听他们的对话。
　　“我想我们不合适吧，我喜欢文静一点的女孩子。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相处相处，也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会喜欢上我。”
　　“我们先做朋友吧，我还没做好谈恋爱的准备。”
　　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于颖说：“我不会放弃的。”说完她往回走了，安宁一直在身后跟着她，两个女孩心里都装满了苦涩的味道。
　　她们一前一后回到寝室，看到何曼又趴在床上大哭。
　　“这又是怎么了呀，娇小姐。”
　　“郑侃，我的男神，今天有人告诉我她和咱们学院大二的学姐好了。我还没有追他呢，他已经是别人的了。我失恋了。呜呜呜……”
　　“没想到失恋这种事还会扎堆啊，姐也刚失恋，江鹏拒绝了我的表白。哎，我真的好喜欢他。”
　　“我和任希东也分道扬镳了。”安宁跟着也叹了口气。
　　“啊？你和任希东怎么会？他对你那么好！”
　　“说来话长，不想提了。所以啊，何曼曼，不要哭啦，我们都一样。”何曼突然就笑了，从那天开始，安宁总叫何曼多个曼字。因为这个女孩子实在太可爱了。走路时候慢慢的步子，高高撅起的嘴唇，萌萌的动作，还特别娇气，没有经历过一点风吹雨打，她就像个慢慢的熊猫，是个金贵的国宝。何曼曼，太符合她了。
　　“气死我了，丫的。”阿依古丽这时候也回来了，她一脚踹开了寝室的门，把书包扔在桌上。
　　“这位又是怎么了呀？”
　　“那材料小伙居然在教室里强吻我。”
　　“呀呀呀，这是个爆料啊。还有什么？”
　　“被我狠狠地回咬了一口。”
　　“啊？你怎么这么火辣啊！”
　　“他以后肯定再也不敢了，大爷的。我可不能让他玷污了我不吃猪肉的嘴。”
　　“原来我们四个是一起失恋啊，太有戏了。我们出去狂欢吧，唱通宵，怎么样？”安宁提议。
　　“我可不是失恋哦，我是甩了他，不过我要陪你们一起去疯，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呢？”
　　“说走咱就走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话说你为什么不吃猪肉啊？”
　　“因为信仰。整个维吾尔族人民和-伊-斯-兰-教-人民的信仰……”
　　四个人一起打打闹闹去外边通宵唱歌了。那一夜真是疯狂无比。
　　“你说过牵了手就算约定，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就像来不及许愿的流星，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安宁唱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泪如雨注，其实她对任希东是动了情的，只是她自己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