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帝皇家：白首不惊》才下眉头

15、第十五回 红袖添炭的小司寝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八日，艾雅雅一直都没想出法子来，把钥匙交割了。
　　倒是薛姑姑在知道艾雅雅身上干净了，果然就来替换艾雅雅上夜了。
　　那日，太子还随宗政瑞来了一趟，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才叫人传了艾雅雅来开库房。
　　库房一开，太子和宗政瑞亲自盯着人，将前些天所有入库的上封箱子匣子等都搬了出来，仔细检查了一回封条后，才让人抬走了。
　　出了皇子苑，太子还对宗政瑞说些旁人听了都没头脑的话，“这些补上，案子就有定论了。以后的便不是咱们该插手的。这也是父皇的意思，不然也不能让咱们兄弟只是从旁监察，而是查办了。”
　　宗政瑞向太子揖道：“臣弟明白。”
　　那日之后，宗政瑞便多是去点个卯就回苑里，也不出去走动了。
　　这么一来，院儿里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仲缬曲自然是欢喜的那一拨儿的。
　　薛姑姑则是发愁的那一类，一日下来，她是恨不得多长两双眼睛的。
　　只是艾雅雅也在发愁之内的，她不但没把钥匙还回去，还多了一个红袖添炭的活儿，越发成了薛姑姑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还要从艾雅雅不用上夜的第二日说起。
　　艾雅雅不必上夜后，往慈德宫、坤德宫和东宫，传话送东西的时候就多了。
　　这里头的缘故，院里的人都知道，只是都不言语。
　　在宗政瑞突发奇想要做画，必得开库房取画具，几次寻不着艾雅雅人，柳杉等人才有话说了。
　　那日，也是艾雅雅才从东宫回来，方进的仪门，抬头便又见薛姑姑在等着她了。
　　薛姑姑一面笑，一面说道：“这是慈德宫关公公要的东西。这差事，咱们这些人里是没有比你更妥当了的，还要劳烦你去一趟才好。”
　　艾雅雅想着头两回去慈德宫，并未遇上小宽，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这回不是到太后跟前回话的差事，应该能得空去瞧瞧小宽了。
　　想罢，艾雅雅正要答应，上房出来个人说道：“姑姑倒是会使唤人。我寻她半日了，要她开库房取画具。你还要使唤她到哪里去？”
　　艾雅雅和薛姑姑看去，就见柳杉站在廊檐下。
　　薛姑姑道：“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可到底也是慈德宫要的，马虎不得，这才打发艾司寝去的。”
　　柳杉道：“既然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也不怕耽误这一时半刻的。”
　　被当场顶撞了，薛姑姑自然没好脸色。
　　只是柳杉也不理会的，又对艾雅雅说道：“你赶紧开库房，二皇子要作画，原先书房里的重绢不够，我还要取了去矾才能用。还要些颜色，要南赭、藤黄各五钱，胭脂两片，广匀胶二两。”
　　艾雅雅听了只觉记不住，于是一面从袖内掏钥匙，一面道：“你还是自己去取吧，回头给我账册签押就成。”
　　柳杉也摸出帐册来丢给艾雅雅，“你自己翻出那几样来，改了数目。”
　　艾雅雅笑了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笔字儿，还敢让我动笔的？”
　　柳杉想起艾雅雅那猫抓狗刨的字儿，迟疑道：“好吧。”
　　二人一面说，一面往后头去了。
　　仲缬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冷笑着对薛姑姑说：“就算你把她支使的团团转，二皇子跟前再见不到面的，也是枉费心机。她到底是拿着二皇子库房的钥匙呢，总有用得着她的地儿。你若是能耐，一气儿把她赶出皇子苑，那才是一劳永逸。”
　　薛姑姑转过身来，也冷笑道：“我是没那个能耐的，但我若要拿捏她，也如拿捏你一般，让她有苦说不出。你就瞧着吧。”
　　等艾雅雅从后头库房出来，薛姑姑还是在那儿等着。
　　艾雅雅还不觉怎样，柳杉却微微皱了皱眉。
　　回到上房，柳杉将原委都禀了宗政瑞。
　　宗政瑞抬眼隔着窗屉朝外看了看，道：“这都几日了，她就没半点委屈？”
　　柳杉摇头道：“没看出来。”
　　付晓端着茶进来，道：“委屈？刚还瞧见她是兴兴头头地去的。我算是瞧出来了，她就是个缺心眼儿的。”
　　宗政瑞低下眼来继续看书，再不言语。
　　艾雅雅的确是高高兴兴去，安安心心地回来的。
　　只因知道小宽在慈德宫过得很好，大伙儿都怜惜他年纪小，多有教导笑让的。
　　艾雅雅又是才进的仪门，后脚还没跨过门槛儿呢，就又有人寻来了。
　　就见付晓咋咋呼呼过来，道：“你又哪里去了，整日连你个影儿都摸不着的。赶紧的开库房，要大赤飞金十帖。”
　　艾雅雅还没答话，就见柳杉拿着账本出来了，于是道：“我如今外出的差事儿不少，可不是耽误事儿的。要不你们也和二皇子说说，这钥匙换个人拿的？”
　　付晓道：“你有胆，你二皇子跟前说去，我们是不敢的。”
　　艾雅雅咕哝道：“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起夜了。”
　　待艾雅雅他们三人取了东西回到前院，薛姑姑还要过来，付晓却先一步对艾雅雅说道：“你哪也不许去了，指不定二皇子还要你开库房拿东西呢。来，跟我进去伺候，省得一会子又摸不到你影儿，净耽误事儿了。”
　　薛姑姑就只能干看着艾雅雅进上房去了。
　　上房内，宗政瑞果然在铺着重绢的大案上描画着什么。
　　艾雅雅也是头一回见古人画画，旁的不说，大小粗细的笔就不少，其中还有不少样式是头一回见的。
　　再瞧，还有各种的杯碟。
　　这些都还罢了，竟还有个小风炉。
　　付晓将艾雅雅往风炉边上一推，道：“你爖火去，一会子好化胶，和泥银。”
　　宗政瑞一直都没抬头，直到柳杉钉新账册，莫然问了句，“怎么这工夫就钉上新帐本子来了？”
　　柳杉道：“艾司寝签押费纸张，我钉上，先预备着。”
　　艾雅雅只觉老脸一红，赶紧低下头了。
　　宗政瑞这才停笔抬头，“有多费？拿来我瞧瞧。”
　　柳杉拿了账本子，递给宗政瑞瞧。
　　宗政瑞翻到后头的几页看了，道：“瞧笔法，不知道的都当是画符的好手。”
　　艾雅雅为自己分辨道：“奴婢的字儿同鬼画符还是有些区别的吧，到底还瞧得出来奴婢写的是什么字儿。”
　　宗政瑞还真仔细瞧了一回，将帐本子一丢，“瞧不出来。”
　　艾雅雅一噎。
　　宗政瑞又说道：“以后给她预备支纤细些的笔。”
　　艾雅雅说道：“只怕也没用。奴婢的字儿，同笔的粗细没关系，只同软硬有关系。”
　　宗政瑞问道：“为何？”
　　艾雅雅在慈德宫的时候就想好理由了，道：“从小识字就是用树枝在地上划的，也没使过笔。这些笔比树枝软，奴婢自然就写不好了。”
　　宗政瑞又瞧了眼账本上的字儿，问道：“你原先闺名叫甚？”
　　艾雅雅回禀道：“奴婢闺名艾雅雅。”
　　宗政瑞：“……你确定你是你爹亲生的？”
　　艾雅雅奇怪道：“这难不成还有野生的？”
　　柳杉：“……”
　　莫然：“……”
　　付晓：“……”
　　狄扬：“……”
　　宗政瑞则道：“不然哪个爹会给亲闺女起名叫哎呀呀。”
　　艾雅雅还当真琢磨了起来，道：“若按这般论，同仲司帐她比起来，奴婢绝对是奴婢爹亲生的。”
　　宗政瑞问道：“为何？”
　　艾雅雅说道：“只因仲司帐闺名，叫中邪去。”
　　宗政瑞：“……”
　　付晓他们四个却笑了出来，道：“她那名儿，还当真不是他亲爹起的。”
　　艾雅雅罕然道：“果然是后爹起的。”
　　宗政瑞：“……”
　　付晓他们又笑了。
　　艾雅雅被笑得莫名其妙，道：“难不成我又说错了，不是后爹，是前爹？”可前爹是个什么鬼？
　　一时间，连宗政瑞都露了笑意。
　　付晓笑得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对艾雅雅说道：“哎呦喂，笑的我肠子都疼了。她那名儿，不是后爹，更不是前爹起的。皇后娘娘跟前的几个大宫女，都是‘缬’字辈儿的。除了仲司帐是叫缬曲的，还有叫缬织、缬纨、缬臼的。”
　　艾雅雅这才想起，宫里的主子们可不就喜欢给人改名儿的。
　　她记得她也有，叫什么来着？
　　艾雅雅正想着，薛姑姑掀帘栊进来。
　　只是一见是薛姑姑来了，几人便又不笑了。
　　付晓打发艾雅雅道：“赶紧的，爖火去。”
　　薛姑姑进来见大伙便都收了笑脸，自己讪了一会子，福了福又出去了。
　　宗政瑞的画不小，艾雅雅爖火，化胶，和泥金泥银的，也没能闲着。
　　这一忙，又是好些时日的。
　　因此还得了个红袖添炭的美名儿。
　　这在薛姑姑眼里，可是不得了了的。
　　着急上火了好几日，总算是让薛姑姑想出法子来了。
　　这日艾雅雅还在添炭爖火，薛姑姑进来在艾雅雅身边瞧了一会子，道：“瞧着可是要仔细的活儿，到了艾司寝手上却容易得很了。让我也试试吧。”
　　瞧着薛姑姑的那样儿，不必多估摸，便知她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