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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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玄国建兴十九年，第一任皇帝玄太祖驾崩，嫡子二皇子顾元宸继位，改年号泰安，意谕国泰民安。天下刚刚经历一场持久的动荡，边疆战火未歇，周边各国对中原虎视眈眈，六皇子顾元宇领兵镇守边塞抵御敌军，并大败意欲侵犯中原的丘国，各国见状再也不敢伺机而动。新帝龙颜大悦，加封六皇子为睿亲王，并召命回京加封。
睿亲王顾元宇只带副将和数十家丁随行，行至陡峭山间，□□马踩到边崖忽然颠簸了一下，巧的是，睿亲王腰上的玉佩的系绳正好断了，跟沙土一起掉下山崖。副将见状连忙跟上，问：“王爷，要不要派人下去寻找玉佩？”顾元宇垂下眼帘俯视着山崖，淡淡地说：“不必了，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陛下命我们速回京，找它岂不耽搁时日。”副将犹疑了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疑问：“王爷的这汗血战马可是千中挑一的良驹，且不说久经训练，战场上都不曾有一丝惧意，为何今日会被这山崖……”顾元宇微微颔首，叹了一口气：“马都是有灵性的动物，悬崖勒马……只怕我们这次回京之后再难回来了。”
承乾殿，新帝顾元宸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文武百官肃穆立于两侧。远远看见一个人从宫门走来，身披银白甲胄，红披风如火焰般摆动，门口太监通报:“宣，睿亲王进殿觐见。”那人跨过殿门，走过几步，向着龙椅上的新帝摘盔半跪：“臣弟入京之后即刻来参见陛下，未尝更换便服，不便行叩首礼，请陛下恕罪。”新帝顾元宸笑了笑：“无妨，睿亲王不便多礼，一路上辛苦了。”他摆了摆手，身边的陪侍应和，开始宣读加封的诏书和各赏赐。宣读完毕，顾元宇颔首领旨谢恩。“朕已命人将睿亲王府收拾妥当了，”新帝看着顾元宇的眼睛，流转着温柔之意：“元宇，回去便早日歇息，朕……”顾元宇先是一惊，却立即低下头隐藏了神色，打断了将要说的话：“臣，谢陛下隆恩。”说完便起身告退了。
看着睿亲王离去的背影，大臣们对这不妥的行为议论纷纷，顾元宸倒是一笑置之。元宇，五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面对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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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亲王府。
顾元宇斜靠在荷塘边的凉亭椅子上，正出神地盯着在盛放的粉红莲花。今夏莲花开的正好，宛若粉饰雕琢的美人面庞，莲叶更衬得莲花有些娇羞之色。从前，这里也有这样一个温婉娇羞笑颜如花的女子，而今却已不在了。五年前的那场夺嫡之战，兄弟倒戈，刀剑相向，自己在这王城之中，接连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当年夺嫡失败被贬去镇守边疆封地，也未必是不情愿，只因心死，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越是睹物思人，越是悲伤，这盛夏暖盈盈的阳光竟是不能照进顾元宇的心里，也带不来一丝暖意。
一个轻笑打断了他沉浸在回忆中的思绪：“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顾元宇抬头看向来人，有几分慌乱急忙下跪：“臣不知是陛下亲来，好生怠慢，请陛下……”
“唉，好了好了，”新帝俯身扶起他，接着说，“元宇，你当真要与朕如此生分，朕便真的生气了。”
顾元宇头也没抬。
顾元宸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说：“朕叫你早些休息，怎么还不去，一个人坐在花园里？”
“回陛下，在这往日住过的王府，臣……想起了一些往事。心里有些烦闷，就想出来走走。”
顾元宸看他不明说，便凑近了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朕猜，你在想琏儿。”
“都是过去的事了，想也没有任何意义。”顾元宇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变化。
顾元宸笑了，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便接着说：“明早你来御花园，朕让你见一个人。”
顾元宇心生疑惑，但也不敢不应，便淡淡地说了一句：“是。”
第二天一早，顾元宇就起身进宫，刚刚走到御花园中的叠翠亭，身后便传来几个人走动的声音，紧接着就有宫女向着身旁的人说：“娘娘，这是前两天才回京的睿亲王。”
顾元宇想是皇帝的哪位大病新愈的嫔妃也来走动，正要回头说一句不必多礼，却不想，看见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
他吃了一惊，连忙后退了一步，还以为自己疯了，竟然错看了皇兄的妃嫔为琏儿，那女子却不紧不慢地半掩面，温婉地笑道：“参见王爷。”
“琏……琏儿？真的是你？”顾元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忍不住握住了面前女子的双手，“琏儿，原来你没死！”
女子被他突然的行为吓到了，双手被攥得生疼，无奈无法挣脱，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女子请求到：“王爷，请不要这样，我……我……”
顾元宇差点喜极而泣，看着如今的面前的女子，不就是自己的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知道心上人还在世，心底里沉淀了五年的思念像是寻到了出口，从心头倾泻下来。
一只手忽然抚上了顾元宇的手背，紧接着顾元宇便感觉到了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睿亲王，她现在是朕的瑾嫔，你可不要失了仪态。”
他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皇帝，不似昨天那样和煦，眼里净是阴冷之色，顾元宇手里一僵，瑾嫔便趁机把手抽出来，还不忘向突然来到的皇帝请安。
“罢了，”顾元宸向瑾嫔摆摆手：“你还要向太后请安，快些去吧。”
“是，臣妾告退。”瑾嫔转过身走了。
顾元宇看着琏儿越走越远的背影，被顾元宸反手一把握住了左手，还未开口这样被皇帝牵着手，走向旁边的叠翠亭。
两人双双落座，一时间的沉默之后，顾元宸先开了口：“朕今天让你见的这个人，是否还满意？”
顾元宇深呼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心里已明白了大半。当年他被逐出宫门，正值先皇发难于上官家，男子斩首妻女为奴，自己当时已是废子，又怎能螳臂当车。今日二人还能相见，定是有人救下了琏儿，不必说，正是当时最得势的二皇子顾元宸。一想到当时先皇是因为顾元宸的几句耳旁风将自己逐出京城，连一句分辩的机会都不给，却又救下琏儿……顾元宇的心中非常复杂，但是还是艰难的回了一句：“当时……谢陛下救琏儿一命。”
“朕不想辩解自己做过的事，但是你要相信，朕从未害过你，纳瑾嫔也非朕的本意。”
“臣弟知道，臣弟无能，触怒先皇，被贬谪去边塞，对上官家的事情自是无能为力，又怎敢怪陛下。”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既然你已回京，就不必去在意之前种种，朕召你回来，就是不想你再在边疆受苦。今日早朝，朕想和大臣们商讨另派人镇守边关一事，今后你也可以在京城安享荣华，你看可好？”
顾元宇看着顾元宸微笑地说出这些话，一时半刻心里更加复杂。他又何尝听不懂皇帝的意思。先皇生前对自己就青睐有加，偏偏自己的文武资质都要更高于其他皇子，若不是因为被奸臣暗算，自己又怎可能失去夺嫡的机会？父皇将自己赶出京城，表面上是贬黜，实际上派给他了最为精良的一支部队来保护自己，之后也不必怕其他皇子趁机对自己下手。而现在皇兄今早刻意安排自己见琏儿，一方面是告诉他有恩于自己，另一方面怕不是要以琏儿为筹码，让自己不敢擅自离京。现在又去与大臣商讨夺去自己兵权，只怕之后在这京城之中他将会任人宰割。
“此时，臣弟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妥，只是这派去的人选，陛下可有心仪的将领吗？自从先皇命我镇守边关，那支军队便只听我的号令，怕是新的哪位将军，将士们会不服啊。”
“对，朕也在思索此事。”顾元宸淡淡地笑了一下，眼神深不可测：“那你认为谁能任此职位？”
“臣弟斗胆，想推举郑允将军。此人随我作战多年，武艺高强，有勇有谋且重情义，乃是我最为器重的几位副将之一。只是他性子刚烈，杀伐太果决，正因为他只信服臣弟，才不至于因小失大。所以臣弟以为……担此大任仍另需有威信之人。”顾元宇慢慢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顾元宸将茶碗合上，“这事非你莫属了？”
“臣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这个意思。”顾元宇假装听不出皇帝的怪罪之意，继续说着：“臣以为，陛下需封赏他为更高的镇西将军，然后再派一深得陛下器重的人去，那人的作为便是陛下的意思了；这样他必感皇恩而臣服于陛下，也便信服于那人。不知陛下身边可有深得圣心之人呢？”
“好，好，真不愧是朕的好弟弟，竟然跟朕想到一起去了。”顾元宸笑着站起来一把拉住顾元宇的手，“今日早朝朕便给出几个人选，到时你给朕看看谁人可用。”
顾元宇也站起来，点头称是。
“其实论最得圣心之人，无论是前朝官员还是后宫嫔妃，没人能比的上你了，元宇。”顾元宸拉近了二人的距离，轻声说：“朕一直都很赏识你的才华，按理你的确是最佳之人，朕只是……不舍得你再在外受苦。”
“臣弟……臣弟惶恐……”顾元宇看着顾元宸放大在眼前的英俊面庞，还听到他亲口赞誉自己，感受到来自温暖的手掌的温度，不禁有些难为情。
顾元宸看见他这般可爱的模样，忍住了进一步戏弄的心思，用温柔的声音说道：“等下同我一起上朝去。元宇来时可曾用过早膳？”
顾元宇昨晚思虑猜疑了半宿，今早也没什么胃口，想到这便说：“我还没太适应京城，今天早晨吃不下东西。”
顾元宸一脸朕就知道的表情，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用帕子包住的包裹，笑着递给顾元宇。
顾元宇好奇的打开一看，三枚白白的梅子栗粉糕躺在帕上，不由得喜出望外，自己小时候就爱吃这个点心，有一次调皮去御膳房偷吃被元宸发现，自此每次早上兄弟们念完书回宫途中，元宸都会从袖子里变出几个栗粉糕来，悄悄地塞给自己。顾元宇看着手中的梅子栗粉糕色泽明亮，只从外表也能感觉到它的酸甜可口，空了一早上的胃也终于开始有饥饿感。
“二哥你怎得又做这种事！”顾元宇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倒也不忌尊卑，嘴角带着笑学着小孩子语气佯怒说道：“总是去御膳房偷点心，被总管凶嬷嬷发现又要训斥你了！”
顾元宸也故作委屈之状：“朕，朕哪里是去御膳房偷的呀！朕看见早饭有这盘点心，一口没吃就急忙包起来揣进袖子，因此还被皇后嘲笑了呢。”
顾元宇听着笑着，咬了一口酸甜的栗粉糕，果真是非常美味，“那……当真是臣弟的不是了。不过陛下还能记得此事，臣弟真是感动至极。”
顾元宸眼中的温柔尽显，轻轻问道：“可还好吃？”
“太好吃了！”顾元宇笑得像是得了糖吃的寻常家孩子，捧着剩下两块糕伸到顾元宸面前说：“皇兄也来尝尝？”
顾元宸没有去接那块糕点，反而是伸手拉住顾元宇捏着半块糕点的手。顾元宇就这样看着自己皇兄将自己咬过的糕点吃了下去，一时间又羞又惊，想要躲闪。
顾元宸却不放开他，垂眸侧过脸，将元宇手指上的糖粉也舔净，又正视着他的眼睛。
顾元宇感觉自己的脸红透了。
“嗯，好吃。”他在他耳边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回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