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024章 ...
-
离开不属于人间的灰雾世界，终于又看见尚书府的灯光。洛清然左右看看，发现眼熟的广玉兰树，立刻判断出他来到了顾云隐居住的院落里。
隔着院墙传来隐约的声响，过于微弱听不真切，依稀仿佛乐音，也可能是风声造成的幻觉。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洛清然不确定地询问，雪潇凝神片刻，回答：“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有人来了！
不远处传来动静，洛清然迅速躲到广玉兰树后，借着粗大的树干隐藏住自己，稍稍偏头向外张望。
起夜的小厮肩上披着外袍，打着哈欠推开门，走到廊下透气。
小厮懒懒散散全无戒备，对小主人被妖鬼附身的事一无所知。
顾云隐心里的怨气催生出妖鬼，除了顾尚书和来驱邪的修士，没有其他无辜的人受到影响。
妖鬼不会这么好心，没有出现受害者，自然是因为顾云隐的约束。
这样的情况十分罕见，人心怨恨中诞生出的妖鬼多半会侵蚀原主，或者干脆取而代之，然后大开杀戒。
想起灰雾中看见的记忆，洛清然不禁生出感叹：“那个妖鬼真挺喜欢顾云隐。”
顾云隐同样也对那个妖鬼非常信赖，几乎把对方当成挚友家人。
想想也可以理解，父亲是那种德行，顾云隐又没有朋友。还只是个半大孩子的少年，内心的孤单脆弱可想而知，明知道出现的是危险的妖鬼，只要对他展露出一丝温柔，他就会不管不顾地紧紧抓住。
和妖鬼这么亲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洛清然摸摸衣襟，想起自己怀里也揣着个不知道是福是祸的，收拢心神告诫自己，他已经没有余力为其他人担心。
他悄声问：“阿雪，找到妖鬼和顾云隐的位置了吗？”
为了避免妖鬼捣乱，他又补充道：“最好能够绕过妖鬼，我想单独试着和顾云隐谈谈。”
不过这应该很难，从人心里诞生的妖鬼极少会离开原主，除非已经将原主的灵魂完全吞噬。
洛清然没抱太大希望，就是随口一提，反正到时候还可以让雪潇拖住妖鬼，没想到话音刚落，雪潇就回应道：“他们分开了。”
“咦？”
不等洛清然详细问，雪潇主动说：“我找到了他们，他们也在寻找我们的位置，妖鬼突然离开了他附身的少年……不对，他把那个少年关在灰雾里了！”
“情况不太对！”
雪潇沉稳的语气不变，语速略有加快，增添了一丝紧迫感。
“……？！阿雪，那边！”
抬手指向廊下，刚才目光无意中一扫，洛清然亲眼看见正要回屋接着睡觉的小厮，手刚碰到门板，突然毫无征兆地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洛清然话音刚落，怀里一动，花株已经从衣襟下离开。
“你待在这里别动。”
雪潇的声音传进耳中的同时，洛清然看见不远处的房屋，白色人影一闪就进入了屋内。速度实在太快，他只勉强看清一个模糊的背影。
雪潇动作迅速，几个弹指便去而复返。
院里起了一阵风，洛清然眼前几片落叶飞过，视线受到阻碍的短短片刻，花株就又回到怀里。
这究竟是有多不希望自己看清他长什么样，洛清然忽然有些无语。
雪潇道：“屋里的人全都消失了，大概不止这个院落，原本顾府的人可能都已经被拉进另一个空间。妖鬼可能已经失控，我们必须尽快阻止他！”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洛清然立刻问：“妖鬼在哪？”
雪潇锁定妖鬼的位置，回答道：“花园！”
幸好就在隔壁，洛清然不敢耽误，立刻飞奔向院门。
他边跑边问：“妖鬼为什么会突然失控，顾云隐呢，他怎么样了？”
世上没有真正和善的妖鬼，那些表现出人性的，不过是以理性压制着凶邪的本能。一旦失控，本性中的邪性完全爆发，受本能驱使追求一切血肉生魂。现在最有可能受害的，就是孕育出妖鬼的顾云隐本人。
远程驱使遗留在灰雾中的花瓣，雪潇回答：“顾云隐没事，他只是被关了起来，妖鬼没有伤害他。”
专心操控花瓣在灰雾世界中寻找其他受害人，雪潇不再开口。
洛清然觉得奇怪，妖鬼不会无缘无故失控，况且顾府这只直到刚才都表现得非常理智，不是无法控制本能的类型。
必然是受了什么刺激，妖鬼才会突然暴走。而他把顾云隐囚禁起来的举动，如果解释成是为了保护对方主动把人从身边隔离，似乎能从侧面印证妖鬼此刻身不由己。
可会是因为什么，洛清然一时找不到头绪。
冲出院门赶往花园，偌大的尚书府空空荡荡，连个守夜的家丁都看不到，果然除了他和雪潇之外，其他人都被妖鬼关进了灰雾里。
冲进花园的瞬间，洛清然猛地一愣，本能地停下脚步警戒周围。
进入的明明是花园，他却一脚踏入了灰雾的世界，迅速回头往后看，灰雾漫涌迅速封锁了来时的道路，前后左右完全是灰蒙蒙混沌一片。
洛清然立刻确认：“阿雪？”
雪潇应道：“我在，没事的。妖鬼就在这片灰雾中心，继续往前走。”
想了一想，雪潇改变主意，道：“你去还是太危险了，我去对付妖鬼，你跟着我留下的指引先去找到那个少年！你说过你有办法说服他，只要解开他的心结，妖鬼失去怨气支撑马上就会衰弱！”
“好！”
洛清然没有异议，果断决定分头行动。
雪白的花瓣如同星辰，散落在涌动的灰雾里闪闪发亮，洛清然抓紧时间，循着这些光点跑着离开。
他的身后，花株悬浮在半空，等到洛清然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茫茫雾气中，白花化作一团白光，延展成近乎透明的淡白人形轮廓，望一望洛清然离开的方向，举步向灰雾中心走去。
……
灰雾的中心地带，断弦幻化出的小巧古琴飘浮着，犹如固定在空中，七根琴弦交错颤动，不断奏响无声的曲调。
少年模样的妖鬼周身萦绕着雾气，手中灯笼暖橙色的灯光化作青白，火焰暴涨点燃整个提灯，化作一团一团冷色调的鬼火，映亮妖鬼阴冷的眼神。
琴声在耳中回荡，激发出妖鬼吞噬生灵的本性。无法自控地朝顾云隐发火后，妖鬼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出了岔子，将错就错把对方跟自己隔开，循着琴声而来找到了源头，却没有办法破坏古琴。
人心生出的邪祟，只有彻底操控或者吞噬掉原主才能获得完整的力量。妖鬼非但没有这么做，为了逗顾云隐开心，反而把自己拥有的力量分了一半给他。
两人一起的时候还好说，只剩下妖鬼自己，他连完整的规则都无法发动。
沈辞就在不远处，一时大意被灰雾禁锢，站着动弹不得。
妖鬼恨得不行，却不能拿他怎么样，他答应过顾云隐不轻易伤人性命，况且现在也确实办不到。
残存的力量全部用来维持最后的理智，活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失控的邪气拉入灰雾，一旦他的理智被琴音彻底抹灭，灰雾将瞬间吞噬掉捕获到的所有活人的血肉生魂。
他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性命会如何，可是不想破坏约定惹顾云隐生气，况且灰雾最迫不及待想吞噬的，正是顾云隐本人。
求求你了，快点逃……妖鬼在心里徒劳地祈求，阴冷的目光充满怨恨盯住沈辞，咧开嘴角露出冰冷的笑容，道：“真没想到，堂堂京安侯会使用这种阴邪的法器，操控我邪性爆发屠戮生灵，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阴邪的法器？
沈辞嗤之以鼻：“仙君赐下的法器怎么会操控妖鬼，你是挣脱不了法器的威能，怕自己形神俱灭，才在这里鬼话连篇，你以为能骗过我吗？！”
“仙君赐下的法器？哎哟喂……”妖鬼嘴角咧得更开，露出讥诮的神情，“愚蠢无知的凡人，仙器邪器都分不清，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再这么下去我一旦彻底失控，灰雾里所有活人包括你一个都跑不了。”
“所有活人的血肉灵魂全部会化作我的养料，而我会永远丧失理性，沦为邪器的附庸供人驱使。”
妖鬼告诉沈辞。
“我不知道这件法器是你从谁那里得来，但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人绝不可能是什么仙君，就算是仙，也是邪仙恶仙，绝对没安好心。这玩意邪门得很，你就是不用它，带在身边久了，也早晚会变成……”
话没说完，妖鬼脸色微变，猛地闭上嘴。
陌生的气息突然闯入灰雾中心，妖鬼背对来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对方的样貌，面前沈辞紧紧盯住他背后的身影，双目骤然生光，隐隐露出激动之色。
“你……不，您是……”险些语无伦次，沈辞脸上浮现出狂热的殷切和欣喜，强忍着激动恭敬地唤道，“仙君！”
邪器的主人？！
妖鬼皱紧眉头，慢慢转身向后看去，就见一个几近透明的白色人影，身形轮廓依稀能辨认出是个青年男子，然而其它只是一团朦胧白雾。
白雾似乎是一层掩饰，之后隐约还有什么，凝聚力量仔细去看，大概能看清对方真正的模样。
妖鬼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余的力量用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他现在只想对沈辞说——日你妈脸上的表情收一收，生怕对方看不出来你想睡他，冲一团白雾也能一脸发春的样，绝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024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