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别撩我！》水练无尘

23、chaoter 23

　　沈言和陈伊吵架了，自他俩一起之后第一次吵架。

　　晚上十一点，学生们行色匆匆回寝室休息，大路上开始变得空荡荡。

　　操场偏西一条小道，两侧梧桐树高大，秋风扑簌簌，偶尔飘落一片落叶。

　　昏黄的路灯下，俩人隔着空气对峙。

　　陈伊说：“我已经给你注册了一个微博小号，水军和热门也安排好了。你去发一条微博。”

　　他的声音冷得像秋风萧瑟，下命令一般的语气。

　　月尘冠军杯决赛那事上了热搜，吃瓜群众不嫌事大，还在扒皮，好多号称月尘初中小学同学的群众，把月尘女朋友这个头衔赋予了沈言。

　　因此沈言揣摩陈伊话里的意思，他注册小号，安排水军和热搜，显然让沈言公开澄清。

　　沈言漫不经心地掰手指：“小号、水军和热搜都安排了，文案你也可以安排。”

　　陈伊拒绝地彻底：“文案你来！”这样才是沈言和月尘澄清。

　　四个字毫无商量的余地。

　　这句话的语气带着威慑，像极了阿沈教练。

　　沈言顿时委屈，暴脾气上来：“不可能！别说文案，发微博这事我就不认可！本来键盘侠你不理他们，他们就会安静下来，你还扯出一个瓜，有必要？！”

　　月尘的热搜，从上榜开始，就在榜单中间地带，对不感兴趣的人来说，根本不算起眼。上榜十分钟不到，由于某位明星公布恋情，转移了所有视线。上榜两小时，月尘的热搜就撤了。当然，还是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不依不舍地扒皮。

　　从沈言来看，网友一直得不到实锤，自然而然失去兴致，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何必发个微博，再把扒皮群众炸出来看戏。

　　她气得脸都白了。陈伊叹气，伸手揽她，妥协地放缓语气：“听话。乖乖发微博。”

　　沈言侧开身子：“我懂你的意思。你就是想让我发微博澄清，彻底打脸月尘，彻底和月尘撇清关系。”她喘了一口气，秋天的气息微凉，“可你想过没？过去二十多年，陪在我身边的是月尘，不是你！他是我最重视的朋友之一。”

　　发微博看着不过点开app，码个文案，实则彻底赤果果打脸月尘，她做不到。这事情其实有折中的办法，可以私下找月尘说清楚。

　　陈伊没反驳，顿了顿，才说：“你考虑好了，我把账号密码给你。”

　　微博这事情，陈伊明显没有放弃的打算。

　　沈言泄气。她自认为已经说的很清楚。

　　“非得发？”

　　“嗯。”

　　“那你走吧。我拒绝。”

　　沈言赶他走，他也不走，立在路旁，像一吨石像。路灯的光线透过树叶洒下，树叶婆娑起舞，光影交错变换，陈伊的影子拉得老长。

　　有一丝光线调皮地露在他脸上，沈言看他紧紧抿着嘴，表情透着坚持。

　　沈言气不打一出来，赶也赶不走，说也说不动！落叶叠满地，她气得直踢。

　　也不知咋滴，有颗小石子特别应景，借着她的脚力，直勾勾飞向陈伊腿肚子。

　　陈伊正呆呆看着沈言发怒呢，被那颗石子拐个正着。他一愣。

　　沈言有点好笑，干脆借着石子威慑他：“你走不走！不走小心我再踢你！”

　　陈伊叹气，开始挪步，走到她身边停下，叮嘱她：“我先走了，你想好联系我。”

　　擦肩而过时，他回头：“天气凉，下次出门记得加衣服。”

　　接着沈言肩膀一沉，他的外套落在身上。沈言突然间感慨万千。

　　~

　　陈伊转身离开。沈言整整一天没等来他的消息，反而等来了阿沈教练。

　　学校角落里安静的咖啡厅。沈言和阿沈教练对坐，空气仿佛凝滞，好似连窗外落叶飘落的声音都可闻。

　　阿沈教练抿了一口热美式：“今天来，有个消息通知你。”

　　沈言深深埋头，心不在焉地搅着眼前的咖啡，软绵绵地问：“什么事？”

　　“我已经跟你们院长说好，你今天就退学。”

　　阿沈教练的声音冷淡地没有一丝起伏，沈言心头沉重地像坠了一块千斤重的铁石。沈言沉默几分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想了很多，从母亲方知酒到她自己的人生道路。形式逼人抗争，即使她面对阿沈教练，总是胆怯。

　　她手握着拳头，低低地但是掷地有声地反驳：“我的人生，用不着您来决定！”

　　美式咖啡口感太苦，阿沈教练不由眯了眯眼，那双狭长的眼睛满是不容置疑：“手续下午办好，等会你收拾东西跟我走。”

　　显然，沈言的话，他一星半点没听在耳中，反而自顾自地交代安排。

　　沈言的眼中蓄满了不甘心的泪水：“从小到大，我都不想去抗争，任由您摆布我的人生，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安排的轨迹是不是我喜欢的？”

　　那种伤心失望的感觉一瞬间像洪水决堤，在沈言本来就委屈的心中泛滥开。

　　“不懂事的时候，您安排我考县重点，我听话我考上了。我想去学艺术，想和妈妈一样画画，也想像您一样去电竞。您呢？您不听理由就给了我一耳刮子。”

　　她捂着脸，当时的情景仿佛在眼前，那留下的红色印记，好像依旧留在脸颊上触目惊心。

　　“可以，我没有能力和您作对。我按照您说的考大学，按照您说的填了这个城市，又按照您说的学金融，甚至按照您说的去银行。”

　　沈言顿了顿，抬眼偷偷打量阿沈教练，他单手握着咖啡杯，眼神冰冷地没有一丝温度。

　　沈言感到绝望，但她继续说：“您想过我要什么吗？我想要凭自己的心走一条自己的路！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您再管我。请您不要干涉我，求您！”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近乎恳求。

　　从小到大，在这个不苟言笑的父亲面前，沈言都没说过太多话。这次，可以说，是她有史以来，拿出最诚恳的方式，企图以沟通的方法，来和阿沈教练谈判。

　　她的谈判方法很拙劣，但谈判对象的身份，是她的父亲。她觉得但凡一个父亲，都应该为此动容。

　　阿沈教练拿杯子的手一抖，然后迅速将咖啡杯放回垫子，由于力气太重，杯子和垫子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可他终究冷漠地开口：“银行那边已经安排好，你直接回去上班，他们不会为难你。”

　　沈言双手颤抖，一抹讥笑慢慢自嘴角展开。是她太傻，她怎么敢妄图用那点拙劣的感情，企图去撼动阿沈教练坚如磐石的心。

　　“我存了两百万。你不用担心拉存贷的问题。”

　　沈言那抹讥笑彻底绽开，忍不住嘲讽道：“您知道吗？在我最需要帮忙的时候，您在忙着比赛。现在您说这话，有意义？”

　　他充耳不闻，沉默地像一尊石像。

　　“凭什么？凭什么你要安排我！”一次次积累的伤心失望愤恨像猛兽出笼，再也控制不住。

　　“我不会回银行！”

　　“我拒绝！”

　　沈言一次次嘶吼，换来的只是阿沈教练的不言不语。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全身绵软地摊在椅子上，顿时自觉没趣。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的对峙。

　　阿沈教练依然冷漠地站起来，想直接拉走沈言，沈言态度决绝地反抗，不由得引人侧目。

　　沈言的手臂被拽的生疼，眼里满是愤恨和不甘。直到一道力量施加在阿沈教练身上，她的手臂才一松。

　　她脸色发白，泪水盈盈，顺着阿沈教练的手臂向上看，是陈伊！

　　依旧是白衬衫，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

　　与此同时，阿沈教练盛怒，对陈伊吼道：“滚！”

　　陈伊看他松开沈言，也自觉松开阿沈教练，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巾，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里里外外擦试一遍。

　　“以前的沈言，由她自己负责，也有你摆布；现在的沈言，不论做什么决定，都有我支持。任何人想要左右她，都必须经过我同意。”

　　他那把磁性好听的声音，像是环佩相击，掷地有声又悦耳动听。

　　他的突然出现像一道光，照亮了沈言恐惧的前方。

　　“你可以花一百万，让院长同意她退学；我就可以花一千万，让院长同意她入学。你可以花两百万让她回银行；我就可以花两千万，让她回学校。”他说，一个字一个字都在沈言耳边徘徊。

　　“可再多的钱，都买不回沈言的开心。”

　　沈言眼角含着一颗泪珠，此时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滑落在咖啡桌上，漫开绽开……

　　从自身的经历上看，她是不幸的，母亲早亡，父亲固执到死；但她又何其有幸，所有的幸运都在于遇见了陈伊。

　　直到被陈伊带走，沈言还沉浸在感动和温暖之中不能自拔。

　　留下的阿沈教练轻轻擦拭那颗泪珠，一脸若有所思。

　　那天的后来，陈伊问沈言：“微博的事情，你考虑的怎样？”

　　陈伊完美解决了沈言的困局，阿沈教练用钱疏通学校和银行，陈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钱解决了学校和银行。

　　论财力，阿沈教练不能和陈伊较量。

　　已经回过神的沈言挠头，她对他心存感激、爱恋，但她困惑了一秒钟，说：“一码归一码，微博的事我还是不同意。”

　　是的，这件事她依然坚持己见，她不会感动到头脑发热，就去打脸月尘。

　　陈伊嘴角一抽，最后一言不发，别扭地离开了。

　　沈言心里一盘算，她的人，她总能收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