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当道》鬼春三月

34、二十九 曲终人散

　　怀春居竹苑后厢房，洋洋洒洒的细雪似是给这个平静的清晨增添了一丝凄凉，凄凄艾艾的笛声彻夜未停；壁炉中的炭火已然燃尽，仅留下一摊灰烬，孤零零的躺在灶膛里；青花瓷的碎片狼藉遍地，宣告着战争后的平静。赤焰仅着中衣，席地而坐，吹弄着秋儿的寒冰笛，丹凤眼似露着一丝柔情但更多的却是无奈。看着不远处的卧榻上，蜷缩成一团的小身体不似刚才颤抖的那么厉害，似乎怒气渐消，遂放下了正在吹奏的寒冰笛，随手拣起了身旁的火红色外衫，包裹住了那抹白色的小身影。细长的大手正欲触碰那张埋在膝盖中的小脸儿，“多谢赤焰公子以真气驱毒，秋儿此刻已无大碍，莫再挂怀！”，带着一丝轻颤的沙哑声音，语调平缓却冰冷刺骨，伸过来的大手瞬间冻结在了半空中，微微握了握拳，遂又缩了回去。

　　“秋儿还在生气吗？”赤焰转身坐于卧榻上，薄唇露出了一丝笑意，却未及眼底；“赤某又何尝不想跟心爱之人鸳鸯交颈，只是——”；“只是心爱之人并非秋儿！”细弱的声音再度响起，虽仍有些轻颤却已不再沙哑；薄唇敛去笑意，赤焰似乎隐忍得轻叹了一口气，“赤某的心思秋儿难道——”，“多谢赤焰公子——”，秋儿再次打断了身旁之人的辩解，“赤焰公子品正守礼，留得女儿家清白，秋儿以往之行越矩了，还望公子海涵！”；“赤某如此也不过是为了——”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丹凤眼中的怒火四射，“秋儿既如此误解，赤某还有什么可好隐忍的——”说罢便一把扯开了盖在秋儿身上的火红外衫，白色的小身影因突如其来的力道跌摊在卧榻上，原本藏在膝盖中的小脸无力的贴在榻上；丹凤眼一怔，赤焰的身体僵直在一旁，不为那小脸儿上亦然干涸的泪痕，只因那双原本神采奕奕的鹿眼，此刻无比的落寞——空洞——

　　一把把眼前的小身子用力的搂在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怀中之人揉进骨肉，丹凤眼中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恐，薄唇似乎也有些颤抖，“秋儿——不要这么对我，秋儿——”；感觉到怀中的小人用力的挣扎着，怕是用力过大闷坏了心爱之人，赤焰遂微微放松了力道，不想秋儿却平生第一次挣脱开了自己的怀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瑟瑟颤抖，白色的小身影再次蜷缩成了一团，“公子何必勉强，曲终人散，秋儿不送了——”

　　愣愣的呆立了半晌，赤焰才微微缓过神来，丹凤眼中充满的失落，深吸一口气，薄唇硬扯出一丝笑意，“那赤某便不打扰了，待秋儿何时想见了，再—— ”，轻颤的低沉之声似是再也说不下去，遂别过脸去掩饰着已然盈水的丹凤眼，后又将外衫盖在秋儿身上，便转身离开了——
　　~~~~~~~~~~~~~~~~~~~~~~~~~~~~~~~~~~~~~~~~~~~~~~~~~~~~~~~~~~~~~~~~~~~~~~

　　俏脸上的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任孟秋已然在镜前端坐了几个时辰；佳人仍如昔日般俏丽诱人，但那原本红透的樱唇却少了一丝血色，原本红润的玉颜竟多了一丝惨白；一双鹿眼仍盈盈透水，却再也找不到那往昔的灵动。相处一年之久，见过黑衣人脸上那熟悉的银色面具，又怎能不联想到赤焰便是自己八年前在陵皓堂炼丹房中遇到的红衣男子；那颗汇聚五行药材的丹药，那最后现身的火行红衣之人，背后藏了什么惊人的真相，自己几欲开口责问却屡屡忍了下来，只因相信心爱之人亦对自己存有一丝情愫，只因相信赤焰早晚会对自己坦诚相对；百般的试探，百般的强取豪夺，却让自己对那绝美的男子愈发摸不透，在这段若有似无的情恋中愈发的恐惧不安；而屡次的投怀送抱纵然是贪恋那洛神般的美色，却更想跟心底之人产生那血浓于水的羁绊，想让孤单的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抓住一丝凭借；从未在赤焰面前掩饰过真性情，从未想过在他身上夺得一丝好处，只是单纯得想留住这个人，看透这颗心，许是自己真的错了，赤焰虽心性淡然，可也终究是人非神，想来在看清了自己的性子后勉强周旋已属不易，自己又怎能屡屡强求；还真是要感谢这位红衣洛神的坐怀不乱，能让自己顶着这“清白之身”继续疲于奔命，有些苍白的樱唇不禁露出了一抹苦笑；罢了罢了，彻底得伤过一次便不会再觉得痛，从今往后便一心只恋着权势名利这些个身外之物，做一个无心无痛之人——

　　虎妞在一旁打扫着满地的青花瓷碎片，时不时地瞄一眼壁炉灶膛里残留的几缕红衫灰烬，不由轻叹了口气开口道，“自打赤焰公子离开，这屋外的笛声就没停过，这外头冰天雪地的，公子离开时好像也只着了中衣，小姐可否——”；“人家的事，哪轮得到咱们来操心！”任孟秋的声音含着一丝冰冷，似乎真的与己无关，不含一丝感情；看着眼前的丫头有些发愣的僵在那里，秋儿随即又露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和颜悦色的开口，“旁人的事咱们也顾不过来，若是屋里的活干完了，便出去备顶轿子，咱们也有好一阵子没去拜访墨离太子了”；对自家小姐的骤变似乎有些不适，虎妞继续愣了一会儿，想开口却又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着手吩咐下人备轿去了。

　　太子府中奢华如故，只是原本作为装饰的貔貅幼兽，已然换成了成年貔貅；墨离太子监国已尽一年，老皇帝的病却未见丝毫的好转，新帝登基已是既定之事，区别也只看个早晚，于是太子府更被列为了军事重地，旁人勿近；墨离一年来忙于政事，便无太多闲暇与任孟秋相见，可赏赐却愈发丰厚，便连平日里处理政事的冬暖阁也赏了任孟秋特权可自由进出。

　　英眉微蹙，一目十行的浏览着手中的奏折，御用的朱笔握在粗厚的大手里，遂略显细小却并不突兀，如鹰般灵动的眸子专注异常，丝毫未留意到已然蜷缩到身旁的白色身影；英眉一挑，似是觉察到身下细索的声音，低头便望见一颗娇小的头颅枕上了自己粗壮的大腿；“秋儿总算来了——”，墨离一边开口一边用长着厚茧的拇指摸索着膝上的小脸，后又微微一愣，只因指尖沁上了温热的液体，遂放下手中的折子，双手捧起了腿上娇小的头颅；望着那双泪如泉涌的鹿眼，墨离总是气定神闲得脸似乎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边抹着玉颊上不断涌出的泪，一边无措的开口，“秋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怪孤近来太忙，无暇顾及秋儿？！”；眼前的佳人早已泣不成声，哽咽之间费了好大的力气挤出了两个字，“想——厄——你——”，话音未息，墨离那温热的唇便压了过来，秋儿若有似无的避躲着，似乎仍有些不习惯那张薄唇以外的触感；墨离见状也不勉强，却仍是饱含深情的将任孟秋拥入怀中，“秋儿莫怕，孤自然不会现在便要了你，待父皇病情稍有好转，便册封秋儿为太子正妃如何？”，待感觉到怀中之人微微点头，一丝笑意爬上了鹰目般的眼角，“孤今日许是又要彻夜阅览奏章，秋儿可愿相陪？”；看着白色的身影再次蜷缩在身旁，大掌托着娇小的头颅放在自己的腿上，便重新拿起了桌上的奏章，屏气凝神，细读了起来。

　　任孟秋微微的眨了眨鹿眼，感觉着抹着自己泪痕的粗糙手指；墨离，莫怪我虚情假意，情伤还要情来医，我既忍得下你来日的后宫三千，你便也要公平以待，容得下自己成了别人的替身——

　　天色既已大黑，一只火红色的巨雕落在了东暖阁屋顶的貔貅雕塑上，似乎在等候什么，终于在三更更响时不耐烦地拍拍翅膀，一个展翅冲向空中，转眼便消失在了黑色幕布之中——

作者有话说

　　某竹第一次写文，才体会到在无存货下日更实属不易，只要有意外之事无暇分身便会耽误进度，某竹也不会找各种理由搪塞各位大大，只会努力在空闲时多多更文，但仍会保证11月前结文，请大大们相信某竹，绝对不是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