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之城》文罂

8、第 8 章

　　第二天郭子明并没有来，而且不光第二天没有来，接下来半个月，都没有出现。
　　龚默对于这件事儿，觉得真心觉得有一点好笑。
　　对于恋爱这件事儿，龚默也不是没有谈过，大学期间和后来老刘组织的相亲也接触过两个人，但都是分手告终。有时候也想如果身边有一个人会是怎么样，自己的生活会不会变得有趣一点。可龚默真的是天生的水逆体质，只要有点好事发生，下一秒几乎一定会倒霉。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福气是定量的，如果好处太多，老天会想着收回去。从小就体会的那种多余的感觉简直根深蒂固，自己倒霉就不要连累别人了。所以恋爱这件事儿，想想也就算了。

　　“小默，小默，你听说没？”乔希从赵所办公室出来就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
　　标准的八卦开场，那就标准的接一下：“啊？没听说啊，什么事儿？”
　　“咱们所里要改革了！”
　　“改革？怎么改革？”
　　“你也知道，现在经济条件一般般，咱们所里的业务几乎都固定的，就那么多。据说要裁掉一部分人，评估组保留一组，审计组可能保留四到五组。”乔希一脸哀伤，“我觉得，咱们很危险啊！”
　　“我也这么觉得。”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所里裁员整改，那必然要保留有实力人员。所谓有实力，干这行，必须要有证。龚默和乔希确实有证，不过俩人都是评估师加上中级会计，而大部分人都是注会评估双证合一，这个条件，就非常边缘了。加上老刘这种，元老级人物，即使只有一个证，裁员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以比例来看，裁员百分之二十的话，她们可能还有幸运值去拼一拼，如果百分之三十的话，那几乎是必死无疑。
　　而且，龚默这个体质，几乎不用看百分比，就能想到前途堪忧。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老刘就一脸哭丧的把龚默和乔希叫到了茶水间。
　　“小默啊，你到所里工作也五六年了吧！乔希也快四年了吧！”老刘停顿了一下，“有些话说出来其实挺伤人的……”
　　乔希打断了他道：“行了老刘别说了，我们已经知道了，裁员是吧！”
　　“……你们怎么知道！算了，你这个丫头，你们年轻人消息都比我灵通。不过所里这一年来状况确实一般，虽然有业务，但不怎么赚钱。我也跟所长说过，你们两个干活都不错，但人家另外两组也都要保留人员，从私心看，我是想保留你俩，但所长还是优先考虑了另外两组的…………”
　　“好了老刘，我们都懂，你也不用为难。我和小希都没什么牵扯牵挂，工作没了再找就行了，别人我也懂，都拖家带口的，我们没什么的。”
　　“是啊，小默说得对，老刘你也别太为难。不过没有千杯不醉的小默在，你以后可得少喝点酒，喝多了可没人给你叫车回家。”
　　“哎，你们两个啊！来了这么长时间，连终身大事都没能给你们解决，我也是太惭愧了。你们都是好姑娘，离了这，往高处走，以后前途无量啊！”老刘说不上是感动还是不舍，毕竟在一起工作这么久，龚默和乔希都是老刘一手带出来的兵，说是师徒也不过分。
　　让人开心的一点是，盛江科级的绩效奖金还是拿到了，另外多给了一个月的遣散工资，虽然所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各组都开始在约散伙饭。老刘晚上还是有应酬，约了改天再聚，别的组龚默和乔希也不想参与，于是非常接地气的，俩人决定去超市回龚默家煮火锅。
　　拎了两包食材，酒也买了三四种十几瓶，大部分都是度数不高的起泡酒，乔希很喜欢喝这种，各种口味，扬言都要尝一遍。龚默知道她是在发泄，说不在乎，可谁能真的不在乎？
　　其实，龚默对于乔希的第一印象也是内向且文静。做什么事情都是中规中矩，不争不抢，这点跟她很像，都是佛系少女。
　　说佛系，其实都有点自卑。不同的是乔希能说出来，也许是因为乔燃很疼她，起码她还有那种小女生的依赖心。可龚默说不出，不是不能，是不行。
　　她怕，怕如果习惯依赖一个人，如果那个人走了，离开了，那她该怎么办？反正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生活了，那就继续一个人坚强一点，也挺好。连她父母都觉得，十八岁，离婚对于十八岁的她来说已经足够独立脱离父母了。不过，龚默也很好的活下来了。卢琳本来是会经常联系她的，可离婚第二年她也再婚了，还不惜高龄怀孕的风险，为那个普通男人生下一个儿子。龚自强什么状况不知道，但是听说李思雨过得很好，虽然没有改姓，但那一家三口，想必比他们日日争吵的状态更像美满的一家人。所以，一个错误的婚姻带来的是连锁的错误反应，包括龚默。对于感情，如果它是错误的，不合理的，那干脆就不要开始。
　　有些时候，并不是宁缺毋滥，而是做不到。
　　“小默，为什么是我们啊小默！虽然我不聪明，可视我那么努力的考证，工作也没有犯过错，为什么啊！”乔希喝多了之后终于开始现原形，“你二十八了对不对，我也二十七了，好歹你还谈过两次恋爱，可我呢？到现在没有谈过恋爱，事业，第一份工作就这么结束了，一事无成，一事无成啊！”
　　说完，觉得还是不过瘾，把电话摸出来，迷迷糊糊的开始打电话，从大学时候她暗恋过得校草，到毕业时候抄她论文的室友，挨个人DISS了一遍不说，最后连她哥也没放过。
　　“乔燃，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爸妈也不会那么看不上我，我不就是笨了一点么，我不就是比你难看一点点么！那不是因为你把我的营养都吸收了，都怪你！你干嘛那么优秀，显得我什么都不是！”简直是声泪俱下，闻者伤心，“乔燃，对不起啊乔燃，我不记得了，小时候的事儿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哥，我想吃小龙虾……哥……”
　　乔希终于骚扰完所有想要骚扰的人，秉承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打脸大不了拉黑的觉悟，睡得心安理得。龚默把乔希搬到沙发上，并且决定，以后坚决不带乔希喝酒了。
　　其实龚默也喝多了，但是她是属于越喝越清醒的，除了会头痛，四肢发软以外，不会让自己失态。也不是千杯不醉，只是不敢喝醉，毕竟，她喝多了可没人照顾。
　　火锅还在咕咕的煮着，她也没打算再吃，可不想停，停了就太安静了。
　　小时候，家里条件还不是特别好的时候，龚默过生日，卢琳就会买一个小蛋糕，然后在家煮火锅吃。那些时间，是卢琳婚姻生活里少有的安静。
　　很早以前，她以为卢琳跟龚自强结婚是为了钱，或者是父母之命。可家里老人在龚默小时候就去世了，她没有机会问。就算有机会问，她可能也是不敢的。她记得，奶奶不喜欢她，因为奶奶不喜欢妈妈，她很少去两边的老人家里。传说中的隔辈亲，她几乎没有印象。那个年代的老人，多还是重男轻女的，卢琳有个弟弟，龚自强也有个弟弟，于是，后来她有了一个表弟和一个堂弟。印象中，她只在奶奶家过过一次年，她和卢琳被安排在边缘的座位，面前只有一盘凉拌菜、一盘饺子还有罐头。那时候，他们过年的习俗都是在饺子里包一两个硬币，吃到的人代表来年会交好运。虽然没有吃到鱼和肉，她却很幸运的吃到一个硬币，一共就8个人，硬币只有两枚，堂弟觉得自己吃不到就马上开始哭，爷爷奶奶都狠狠的瞪了她们母女一眼，然后把所有的饺子挑破了，就为了挑那个带硬币的给堂弟吃，可一直没有挑到，便硬生生的把硬币从龚默的手里塞到饺子里给堂弟吃。龚默哭了，但是不敢抱怨，她真的不想给的。等着卢琳去刷碗的时候，才发现，那枚硬币在锅底，饺子破了，根本就没有第二个硬币的饺子。而堂弟根本就不珍惜那个从她那里抢回来的硬币，吃了饭之后就把它留在了桌子上。龚默默默的把锅里的硬币放在桌子上，把原来的那枚硬币擦得干干净净放在兜里，那是她的好运气，她希望接下来一年，家里可以不再有争吵。
　　好运气被破坏了终究还是不灵。回去的路上，卢琳和龚自强就一直在吵。龚默不明白卢琳明明那么累了，却还能一直抱怨，而龚自强却只有一句，我有什么办法，爸妈喜欢孙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龚默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枚银币，连哭也没发出声音，她那时候总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好，也许爸妈就不会觉得婚姻是个错误。长大了才知道，一开始的错误就是不和谐的婚姻。
　　就像做菜一样，你觉得味道不对，就会不停的想挽救，不停的往里面加各种各样的调料，结果味道越来越怪，最终只能倒掉重来。
　　卢琳结婚的第一年，她让龚默过去跟她们一家三口一起过年。说实话，面店小老板人很好，小孩子那时候开始就很懂事，也蛮可爱。可她就是没法在那呆很久。那才是一家三口该有的状态，原来卢琳可以一直那么温柔，不是只有在她生病或者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和颜悦色。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开始能留校就留校，加班也是无所谓，一个人过生日，一个人过中秋，一个人过春节。曾经有人说过十大孤独，她都体会过了。
　　就在龚默放空的时候，门铃响起来了，这还没什么，乔希听到门铃响，条件反射的诈尸，着实让龚默吓了一跳。
　　“喝酒不叫我，还喝成这样，乔希你是不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