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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聘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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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这是准备去哪儿?”才出正殿,迎面便遇上清远。见他穿着新衣,春光满面的模样,腰间系着一条正红镶白玉的腰带,极为喜庆。
“正准备找你,巧你就来了。”清远大笑揽着池方肩头。他身上新裁衣服还熏着淡淡牡丹香,腰带上还挂着红锦金线的香囊,寓意富贵如意。
池方哪还不知,清远定这是要去神雀下聘礼了。
此行清远当真是下足了功夫,单是脖子上边挂着的一副赤金锁,头顶赤金盘龙东珠冠,那东珠璀璨洁白,都是价值不菲。蹬着一对龙凤呈祥的绣边云靴,手里拿着一柄黄花扇。身上的衣服素些,依旧是昆仑弟子的白衫,但却换了上等的波斯荣锦。
池方上下打量,这当真富贵荣华,人间少年郎的模样。
便是这些还不够,为娶妻,这聘礼上清远亦是花足心思。毕竟是意中人,喜服是请了七位绣娘,赶工两个月才成的。金丝银线中,可是藏着情真意切。
装着聘礼的箱子共二十二个,里面皆是珠玉玛瑙,黄金翡翠,锦缎绸物,仙草灵药等世间珍品罕见之物。
虽早已听闻清远家在人世显赫富贵,奈何百闻不如一见,池方还是震撼,这出手也忒阔绰了。
又细细想来,池方盯着左手上的红玉赤金扳指。这玩意儿,还是他成人礼时清远送给他的小东西,还有自己房间内那些古玩挂件、貂裘绒袄也多是清远所赠。
如此一说,这二十二箱的聘礼,倒也没那么稀奇。
正是春风得意时,清远高兴自然藏不住。二十五年,终归有个相伴人。
不敢耽误时辰,怕误了送聘礼的吉时。在元灵子催促下,由清远领着一众昆仑弟子,趁着秋日清晨,天将亮未亮,夹带着山周雾蒙蒙的微风踩云出发。
秋霜寒,送聘礼的队伍却不敢慢。兄弟们拼力,正午时分的吉时将到,清远一行人的队伍也刚好到达神雀宫。
神雀弟子早已做足准备,时日是早已定下的,由姚青佟带着神雀弟子端着迎客酒在大门前候着。来人得连三杯酒下肚,才能放进门。
而池方也初回目睹了佩芫芳容。
这神雀的佩芫穿着新装,头顶上插着珊瑚红宝簪,腰上系着一条与清远一模一样的腰带,也挂着个香囊,只是花样不太一样,寓意吉祥康健。裙下一双小脚格外玲珑,鞋面上是朱雀独有的繁花绣,一片花团锦簇十分好看。
只是与多数神雀弟子相比,佩芫面貌上并不出挑。甚至是与清远并肩而立,也微微逊色。
池方不由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清远。这些年,清远在大四方弟子中名声不浅,作为昆仑大弟子,不少女子高户都求嫁上门,但却悉数被他婉拒了。只说他并非看重容貌之人,在意的是性格相投,旁的他并不关注。如今看来,倒没撒谎。
“见过嫂嫂。”池方笑嘻嘻地走上前。他年纪最小,说几句甜嘴的话是理所当然的。
山门前不是闹腾的地方,姚青佟在前领路,一行人进了神雀大殿。神雀掌门姚画扇正坐高位,嘴角含笑,秋水般的眼睛看着一对新人。
今日是定亲的喜日子,大礼自是不可不行,清远恭敬地递了茶,姚画扇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随后将两人扶起。又送了一对白玉灵泉双鱼璧,有多子多福之意。这样的馈赠,可见姚画扇对清远相当满意。
新人是情浓时分,众人不会不识趣地搅扰。拜见过姚画扇掌门之后,便被姚青佟轰到了后院喝茶,以给这两人足够空间。
入后院,池方抓住姚青佟拉到一旁。姚青佟见他此举倒也没什么奇怪,低低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倒是知道。”池方皱了皱眉,“你和清尘师兄究竟怎么回事?那天在蜀山为何见你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回去后还将自己锁在房中?”
姚青佟是个直白的,没多思绪便将事情一一道出,苦笑着说:“是我自作多情,原以为能打动他,可笑……”
池方不知话该怎么接,虽知姚青佟对清尘师兄早有爱慕,可事已至此,倒不好解决。
可姚青佟似乎轻松:“我也放下了,不属于我的,我不会纠结。你也不必安慰我,不如去劝解劝解你的师兄,告诉他不用伤心伤神,我不喜欢他了。”
她看着面容决绝,可口气总是没底,声音也发虚。池方打量一眼便知这家伙不过是在撒谎罢了。可他并未戳穿,倘若清尘当真对她没意思,姚青佟再痴缠下去,那伤的只会是她自己。
“你明白就好,感情这种东西说不准。日后你也定会遇见更好的,届时可要让我给你把把关,我看人可准了。”
“去你的。”姚青佟终于笑了,推搡了他一把道:“你这家伙,嘴巴愈发能说,女孩最讨厌你这种油嘴滑舌之徒。”
“是吗?”池方勾着手,眼睛一眨,搞怪地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会哄女人的男人才孤单一辈子呢。”
姚青佟被他逗得直乐,直扶着肚子:“你这家伙,这些东西都哪学的?改日我定要告诉须衡子掌门,让他狠狠罚你。”
池方轻笑,又想问她这些时日她们可打听到什么魔教的消息。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神雀弟子给生生打断了。
“来找你的。”池方轻拍姚青佟胳膊。神雀有驻颜仙术,这寻人的小家伙个子又小,身形玲珑,很是可爱。
姚青佟看着那人,轻声询问:“怎么了?”
女孩微微摇头,指着池方说:“我奉命是来找他的,掌门师尊要见他。”
姚青佟点头,拉着池方对他说:“我与你一同过去。”
女孩神色冷冷:“青佟师姐不好意思,掌门师尊要单独见他。”
单独见面?
池方心底一惊,该不会是旧事重提,姚画扇找他算账来了吧!
该死的!
池方懊恼至极,竟忘了神雀这一茬。自己之前多次小心,这一回竟高兴地忘了头。大摇大摆地来了神雀,可不是自投罗网?当日他将忘忧仙摆在姚画扇闺房,姚青佟是不知原因,可她师尊又怎会不知?
战战兢兢地跟在女孩身后,姚画扇正在偏殿等着他。神雀喜红,因此上至掌门长老,下至外门仆役,衣裳着装无不是红色。
可这其中唯有姚画扇身上的衣服是正红色,颜色最浓最艳。衣襟上还绣着一只暗色金凰,负手站在池方身前,倩影娇俏玲珑,宛如少女。
池方不敢与其直视,入门之后紧低着头。姚画扇转身,她身上带着一股独特清香,不似香囊香薰的寻常气味儿,而是如天上玄卉般富贵雍容。
“昆仑弟子池方,见过姚画扇掌门。”
姚画扇未命他起身,只是环绕池方周身,细细端详。她手中拿着一把孔雀翎,错金花纹甚是眼熟。池方眼珠乱转,心下慌张,姚画扇这架势可不就是来清算的!
“来过几次神雀宫?”姚画扇轻启朱唇,其声音如身形一般有少女的清澈婉转,如黄鹂轻啼,分外动听。
池方不敢撒谎,只能如实说:“三回。”
“哪三回?”姚画扇又问道。
池方心下微沉,咬牙说:“第一回是群仙大会,第二回是借孔雀翎,第三回就是这一次。”
“哦~”姚画扇声音微扬,错金的孔雀翎抵着池方下巴,抬起他的头,让池方的目光对着自己。
池方看着那姚画扇,她面容极为年轻,丝毫没有妇人风韵。身段清秀,眼睛也极为水灵,说实话,池方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睛。杏花沾雨,清却不见底,嘴巴丰润,绛朱色十分晃眼。
“那第二回来,是为何要借孔雀翎?”姚画扇声音变得寒冷。
池方猛地咳了一声:“为了救人。”
“所救何人?”
“昆仑弟子明月。”
姚画扇眼神一挑,手中孔雀翎离开池方脖子,藏在袖中。挥挥手,池方得令这才敢起身。
见她停在自己身侧,池方咽了咽口水,又说道:“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姚画扇掌门恕罪。”
“情非得已?”姚画扇声音里带着两分笑,“如何情非得已?”
“当时时间紧迫,人命关天”池方抱拳拱手,“我师嫂性命垂危,为救她性命,弟子不得不答应小人所要挟。弟子知道是错,对神雀亦是心中有愧,若姚掌门意在责罚,弟子甘愿承受。”
姚画扇笑意微微,在手中打开扇面。果然,她那只错金孔雀翎,正是他之前诓走的那把,就连扇面上划开的口子都一模一样。
自己真真是撞到点儿上了。
不过,这东西不是已经落在忘忧酒庄何求风手上了么?怎会又回了神雀?
心中惊疑,池方低着头轻声问道:“在姚掌门责罚弟子之前,弟子可否询问一事?”
“你想问的是这把扇子?”姚画扇将孔雀翎摆在他面前,却是丝毫不在意,“不妨告诉你,这是何求风亲自送回来的。”
池方惊异地抬起头打量姚画扇,见她身形挺直、正气凛然,着实不像与何求风这等邪祟有所勾结。可这话到底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都是前尘往事,已经过去了。”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池方暗里送下一口气,弓着身子,不敢多言。
姚画扇停下来回踱着的步子,突然又来口说:“第二回你来神雀可曾留下什么?”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池方双膝跪地,羞愧道:“弟子大胆闯入姚掌门房间,留下那贼人之物,想来前辈也已经见到那东西了。”
“果然是你。”姚画扇竟笑了,握紧手中的孔雀翎,“也是何求风让你送来的?”
池方没有隐瞒,微微点头,算是承认。
姚画扇嗤笑一声,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
池方正是一头雾水,心底还藏着许多疑问。可见姚画扇赶人,左右也不好再问什么,只能乖乖退出房间。
门外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入秋后夜总是凉的很。秋风裹着寒意扑面扫过,让池方打了个激灵。看着周围红灯高挂,昏昏沉沉的脑袋彻底清醒过来。
这神雀宫与忘忧酒庄之间联系匪浅,姚画扇与何求风之间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二人到底是何关系?
何求风也好,忘忧酒庄也好,一桩桩辛秘,且等着去发掘呢……
因为清远喜事而来,队伍不能留在身雀过夜,趁着月还未高升还得回往昆仑。因神雀安排,晚宴时清远喝了不少酒,面上微红,其余弟子也染了不少酒气。这样醉醺醺的回山门,元灵子师叔见了,不将他们生生拨一层皮定是不会罢休。
寻了一间客栈,安顿好众人之后,池方望向窗外。日子眼瞧着距离圆月十五越来越近,天上的月亮也更加圆润。池方左右思虑,种种事情千丝万缕,最终竟牵扯成一团,细细捋清其根源竟同归一处。这魔教不除,世间终会不得安宁。
脑海中又不免浮现宿无欢身影,正邪不两立,届时两人究竟如何面对,只希望这一天别来得那么快。
回了昆仑也没过多久,离八月十五就只剩三天时间了。大师兄清远婚事将近,一切也都准备地差不多了。
看着热闹喧嚣的昆仑,山门上下皆是欢声笑语。池方望了一眼清尘房间,果然,还是要等大师兄新婚那日,他才会露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