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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室冰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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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萧嘉行道别后,池舒颜驾车顺利的将兰芝送回家。
回到家,屋内漆黑一片,冰冷的温度不像是有人比她提前回来过,想到方才两人离开的背影,池舒颜拨通了电话。
第一次无人接听,第二次响了许久才听到南熠宸疲倦中透着一丝冰冷的嗓音,并未打算向她解释晚归的原因。
“晚会结束了吧,怎么现在还没回来?”池舒颜明知故问道。
内心隐隐忐忑,她既害怕南熠宸坦白,又怕他有所隐瞒,两种回答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灯光朦胧的公寓内,南熠宸将酒精过敏的顾艾放到床上,拿出手机刚准备给她的经纪人打电话,就接到了池舒颜的电话。
昏迷中的顾艾被电话铃声惊动,半梦半醒间觉得浑身钻心的灼痒,任凭她在身上怎么抓,也不能缓解这种痛苦。
忽地,她觉得有一双宽大温热的手掌,隔着薄被牢牢地按住了她不停抓痒的手。
“我这边还有点事晚点回去,你先睡不用等我。”南熠宸深邃的目光凝望着服过药,混沌不清的顾艾。
他没想过,一天晚上,他能见到顾艾两次。
第一次只是叙旧,像是多年好友般,可是毕竟曾经的结束不愉快,所以叙旧也变得很尴尬,但是这仍旧阻挡不了两颗曾经相爱过的心的碰撞。
而刚刚接到她的电话时,看着一串熟记于心的号码,他愣怔了几秒,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只是他没换电话号码。心脏蓦然被触动,连接电话的手都有些紧张。
进入包厢,入眼便是顾艾被人围着敬酒的场面,这酒敬的有些强迫性质。毕竟顾艾刚回国根基不稳,又没有什么强有力的背景,想要继续谈生意,这顿酒是免不了的。
在场大多是影视圈的成功人士,见到南熠宸出现大为震惊。其中少有的几人曾经和南熠宸公司有过合作,可是南熠宸公司做的大,涉及范围广,所以他本人从不插手影视圈的事儿,一般都是派公司影视部门的人来交涉。
南熠宸也是好一番周旋,才摆脱众人将顾艾带走,不免留给身后那群人一番猜想。
说心中毫无芥蒂那一定是假的,当初离开时她走的果决,不拖泥带水,一丝一毫的迟疑与犹豫都不曾有,使得南熠宸不禁怀疑,或许顾艾根本就没有爱过他。
以前的他心中有个执念,将来有机会再次见面,一定要问个清楚。可是时间过得越久人越清醒,问了又如何?什么也改变不了。
此刻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南熠宸心绪复杂,沉静的五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
对于两人的久别重逢,初遇时的狂热与激动已经消散,彼此都恢复镇静后随之而来的,是多年来内心深处无法言明的复杂与压抑。
曾经的一切不可能当做从未发生,这种潜在的情绪浮出水面后,像是一圈悸动的涟漪,正在逐渐扩大。
电话挂断的很快,不给池舒颜说晚安的机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她特意买来放在客厅的,沁人心脾,舒缓疲劳,却不想此刻在黑暗中形成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安抚她内心的不安与悲伤。
很明显,南熠宸并不想多说,更明显的是,池舒颜明明知道他在隐瞒什么,却没有去戳穿,到底在害怕什么她说不清楚。
浴池中的水温刚好,浑身的疲倦得到舒缓,连大脑都跟着放松,只是脑海中的画面却尤为清晰。
顾艾的出现像一缕不甚耀眼的光,无声无息地点亮了南熠宸深藏多年的心,却轰轰烈烈地刺疼了她的过往。顾艾消失了七年,一出现就吞噬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将整个人沉入池水中,呼吸渐渐被掏空她才没了力气去思考其他。
洗漱完毕换上睡衣,母亲的电话打了过来。
“在干嘛呢?”池舒颜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到一旁,坐在梳妆桌前擦脸。
“和你爸在吃饭,今天上午的讲座还挺顺利的,预计再有两天就能结束,你要不要过来陪陪我和你爸?”
“还是算了,我可没有你和我爸那么大的旅游瘾,你们放心玩吧!”
“那明天你记得回老家给你姥姥扫坟,这可是头等大事,我这边脱不开身,这份孝心你替我和你爸尽了。”
池舒颜突然感慨道:“怎么感觉你们都是大忙人,就我一个大闲人啊!”
池母犹豫片刻道:“熠宸还是不让你出门找工作?”
“是啊!要么去他公司,要么就老实在家。我一个学舞蹈的,去他公司什么都不懂……”
池母打断她的话问道:“那没想过要个孩子?”
池舒颜闻言一愣,竟不好意思地脸红道:“熠宸现在是专注事业的阶段,所以我们没还没考虑过。”
或者说,不是池舒颜没考虑过,她也有提过,只是他不同意而已。
池母还未开口,隔着电话传来池父威严的声音:“舒颜,结婚的时候你就该想到,婚姻里除了爱情就是柴米油盐,你放弃继续提升的机会一心想做家庭主妇,事实证明,时间久了你很快就会被这些家庭琐事给磨砺的麻木,生活止步不前,会让你的很多情感认知缺失并且不灵敏……”
简而言之,池父是在变相的提醒她,人的一生中除了爱情还有生活,对生活保持热衷的唯一要素就是热爱,然而热爱生活就必须有一个可以为之执着的理由,那才是热爱一切的动力。
像是被压抑已久的想法,池父说的突然没有任何前言,池舒颜也听的突然。
有些人就是如此,明明是他都懂的道理,却偏偏被自己用一层脆弱的保护壳给封闭着,只是害怕赤裸裸的和自己的内心深处对话。
池舒颜整个人顿在原地,像是被戳穿了什么,整个人莫名的开始烦躁,这些情绪中很大一部分不是生气,而是对自己的无奈。
池母在那头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池父不再吭声,沉默片刻后,听到那头微弱的声音道:“她不愿意开口,你就回去替她说。女人怎么能没有自己的事业,舒颜还年轻,即便是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也不能一辈子围着孩子和男人。”
言落,相比之下池母的嗓音瞬间提升了不知一个度,她有些气愤道:“我不是还整天围着你身边转,怎么了?舒颜只要愿意,她喜欢怎么生活都是她的权利,别把你的大男子主义按到她身上。”
池舒颜回神,一脸无奈地盯着电话,这两位除了在学术问题上经常争论不休,在女儿的问题上也是各持己见,鲜少能见他们意见统一,可也是这么吵吵嚷嚷过了大半辈子。
“好了好了,我头疼先睡了。”
方才吃的药劲儿已经过了,看了看床头的药瓶和空空的杯子,她实在懒得去倒水,于是将卧室的灯关掉,留下床头的一盏台灯亮着温黄色的灯光,便倒在床上。
偏头痛的毛病应该是大一那年才有的,那时新生军训,池舒颜和兰芝却闹着减肥,于是大清早空腹跑到了操场上,最后兰芝是挺到了军训结束,可她就没有那么幸运,站军姿时直接失去意识壮烈地横尸地上。
后来,兰芝说,当时操场上除去教官的大嗓门,唯独她那脑袋撞地的声音最响亮,最震慑人心。
醒来时,池舒颜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回神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校医调着输液的针管,淡定地扫视屋内病床上的另外几个人道:“减肥的减肥,脚崴的脚崴,你们这一个个,每年军训我总是能见到各色各样的病人!”
清晨醒来,池舒颜看着床的另一侧,枕头起了褶皱他应该是回来过的,只不过在她醒来前又走了,莫名松了口气。
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池舒颜起身将床收拾好,洗漱完换上一身休闲舒适的衣服,便提着行李箱准备出门。
走之前,想到给南熠宸打个电话,可一想到昨晚的事,她犹豫了。
晨曦中,静谧的光芒洒落在乳白色的窗帘上,清亮不刺眼,空空荡荡的客厅,犹如隔世般变得恍惚,心中毫无预警地长出了一根刺,房门轻锁的那一刻,五年来,第一次觉得这根刺竟然在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