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苍生恋爱管理办事处》小酿

15、往事

　　一切如预料，一切非预料。

　　和贵妃的这次交锋得到了想要的成果，又没有得到成果。

　　贵妃本是世家长女，是最大名门曲氏之后。她的家族势力庞大，几次部族战争中都不曾落过下风，甚至因为连年征战而日渐庞大，成了个不可小觑的巨大势力。他家靠着这能力，无论谁做了天下，必然要占掉一席之地，而最方便，且体面的方式，便是联姻。这是世世代代都清楚的事，哪个打下天下人都懂得，身为长女的她更是懂得。

　　她年纪刚好适合婚配。当今皇帝能有今天之位，靠的是亲爹的努力，加上几大势力加持。他虽年轻，却自小征战，近三十岁时候，终于做到顶顶的位置。亲爹送了他好大一程，终是战伤而亡，而他自从十三岁进入这场局，天下已尽在掌握。他清楚得很，得到天下再不容易，也没有稳住天下难。娶她，是必然之举，他没有选择。

　　他封她为贵妃，承诺天下稳固后，便封她为后。她懂得那不过是托词，他只是不满她背后的势力太大罢了。但她也不着急，有那么强大的势力，封后是早晚的事。她不怕他将她放到一个尊敬，但不爱恋的位置，她对他何尝不是如此。他们都志在天下，那些情情爱爱的小东西，没有什么可以瞩目的。

　　可怕的是他们婚后没有几年，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女人。虽然他藏得很好，但她就是知道，他身边有个神秘的女人。贵妃尝试着打探出这个女人的身份，靠娘家，靠自己，居然都没有结果。这事儿太奇怪了，诡异，无法言说。她不大明白，以她的能力，居然找不到一个女人的下落。她藏在暗处等着，以为能等到，但只在半夜，花园的阴影中，隐隐见到那个女人的影子。

　　只是影子，没有清晰的真容。但她十分确信，那是一个非常美的女子。她不敢信那女子只凭借美貌便能得到他的垂青，事实也证明她的判断没错。无论她用了什么手段，总之她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那女子非但有如花美貌，还有一身本领，这本领，说顶千军万马不为过。

　　那时候她才确信，传说中的非人族类居然是真的存在的，更明白了他们作为区区人类，居然那么渺小可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开始怀疑自己一贯秉持的权力欲望的可笑。费了那么大力气，花了那么多先人前辈，一代代扶持到今天的位置，掌得了天下大权，说来也不过就是一堆肉体凡胎，还有一点靠我马车走许久也无法到达的土地，除此外别无长物。而这些对她威胁最大的那个女子来说，不过是一瞬的寿数，是随便腾云驾雾便能十万八千里的小小法术，是根本看不到眼睛里去的东西。

　　她唯一可以和别人比的，好像只有他的正室这个身份。就算这身份，也不是凭借爱得来的。

　　她的人生似乎成了一个笑话，来时渺小，去时如烟，一生盘无长物，一生爱无所依，只搂着一些人家根本看不上的权势，硬是冒充一个骄傲的女人。

　　她把自己关了几天，在狂暴的自我怀疑中饿了一段日子，拒绝一切外界接触，甚至放弃了继续活着的希望。后来，她好像突然就领悟了。发现自己也可以有另外一条道路，一条可以试着超过他，甚至超过那个女人的路。

　　她毕竟是世家女，听过不少留言，也见过不少传说。小时候都没当真，现在看来或者不少话竟是真的。她要手下搜集了所有传说典籍，民间故事，遍访名家隐士，四处打听关于妖的线索。打听了很多时候，接近一年的时间，几乎没有什么进展。传说中的妖，还有那些流传甚广的故事，好像追查到最后都变成了虚无，每个人都仿佛笃定妖的存在，但谁也说不清真正的妖是什么样的，也没有人真的和妖接触过以后还在生。

　　她的秘臣几次进言，猜测妖的真实性。若不是亲眼见过，她也要怀疑妖的真假了。可是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月夜里看见月神的样子，她十分确定那个女人必然不是人。这之后她多次找机会假作不经意地去皇帝寝殿周边溜达，就是希望可以再见月神一面，却未能如愿。她不死心，一直寻找机会，终于在寻遍了大好山河不久后，抓到了一个刚从妖届幻化成人，来人间见识的小妖。

　　这个小妖对人间又熟悉又陌生，从前是只兔子，山林里跑的，对人类敬而远之，不懂人的习性，因此刚幻化成人，便因为装的不像露了马脚，被早有心找妖的她的手下活活擒住。她见了那妖，怕他不肯说出妖的秘密，威逼之后动了大刑，从他口中套出了不少妖的事，也生生打死了他。

　　那晚她做了一个被妖索命的梦，醒来一身冷汗。可静下心来，想想妖也不过如此。

　　人她尚且不怕，还能怕几个小妖怪不成。

　　她便照着兔妖说的方法，试着修炼。没多久居然见了成效，她居然也可以使一点法术了。

　　这可真是惊喜。还没来得及惊喜过一天，便被索命的找上了门。

　　她这时候才知道妖气原来是一种人也可以有的东西。而妖气本身，是会引来邪祟的。

　　话虽如此，确实可怕，可她是什么人，生下来便可能掌握天下，从来不怕追魂索命。她不怕，她有无数的人可以用。那些人可以为她抵抗杀机，可以帮助她再生擒妖怪。只要达到目的，多死些人是应该的。

　　很快，靠着前赴后继的人和妖各自落入她的口袋之中，她修炼的越来越强，从一开始对这件事的些微抵触，到爱上这种日渐强大的过程，她居然找到了介于妖和人之间的好处。人那么虚伪，又懦弱，掌握了绝对的权力，就能控制所有人。妖呢，强大，而无思想，除了一门心思修炼成人，什么别的也没想过。而她，成为一个又能思考，又有力量的个体，进能自我保护，退能控制全局，简直不能再完美了。她尝试过几次使用法术定住身边的下人，成功之后试着定住空间，后来便要控制时间。

　　定住一切时间，定住时间中的一切事物。她妄图扭转乾坤，开始尝试逆转时间。这是要命的法术，她根本没有成功，一个是修炼的时间太短，根本没那个功力，另一个是对她来说更重要的原因。

　　月神来了。

　　她的妖力太强了，月神再高傲，也不得不当面见识一下。在妖里，她不算什么，根本够不上月神垂青，可在人类之中，她可算得上真正的人中龙凤，有潜力有见识的。月神逐渐好奇起她爱的这个男人名义上的皇后，好奇这个女人从一个区区人类，能变成什么样子。

　　两个女人的这次见面约在宫殿后面的花园锦簇处，假山后面。第一次她窥见她的地方。

　　她终于见到只一面之缘的月神。果然美得不似人间物，哪怕是从小严苛礼仪训练的她，也承认对方美得不可方物，行走坐卧皆是画面。她自知打是绝对打不过的，论什么学识，也没有胜算。月神比她，千万年的修行，见识广得多了。

　　似乎唯一可以一较长短的，是，她对那个男人根本不在乎，而月神，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