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礼仪教科书》洛书寒

32、第 32 章

　　王沐熙行及笄礼的日子是早就定下来的。
　　农历八月十七，宜嫁娶、宜纳采、宜作灶、宜冠笄。
　　王沐熙行及笄礼的日子，正是在这一天。

　　自从请帖发出去之后，最后不死心的几家也死了心，不再动和两府结亲的念头。
　　永宁侯府自然不必再提，想要和英国公府这边结亲的人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和永宁侯府那边不同的是，想向英国公府求亲的人家可不是什么没落的人家，全都是真正的显贵！
　　英国公乃是一等勋爵，又颇受皇上重用，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更不要说王沐熙本人温淑贤雅，是整个京城里头一份的贵女了。

　　故而，想向英国公府提亲的人家，不仅家世显赫，和英国公府门当户对，而且人选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无不是少年俊杰。
　　在皇上下了圣旨之后，这些人嫁表面上都歇了心思，可实际上如何，至于他们自己知道了。

　　今日来参加王沐熙及笄礼的吏部侍郎夫人李氏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娘家弟弟自小就博闻强识，年仅十四岁就进士出身，乃是建朝以来最年轻的进士之一，说一句人中龙凤也不为过。
　　王沐熙是京城里名声最盛的贵女没错，可若是论一下京城中名声最盛的少年英杰，她这个弟弟绝对也是名列前茅的。

　　从小，她弟弟就聪明懂事，一直是家里的骄傲，即便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的也是王沐熙这般样样都好的女子。
　　对于他的这份喜欢，家里人都是乐见其成的——二人门当户对，年纪相当，样貌相配，就连名声也都如此契合，家里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只不过自家弟弟中了进士之后就被外放做了地方官，彼时弟弟不过才十四岁，王沐熙也不过十二。
　　家里本想着两人年纪都还小，心性未定，不如等他三年之后回京之后再议。
　　不成想，三年还没过去，弟弟马上就要期满回京了，可王沐熙却突然被赐婚了。

　　原本李氏和家中人对这道圣旨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一道圣旨而已，就凭那位小侯爷在京城的名声，英国公还真能把女儿嫁到永宁侯府不成？
　　英国公对女儿的疼爱可不是徒有虚名的。大约是王沐熙八九岁的时候，那会儿王沐熙虽然已经是个淑女了，可混世魔王的名声犹在，明里暗里说王沐熙装模作样的不在少数。

　　有一次在朝中，突然有人拿这事来说道，结果原本还笑眯眯的英国公甚至不顾那是在御前，直接就扑了上去，把那个长舌的人打了个鼻青脸肿。
　　自那之后，英国公对他女儿的疼爱众所周知，众人不管私下里如何，起码在明面上不敢再拿王沐熙说事。

　　再者说，如今可不是前朝那般“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了。大周朝虽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世家的地位也不容小觑。

　　关系国家社稷的大事上，这些个贵族都能掺一脚，更别说嫁女儿这样的事情了。
　　英国公若真铁了心不把女儿嫁给永宁侯府，皇上这圣旨到时候也只有收回去的份儿。

　　因而，虽然皇上下了圣旨来赐婚，可李氏家里根本就没把这当成一回事，甚至都没告诉远在山东的弟弟。
　　他们觉得，反正这亲事是要黄的，何苦再告诉弟弟，让他烦心？

　　和李氏他们家有着差不多想法的人家虽然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如今都坐在宾客席上，脸色绝对算不上多么美妙。
　　废话！谁家想要的儿媳妇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心里能痛快啊！
　　若是一个同样出类拔萃的少年郎，她们也就认了。
　　可沈霈？
　　呵呵。

　　事实上，这些人家从接到及笄礼的请帖时，心情就一直不太美妙。
　　众所周知，及笄礼是女子在年满十五岁时，定亲后成亲前举行的，如今英国公府为王沐熙举办了及笄礼，可不就意味着赞同这门婚事？
　　想到这里，这些夫人们的脸色如何能好看？

　　但是及笄礼又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决定的。
　　事实上，她们不仅决定不了这件事，甚至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忍者心痛来参加这场及笄礼。
　　这些人家之间的关系交错纵横，或是姻亲、或是朝中往来，总而言之，这些人家或多或少都和英国公府有那么些关系。
　　——不过脸上的笑容和祝福怎么看怎么有些许的僵硬罢了。

　　然而不管她们心中如何想，这场及笄礼都如期举行了。
　　也不管她们的脸色如何，崔氏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一点都不勉强。
　　也是，及笄对每个女子来说都是一件大事，这次及笄礼代表着王沐熙成年了，这样的好日子，崔氏身为王沐熙的母亲，怎么可能不提自己女儿高兴？

　　突然，有个丫鬟跑到崔氏面前说了句什么，只见崔氏脸上的笑容愈加明媚，然后亲自领着丫鬟婆子到了门口。
　　众人看着时辰，猜测着应该是正宾到了，也收拾好了心情，扭着脖子往外看，想要知道这次王家姑娘及笄请来了谁做正宾。

　　对于一场及笄礼来说，除了受笄之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正宾了。
　　若是正宾若是身份高贵、德行出众，对于受笄之人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耀。
　　而若是正宾身份不够或是德行有亏，那么这场及笄礼多半就要沦为笑谈了，即便不沦为笑谈，也多少是个污点。

　　虽然凭着英国公府的地位、英国公夫妇对女儿的疼爱以及王沐熙自己的身份，这场及笄礼的正宾不管如何都不会太差，可不会太差和锦上添花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再加上王沐熙如今别皇上亲自下圣旨赐婚给了他最疼爱的沈世子，这正宾的选择就更加令人期待了。

　　而及笄礼正宾的身份是不会提前公布的，也就是说，在场这些夫人们，全部都不知道这场及笄礼的正宾是谁。
　　而看刚刚崔氏匆匆出去的样子，这个正宾的身份显然不一般啊。

　　虽然按理来说确实是该主人亲自出门去迎接正宾没错，可崔氏刚刚的样子显然也是十分惊喜的。
　　崔氏的身份已然不低，能让崔氏露出这般模样，那正宾该是个什么身份？

　　一些夫人心中隐隐有了猜想，随即又摇摇头自己否定了——怎么可能呢？
　　而更多的人则是满脸期待，迫切想知道这位正宾是哪位德高望重的贵妇人。

　　是张阁老的夫人？
　　这位老夫人是一品诰命，身份足够不说，德行也无可指摘。京中不少贵女都以能够请到这位夫人做自己为自己主持及笄礼为荣。
　　可张阁老和崔氏的已经致仕的崔老太爷交情颇佳，两家关系很是亲近，若是这位夫人的话，崔氏不该露出这般深情才对啊。

　　或许是钱老夫人？
　　这位老夫人的身份虽然不像张老夫人那般高，可也不差。最关键的是，钱老夫人是有名的大善人、活菩萨，名声极好。
　　若是能请到钱老夫人做正宾，那对这家姑娘的名声可是一个极好的事了。
　　可是也不对啊，王沐熙名声本来就已经极佳，即便是钱老夫人，起到的也不过是个锦上添花的作用罢了。

　　众人猜来猜去，都猜不出正宾到底是哪位夫人，只能翘首以盼，巴巴地盯着门口，想早一点知道到底是谁。
　　好在崔氏并没有让她们等太久，不过片刻功夫，便迎来了这位正宾。

　　看着门口身着宫装，虽满头华发，但仍不损半丝威严的老夫人，众人心里都满是震惊。
　　随即纷纷放下手中的糕点茶水，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等到那位老夫人走到身边的时候，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拜见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今日显然十分高兴，说话间就连面上一贯的威严之色都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居然是颇为温和的笑意。
　　随着大长公主缓缓走上早已准备好的高台，众位夫人噤声，乐者开始奏乐，及笄礼也正式开始了。

　　王沐熙也在赞者的陪同下，穿着大袖长裙慢慢走过来，不同于之前的少女发髻，如今王沐熙将头发梳成了成年女子的发髻。
　　随着王沐熙的走近，乐声停歇，崔氏念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念完之后乐声继续，等王沐熙走到高台之上，泰安大长公主的身边时，乐声再次停歇。
　　大长公主从三位执事手中的托盘中取出发笄、发簪和钗冠，为王沐熙佩戴上之后，念起祝词：“旨酒嘉荐，有飶其香。咸加尔服，眉寿无疆。永承天休，俾炽而昌。”

　　念完后，乐者又继续奏乐，及笄礼继续进行，此时夫人们也终于开始在底下低声继续交谈。
　　而这次的交谈，显然就是围绕着正宾进行。

　　“没想到居然是泰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不是从未为人当过正宾么？”
　　“可不是么？太祖皇帝亲封的泰安公主，先帝为这位唯一的妹妹加封泰安长公主，皇上又再次加封为泰安大长公主。这正宾的身份，当真是贵重无比了。”

　　“可大长公主的驸马不是……？”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沉默了一瞬。
　　这也是众人先前不认为会是大长公主的原因。

　　毕竟，大长公主先前虽然从未做过正宾，可是这场婚事听闻是大长公主亲自向皇上求来的，亲自做正宾也不是不可能。
　　她们之所以不认为是大长公主，是因为大长公主的驸马早已于十几年前去世。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一般来说，正宾除了身份贵重、品行高尚之外，都是家庭美满之人。
　　大长公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