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异游戏 [校园]》观寂见

73、餍食之兽 4

　　抓到的凶手居然是苏莞静，这可出乎众人的预期。

　　不只叶峰和随后赶到的太子看傻了，苏莞静自己也一脸惊慌，
　　她蹲在花圃边，紧紧护住自己的头脸，地上还掉了两截断刃。

　　那把骨刀利口处处，折断之处兀自散发仙气，金光密布，
　　青铜色的柄有着蛇龟交缠的玄武图腾，气势极强。

　　夏羽寒楞了半秒，眼尖便认出 ───

　　那不是子裘家的镇庙法器吗？
　　竟被苏莞静给拿来了！
　　这傻妞！

　　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夏羽寒实在无法在众人面前托出。毕竟她私下夜访天权宫的子裘，也没告知任何人，目的原本只是探口风，想搞清楚天权宫在冥素四维阵之事上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但子裘当苏莞静是桥梁，把她想成是暗中来输诚的墙头草，夏羽寒一直没戳穿那层薄纸，也就打哈哈过去了。

　　夏羽寒内心着急，可又不能言明，只好假作不知骨刀的来历，
　　她啧了一声，跺跺脚嗔问：

　　“苏莞静你！你干嘛搞破坏啊！这儿之前有人坠楼，你又不是不知道 ──── ”

　　苏莞静再怎么说都是天权宫的行令者，夏羽寒跟她再要好，也想不到苏莞静会请出子裘的镇庙法器，朝沈希泽的白树法坛重重一击，莫名打出了一个深窟窿，惊动全场。

　　还罪证确凿！赖都赖不掉！

　　距离苏莞静脚边两公尺处，出现一条极深的裂缝，
　　狭长深黝，明显是用那把骨刀劈出来的。

　　可这一劈终究未竟全功，连子裘的法器也承受不了白树法坛的反击，瞬间折了 ───
　　那就是夏羽寒听到的轰隆第一响。

　　虽然前端那截锯齿刃被弹飞出大老远，但毕竟是镇庙之器，馀威仍盛，硬生生将周遭的七根刑柱同时扫断，
　　于是七根高耸参天的白树刑柱同时朝苏莞静倒过来，试图将她的元神当场击碎！

　　─── 那接二连三宛如鼓声的闷响，就是本该砸在苏莞静头上的白树。

　　灾情非常惨重。
　　苏莞静没来得及逃走，却奇怪的避过所有攻击，不知怎么的，七根白树全歪斜倒了一地，失了准头，凌乱散落在苏莞静的身边，结果看起来活像是神裔馆逮到了违法盗砍林木的犯罪现场。

　　就在大家赶来的前一刻，苏莞静骨刀一折，手臂剧痛，就察觉事态不妙了，
　　她准备开溜，却发现自己的元神被地面牢牢黏住，肉身想移动一步，就感觉一阵撕裂的疼，连视线都出现两重的影像交叠，既模糊又混乱。

　　苏莞静猜自己大概中了什么要命的陷阱，想跑也跑不掉了，
　　她赶紧弃了断折的骨刀，双手抱头就地蹲下来，闭上眼睛，就像遇到地震的紧急应变动作。

　　咚 ───！
　　咚咚咚咚咚 ──────！

　　好大的声响之后，倒下的白树快要砸在她天灵盖时，却被“什么东西”弹开了，
　　断折的枝干纷纷滚落在苏莞静身边。

　　苏莞静恐惧的抬眼上望，不知道是眼花还是错觉，她看到一个雪色的半圆形凭空出现，在她头顶撑开，千钧一发，挡了那几下致命重击，保住她的元神。

　　那东西像寺钟，又像一枚倒扣的大碗，通体纯白无暇，反弹了沈希泽暗藏的杀招。

　　金木相击的嗡嗡鸣响震动了大气，几乎遍布半个校园，但保护了苏莞静的“那个东西”却已消失无踪。
　　苏莞静惊恐又错愕，蹲在原地不敢乱动，
　　她自己也不知道刚刚头上那个大白碗怎么飞来的？那不是她带的啊！

　　危机稍缓，苏莞静破涕为笑，但她怕后续还有什么连锁陷阱，太可怕了！

　　所以她就继续抱着头，打定主意死也不走出那个大白碗的保护范围，
　　可是这么躲着不动也不是办法吧？
　　她乾脆蹲在大白碗的正下方，按了夏羽寒的通话键 ────

　　因为苏莞静最熟的、还留在西川高中的灵能者，就是夏羽寒了。不找夏羽寒求救还能找谁？
　　这恐怖的陷阱法坛一定是神裔馆设的吧？找夏羽寒来问问怎么解除准没错！

　　“吓死我了，还好刚刚有那个碗......”苏莞静往头顶一指，发现头上已经空空如也，
　　“耶 ──── ？没了？？”

　　“什么碗？”叶峰疑惑。

　　“什么碗？”书生也问，“你还有别的法器啊？”

　　太子抬脚将断成两截的骨刀踢到一旁去，冷不防已抽出剑来，剑锋森然，指向苏莞静的脸：

　　“你这鱼骨刀哪得来的？”

　　“我仙师借我的啊，祂说我需要补充灵能，我就想来借点血泉一用......欸你别这么凶！”

　　苏莞静花容失色，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很快将她所知的实情全部托出。

　　…

　　当年青鸾坛与神裔馆一战后，就此没落，权青社也形同解散。
　　苏莞静跟青鸾坛的人处得不好，指导仙师青鸾郡主又负伤闭关，苏莞静也就顺势走了，改投靠同是天权宫的子裘大人门下。

　　但离开青鸾坛众的庇荫后，苏莞静才发现自己的灵能有很大的缺失。
　　她的攻击防御幾乎都仰赖附体修炼的厉鬼Barbie，这种依仗鬼通的附体修行方式是会成瘾的：

　　Barbie饥饿时，苏莞静也会感到饥饿，而当Barbie啃食游魂吸食能量时，苏莞静就感觉很舒适，能量充盈。
　　长期下来，她跟厉鬼的频率没什么不同了 ───
　　鬼所需要的能量，苏莞静都需要。

　　但上一次王可儿坠楼时，Barbie也被血泉的气味吸引出来猎食，
　　误打误撞之下，Barbie反而接受了佛哥的超渡，化成一道金光消失了。

　　超渡......应该是好的吧？
　　但这件事苏莞静一直感到遗憾，毕竟Barbie跟她在一起好几年了。

　　附体修行交流的不只是气场，还有情感与心灵，
　　苏莞静跟Barbie能心意相通，就像双胞姊妹般。

　　Babrie不见了，就像两人之间相连的脐带被剪断了。
　　苏莞静握着断线却已感受不到力量，那断了线的风筝无拘无束，在天际越飘越远，再也看不见。

　　而苏莞静的状况始终都没有回复。

　　她向以往一样渴望着鬼气，渴望血的气味，渴望从前Barbie撕咬猎食游魂时喷出的能量，那口感竟像是新鲜山药剖开时黏稠的牵丝 ─── 可苏莞静又不能直接吃鬼，她太习惯依赖Barbie负责战斗了，那怎办呢？

　　苏莞静把念头动到血泉上。

　　苏莞静对神裔馆一直在巡逻顾阵犄、封血泉感到很困扰，她只好偷偷摸摸的干，毕竟神裔馆没人告诉她血泉所造成的危害 ─── 或苏莞静也不觉得血泉构成什么危害，它总是不定时喷发，引来一些魑魅魍魉趴在一旁渴饮，状似沙漠中难得一见的绿洲清泉，这样不好吗？

　　这样，不好吗？

　　…

　　“当然很不好啊！”叶峰大叫。

　　“那个，你们谁跟这位小姐解释一下？”

　　太子收了剑，欲语无力。
　　这位小姐智商够低，低到很难有威胁性，以苏莞静当对手感觉简直欺负残疾人士。

　　“苏同学，所以你每天都来敲血泉？”书生不可置信的推推眼镜，试图厘清真相，
　　“因为你自己也需要？”

　　“对啊，但你们最近一直在加盖。”苏莞静挺起胸脯，理直气壮：
　　“你们一直在这血泉喷发口上加水沟盖，我觉得有点生气啊，你们天枢宫的干嘛这样挡人食路，就资源分享一下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啊！！！！！你居然一直在暗中搞破坏！！！你！！！！”叶峰怒吼。

　　他居然还带苏莞静回家过！又请她吃饭！这岂不是引狼入室！
　　佛哥也帮厉鬼Barbie超渡，还送苏莞静一本阿弥陀佛经！
　　连熙美都拉过苏莞静一把，要不上回苏莞静的元神就被魔神吞了！
　　好心没好报！气死了！

　　但苏莞静也越说越生气：
　　“你们不可以因为我是天权宫的行令者就排挤我啊！大小眼！我们都是同校同学耶！”

　　“我没有排挤你！是你搞破坏！！！”叶峰说。

　　“我又没想跟神裔馆为敌！我之前还想加入你们咧！”苏莞静回嘴。

　　“不是天枢宫和天权宫的问题！”太子插嘴之后，又果断放弃，感觉脑袋根本不在同一水平，
　　“算了算了，叶峰你负责来跟她讲道理。”

　　“苏莞静同学，我现在镇重宣布：你，不准再动我们加的封印，不然我真的会打你喔！”

　　这责任太重大了，叶峰一边说着，一边偷瞄夏羽寒，
　　看夏羽寒好像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就挽起袖子宣示不惜干架的决心。
　　虽然这回被捣鼓的白树法坛是沈希泽的，不是他们设的，但差不多啦！

　　苏莞静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神情委屈：
　　“为啥不准人喝血泉啊？”

　　“当然不行啊！”众人异口同声喊。

　　叶峰涨红了脸，难得他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但要具体说哪里不行呢？

　　呃，因为血泉会引来大量的妖魔鬼怪，把校园的场都弄乱啦，前阵子每天都有人路过中庭就昏倒中暑挂病号，平常门口罗雀的保健室的床都不够躺了！校方还加聘人手！

　　阴阳两界的秩序全都乱了，这还不够严重吗！
　　就是因为这样，训导主任才不堪其扰，让叶峰组起巡逻小队来保护大家。

　　但整件事真要说的话，的确没有人告知苏莞静一切的来龙去脉 ─── 等等！为什么要告知她？
　　苏莞静根本不是神裔馆的社员啊！小夏不是说别拉太多闲杂人等参与社务，要保密防谍啥的？

　　结果呢，打从一开始，坠楼事件还没发生前，苏莞静就持之以恒的乱敲一通，
　　那时候是为了喂厉鬼Barbie，现在是为了补她自己。

　　而神裔馆自从发现血泉后，就次次镇压，用大量的灵气强行砸下，反倒又喂食了冥素四维阵，就像采取了不良的治水法，爆发频率越来越频繁，
　　神裔馆防得越严，苏莞静敲血泉也越来越困难，所以她逮到机会就越敲越用力，这回甚至借来了子裘的镇庙法器 ───

　　虽然子裘“好意”出借，可能包藏祸心，但苏莞静和神裔馆双方就是在情报不互通的情况下，强行加速一波恶性循环，最后沈希泽出面了。

　　原来一整学期校园内的灾情，神裔馆自己还得负一半的责任？莫名其妙！
　　剩下一半是他们没有把校园内所有可疑人士聚集起来给予充分的灵学思想教育？

　　众人顿时没了怒气，不知道该怎么骂，只得算了。

　　美女做错事总是比较容易被原谅，面对火辣程度和无知程度同等的苏莞静，神裔馆的男干部凶她几句后，想挥拳痛扁一顿都不能。
　　怎说呢，好男不跟女斗，而且苏莞静这女的......

　　大家摇头叹息一阵，神裔馆最大的损失大概就是精神损失了，但苏莞静这女的.....
　　看这样子不用问也知道，她什么都赔不出来啊！能怎办！？

　　太子很无奈：
　　“好了好了，有句话叫做胸大无脑，我知道了。难怪小夏喵冰雪聪明。”

　　“什么东西啊。算了你们别再骂她了。”
　　夏羽寒啧了一声，狠狠拧着苏莞静的脸，把她拉到旁边。

　　其实苏莞静也受了不轻的灵伤，右臂软趴趴的垂下，已经举不太起来了，手背和胳膊全都有伤痕，就是骨刀斷裂、触发白树法坛时受到的冲击。

　　夏羽寒真为苏莞静叫不值，什么都一知半解，就被子裘利用来测白树法坛的极限。

　　大概天权宫也在猜测，在冥素四维阵爆发倒数的节骨眼，天枢宫高层使出什么压箱宝，可仙官总不能亲自来试，结果傻不隆咚的苏莞静就成了替死鬼。

　　神裔馆人跟苏莞静简直鸡同鸭讲，夏羽寒乾脆自己骂，她指向远处仍屹立的白树尖端：

　　“危险！你走远点好吗，拜托 ─── 挂尸耶，没看到吗？
　　挂尸示众了耶！这不是神裔馆的作风，你还敢劈？到底谁给你的勇气啊！”

　　众人全都点头称是。
　　苏莞静动手之前都不动脑的吗？真那么简单太子抱怨时早就拆了！

　　但苏莞静一脸懵，她顺着夏羽寒的手指方向望了望，很奋力的眨了好几下眼睛。

　　“蛤？”苏莞静迷茫。

　　“你没有抬头看过？”夏羽寒内心一凛。

　　不，不只如此。
　　苏莞静的灵视范围肯定有问题，应该连夏羽寒的一半都不到。

　　所以，她平视时，只看到一根根像罗马石柱的白树干，她只当做神裔馆搞新装潢呢！
　　而远点呢，苏莞静又看不到了，一片白茫茫。所以竟没发现高耸的白树顶，挂着一只又一只身受酷刑的妖灵正在滴血。

　　无知者就无畏。

　　原来如此，夏羽寒此刻才想起东东警告过的意思，他们的眼睛彼此其实有很微妙的不同。
　　阴阳眼低于灵眼，破幻净眼又能压过仙界常用的伪装，一层压一层，眼睛决定了知见，知见决定了你能不能挣脱神权塑造出来的囚笼，也决定灵能者毕生能达到的修为高度。

　　夏羽寒实战经验太少，还没体会到这种细微的差别在战斗关键时会有多严重多要命，
　　但仙界积千年的殖民统治经验，竟比人类更了解彼此，所以修行者对神明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而子裘完美利用了苏莞静不为人知的灵能缺陷，让她留在西川校园活动，又一次一次背刺神裔馆。

　　白心琪逮到机会，嚷了起来：

　　“哦霍！我一开始就说这女的不是好东西！你们都被骗了，夏羽寒还帮她挂保证咧，看吧！现在不就人赃俱获 ───”

　　白心慧的声音也从白心琪的手机传来：

　　“这怎么说呢，她是羽寒的好、朋、友、吧。”

　　白心琪已经开了视讯通话，为来不及赶到现场参与批.斗.的白心慧和佳嘉即时转播，藉机发难，
　　白心慧和佳嘉的脸挤满全屏，这是打压夏羽寒的最佳时机！千载难逢！她们可不能错过！

　　“惹出这么大的祸，还让学校内白死了几个同学，人命关天啊.....”
　　白心慧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掩饰见猎心喜的情绪：
　　“羽寒，你跟这位苏莞静同学要怎么负责呢？”

　　这就是把她跟苏莞静打成一块的意思了。

　　夏羽寒倒也不便帮苏莞境开脱了，神情微微一滞，严肃道：
　　“苏莞静也是被骗的，那些法器都不是她自己的，她的程度哪够？要论谁负责？不如先找法器的主人吧。
　　你刚刚另一个法器呢？你得交出来，给我们。”

　　“可是，那个碗......消失了啊。”苏莞静往头上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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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点黑圈小科普：
这章说的附体修法，真的。附体修的人身频率会接近鬼魂，进而影响细微的生理反应，真的。
眼睛分层次维度，真的。关于眼睛层次很难教很难调，要经年累月很专心修，真的。
有种灵能者能直视本质，真的。但比本作目前走到的更高。
我就是写这维度比较好玩，也较贴近生活，高处太冷了 Σ( ° △ °|||)︴


前情提要：
＃苏莞静其实一开始有两只厉鬼当左右护法，男厉鬼Ken在第一季被小冷打败后，被白心琪的主神修玉斩杀。
女厉鬼Barbie在魔神初登场的全校大混战中，被佛哥超度了。


＃Barbie走了，苏莞静一直很失落，甚至曾经萌生短见，小冷开导不能，所以想拉东东跟苏莞静说话。
相关剧情在 § 4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