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异游戏 [校园]》观寂见

130、美琉伽的情歌 10

　　好不容易获准进到城隍庙里，大家还是摸不清头绪，迫不及待想搞清楚。
　　主神位却是空荡荡的，威灵公还躲在横梁上头，没下来呢。

　　威灵公居高临下的打量众人，好似在考虑自己该不该下地。
　　夏羽寒抬起头来，正好和威灵公目光交会。

　　这位号称老年痴呆的冥府高干，容貌和众人预期的完全不同。

　　坐在雕工繁复的八卦井藻边，威灵公竟是外貌约五岁的小男孩，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他身上仓促披着锦缎官袍，衣带也没系好，的确是躲债主的仓皇模样，
　　但腮帮子鼓鼓的，竟像是恶作剧成功、极力忍住笑的神情───好像也不是那么认真想躲债啊？

　　夏羽寒正琢磨情势，威灵公却对她不停眨眼，疯狂暗示：“我认识你哦”。

　　但夏羽寒的确没见过他，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她只认识小蔓蔓啊！

　　难道威灵公在帮小蔓蔓打招呼？
　　是啦，她握过小蔓蔓的鱼鳍，还拍拍它、抱过它───为了把从天而降的小蔓蔓哄回溪里。

　　威灵公挤眉弄眼很认真，就等她回应。夏羽寒只好也眨了几下回礼，当做是认亲。

　　底下的神裔馆众人正在假装认真参观庙内摆设，问题是威灵公抵死不从梁上下来，也不主动吭声，其他人就不好意思说破他躲在梁上。

　　说了，怕主人面子挂不住，更不肯给予协助。

　　僵持了片刻，经过书生附耳提点，叶峰终于清清喉咙，对空荡荡的主神位重新自我介绍：
　　“请问都司城隍在吗？我们是天枢宫巡教司的首座行令........”

　　“噢，首座行令，嗯，首座行令，嗯，嗯。”

　　威灵公终于愿意开腔了。他一边重复，一边晃荡悬空的双脚，
　　晃了几下，一只鞋忽然朝庙门方向直飞，瞄准的正是仗着圭月撑腰、想强行进门的白心慧。

　　啪搭一声！

　　圭月眼明手快，抬臂把飞鞋往外打，眉头皱得更深。
　　小小的鞋子去势仍不减，斜飞出去，落在广场边缘，逼使白心慧三女放弃进庙的念头。

　　双方过了一招，威灵公拍拍自己的头，大声感叹起来：
　　“唉呦，你看看，我们就是有缘，意外的缘，又是一次意外。我说意外呢，就是计画以外的事，会使一切事物都飞出常轨......”

　　正如刚刚飞出去的鞋。

　　领导爱说冷笑话，分坐于大殿两侧的冥官们全都必须捧场，有的掩嘴，有的别过头，笑成一团。
　　就连手持叉棒、形貌恐怖的鬼吏也发出爆笑声，气氛很欢乐。

　　圭月站在门外，怒目而视：
　　“威灵公，上次的事还没了结，你又───”

　　“停停停！意外！意外！我说过很多次了，上次是意外了！我忘了！”威灵公大喊。

　　“今天没要跟你讨论误勾的事！”圭月按捺怒气。

　　“没勾，只是锁。都号称首座行令了，素质怎如此不济？分明是恶意碰瓷，想讹我们。”
　　黑云状的人形刘澈又火速挡在庙门前，反唇相讥，充分执行领导的暗示。

　　修玉知说的是白心琪，索性假装没听到，躺平任嘲，反正都这样了，就无为而治到底吧。
　　但圭月被刘澈挑衅多次，又进不了门，便提高音量，高声质问：

　　“威灵公，你若不心虚，为何见了我们就躲到梁上？！”

　　“我没看过你们的默影！不知道！跟我没关系的事不要赖我！你们───都赖我────”
　　威灵公双手掩起耳朵，不仅拒绝与圭月对话，还耍赖起来：
　　“你们欺负老人家，不体谅老年痴呆，搞什么e化冥府，你知道智能手机对老人家多困难吗？老人手会抖，点屏幕很容易点歪你知道吗？！为什么你们年轻人对老人一点同理心都没有，都不懂敬老尊贤呜呜呜呜......”

　　威灵公一发作，就连自家体制都骂进去了。
　　e化冥府公文系统可不关仙界的事，那是冥王殿强推的新政。

　　“......”

　　不仅仙官无言以对，连神裔馆众人都被威灵公的撒泼演技给镇住了。
　　一秒就能老年痴呆，果然名不虚传。

　　场面一时又闹僵了，双方完全各说各话，圭月明显动气，而威灵公忙著顾左右而言它，但讲的又是误勾，又是默影，还有什么名誉损失的，太子听着模糊，但不禁疑心起来 ────

　　如果要说前段时间白家姊妹闹了什么大事，该不会，讲的是一年级校外教学那晚的意外吧？

　　校外教学当晚，夏羽寒遇袭，太子拿回沾染毒性的手鍊，却也没能帮她查明。夏羽寒在意的很，怀疑太子不查，是掩护天枢宫吃案，同一个鼻孔出气。

　　偏偏同寝的白心琪回来四处嚷嚷，说是夏羽寒害她神智不清，所以她才会在荒山野岭迷路了两日，还劳动警方搜救，结果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颜面扫地。

　　为了替妹妹出口气，白心慧还打电话给夏家父母告状，惹得夏妈妈冲来学校兴师问罪，大闹了教务处。

　　双方闹上督律宫，最后神裔馆得到的答案却是：一切都是苏莞静搞的，天枢宫与天权宫已达成和解，就此结案。

　　之前太子被夏羽寒刻意疏远好一阵子，就是为了这事，直到舞会那天才破冰说开，他真的是状况外。
　　但他委屈了好阵子，想找人发作，却无处可发──这锅到底是谁的？太子正愁找不到人，想不到今日竟在冥官和圭月的争执中听到了关键字！

　　难不成，此事还跟威灵公有关？
　　而圭月也深知内情？却始终不说，还放任白心慧哉赃夏羽寒？

　　夏羽寒没靠山，只想对仙界斗争敬而远之，他再不说话，倒又一起被当坏人了。

　　白心慧仗着圭月撑腰，才搞出这么多事，今日还变本加厉，硬用私怨耽误了公事，他又何须顾虑表面和平？

　　太子剑眉一扬，大步走到圭月面前，直言：

　　“我不管你跟威灵公有何过节，神裔馆此行是为了解决校园内的冥素四维阵，不是陪你闹事吵架、与人结怨！你带她们三个回去吧，这边我来处理，不劳你了。
　　莫名其妙，神裔馆的形象居然被你们搞得人见人嫌！”

　　“对啊，还鬼见鬼嫌。”熙美藉机落井下石。

　　“太子你错怪我了，我真的没有碰瓷......”

　　白心慧泪水迅速滚落，想用卖惨挽回形象，拉住太子试图讲些开脱的话。
　　但刚刚威灵公踢飞出去的鞋子，忽然又晃了回来，卡在两人之间。

　　拎着鞋的夏羽寒，硬从两人之间穿过：
　　“抱歉啊，借过一下。”

　　她主动走出门，帮威灵公把踢飞的鞋拣回来，拍干净了。

　　圭月和威灵公针锋相对，一来一回，夏羽寒总算想懂了，她遇上思蛊的那晚，到底有多少人试图帮她，帮得不着痕迹。

　　其中一位，就是威灵公。

　　…

　　东东之前说的含糊，说他当时未能即时赶到，是因为先去了一趟冥王殿议事，用的还是阿鬼的令牌。
　　究竟议了什么，东东没说清。
　　他抱着她，神情郁郁的，好像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做对。

　　她明白东东，就算毕业了，他也放不下神裔馆，所以坚持必须交给她守住，又一劲儿的逼她，非常高压。

　　东东还是在用那个霸道专断的社长形象在对她，所以他俩的关系一直很暧昧游移，学长学妹，又似师生，还有前任者对后继者的催逼，弄得她也心慌。

　　她懂他。
　　但责任太重，她怕担不起来。

　　东东对神裔馆一直有微妙的情结，和道德底线，
　　他不想动同为人类的行令者，他总说大家都是被骗的，不该同室抄戈。
　　但逼不得已之时，他还是得做出选择。

　　例如，她遇到思蛊的那一晚。

　　他在那晚被冥王弁采逼着查看2011年时的记录，方知原来沈希泽是十二宫的代行神使。
　　大家在创社影片里一心向往的大学长，其实不是什么好人。

　　东东有底线，但有些人没有底线，他必须决断。

　　最后他把沈希泽的名字给了弁采。
　　所以弁采答应调人帮他遮掩行踪，作为交换。

　　这些，都发生在那一夜。

　　夏羽寒亲眼目睹，原本沉睡在床上的白心琪，被奇怪术法勾离旅馆房间。
　　而后东东进来，处理了默影，救了她。

　　这一切，全都是连在一起的。
　　原来未曾现身，却能勾识起尸的牵魂鬼术，就出自于威灵公。

　　威灵公的技术含量极高，他穿透了外围的雷隐阵，和当时还在白心琪体内的七重谍目网，只穿透却不破坏，直接把白心琪从夏羽寒身边拖开。

　　这场误勾实非意外，是冥王殿的授意，但谁都不能承认此事，就当是威灵公误勾了。

　　至于后来沈希泽被弁采女王发出的狩猎悬赏逼得紧了，临时回国，又想接掌神裔馆，倒是东东始料未及之事。
　　绕了一圈，弁采又把难题扔回来给东东。

　　跟冥王玩心眼儿，东东像是赢了，其实没占到什么便宜，就为了护她 ───
　　他要让见过地狱的她，接掌他的神裔馆，他才安心。

　　但至少她和东东全身而退了，唯独威灵公，被天枢宫揪着扯皮，穷追猛打。
　　毕竟全岛大半的勾魂业务都他管的，还加上那么高的技术含量，绝非一般勾魂鬼差所能。

　　摆明就是威灵公亲自动手的。

　　威灵公是各界闻名的老顽童，不时搞出神奇的行政疏失，说是老年痴呆了，偏偏冥界人手奇缺无比，也没勒令退休的规定，于是就一直这样了。

　　其实天枢宫真想追究的，当然不是白心琪被威灵公误勾离魂的名誉损失，而是枢密院派出去的三名默影，就在白心琪被误勾之后也消失了。
　　这样一算，威灵公就成了唯一的嫌疑人，帮她和东东背了锅。

　　夏羽寒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这位老人家。

　　威灵公宣称自己一时手残，按错了，导致冥府的e化勾魂名单忽然回溯，结果白心琪的资料出现错误。
　　这实在不算个好解释，但威灵公又赔不出默影来，也难为他要爬上横梁演这么一出了。

　　表面是避而不见，实则给圭月等人下马威，以报之前缠讼之仇。
　　放眼竹堑城，还不他说了算？

　　夏羽寒把前因后果想明白，觉得今日帮威灵公捡鞋子，也是应当。
　　张良不也帮黄石公捡鞋三次吗？该的。

　　她吹去鞋尖的灰尘，双手捧着鞋子，恭敬的放回主神位上，隐隐表达感激之情。
　　谁都不说破，但双方都懂。

　　威灵公刚刚甩鞋踢人，踢是踢着了，鞋儿却被圭月打出门外，他正愁下地少了一只鞋，夏羽寒竟如此乖巧，自动自发帮他拣回来了！

　　威灵公心情大好，又对她眨眨眼，看圭月等人也被太子赶远了，顿时如释重负，立刻从横梁上溜下来，一脚便套上鞋子，端坐在主位，摆出老气横秋的官架子。

　　这回忽然又身手矫健，也不劳别人搀扶，非常灵活，一点都不像老年痴呆的样子 ───

　　而且还是五岁小儿的形貌！简直莫名其妙！！

　　叶峰虽然看得一头雾水，但总算能接回主题了！

　　他认真解释神裔馆遭遇的困难，还有使用回梦路发生的障碍，希望威灵公这边可以给予一些在地资讯，帮忙连接Yasu的梦境，若能直接找到女神官Miruka就更好了。

　　威灵公听着听着，越感兴味，
　　他从主神位滑下，直接坐在供桌上，近距离凝视叶峰的脸。

　　“我说年轻人，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找谁吧？”威灵公仰头大笑，
　　“你找的，是当年被视为地藏化身的大行者美琉子啊。”

　　宝光照彻幽冥界，咸登觉路向莲台。这是威灵公给美琉子的评价。
　　美琉子在尘世一直很低调，而她离开的那年，正是Yasu进入沉睡的那年。

　　她把竹堑城托付给Yasu，却把日后寻她的方法，交给了威灵公。

　　“天坛那边借我一个回梦录。”
　　叶峰将雪白海螺高高举起，给威灵公看，
　　“可是，光靠回梦录还是进不去，所以想来请教您.....”

　　“哈哈哈，仙界那群草包懂个屁！我这间小办公室在市中心，你瞧瞧天坛，在那什么鸟不生蛋的破地方？说起竹堑古城被拆时，天坛都没才起建呢。至于结音那小子，是美琉子走后才来的───讲这些还轮不到他！
　　仙官啊只敢在人类面前摆臭架子，不懂装懂，呼拢你们小孩子嘛！我告诉你，别看我这间办公室又老又旧，这叫古迹！竹堑城历史就是围绕着我这破办公室转！四方城门也是围着我建的哩。”

　　威灵公回想起当年盛况，越说越得意：

　　“美琉子那时偷偷告诉我，她离开的四十年后，她的传人会回到这儿，需要我帮忙渡一程，我说好啊，反正我这办公室永远都在，你家传人什么时候来玩都可以！
　　怪哉，还真的刚好四十年？啧啧，美琉子果然是洞彻三世因果的大行者啊。”

　　威灵公自顾自的话当年，眉飞色舞讲了一阵，才停下来，重新看看叶峰，终于觉得哪边不对：
　　“等等────可是我看你这孩子不太像美琉子的传人。不是你。”

　　“呃？”叶峰抓抓头，看看同伴，
　　“那可能是其他社员？”

　　“你你，你是好孩子，传人应该是你？”
　　威灵公伸手指向夏羽寒，接着，又朝佛哥招手，
　　“来来，还有你。你是不是也修那个的啊，地藏经你会吧？”

　　佛哥抱着自己的法器锦囊，很犹豫：“地藏经我会啊，但是我......”

　　他也不认识百年前的日本灵能者美琉子啊！
　　说是传人，好像强往自己脸上贴金？

　　为了避免误会越滚越大，夏羽寒只好无奈接口：
　　“我们想模拟1828～1979这段时期的街景，需要一些旧日的影像资料。但我们都不是美琉子的传人啊，就是不认识，所以才到处问嘛。”

　　“嗯？不认识的吗？没关系！反正时间对上了，相逢即是有缘！传人就决定是你们了！”
　　威灵公爽快的说：
　　“你们需要美琉子那时代的竹堑街景是吧，没问题！我帮！帮定了！”

　　───决定传人有这么草率的吗？

　　自从圭月等人退场后，威灵公就变得很好客，现在还不由分说把神裔馆认成美琉子的传人。

　　无视大家的一脸错愕，威灵公拿出一台I-Pad，对飘动的黑云招招手：

　　“刘澈来来，这个新系统要怎么用我一直都搞不懂，你看，我要搜寻一百五十年到五十年前这段时间，在竹堑城任职的判官名单，它怎么不给我按......？
　　你看你看───它又自动弹出去了！502 Bad Gateway！502什么意思啊！又是502！气死我了！这程式到底谁管理的....”

　　“行台追魂使杜言啊，冥府90％的试用APP都他写的。”刘澈指指萤幕，
　　“老板这边，这边有个错误回报，你按这边可以申诉杜言，快快，complain他....”

　　“吼呦！不要乱按！先查先查！啊刘澈你看看───又是502！”威灵公打断，
　　“我回议会再轰杜言，这e化系统要直觉一点有没有，不能让老人都不会用啊......”

　　夏羽寒实在无法分辨，威灵公到底是真不会还是装傻，即使威灵公暗地帮过她一次，小蔓蔓又帮她砸车一次，但威灵公这副德性，任谁看了都不放心。

　　一副健忘小男孩样，却又坚称自己是老人家，返老还童似的。
　　而且一秒老年痴呆，一秒康复，拿不准他有几分可信度，威灵公就是能把所有跨界纠纷都搞成拎不清的糊涂帐。

　　此刻他按I-Pad按得手忙脚乱，嘴上还不住抱怨阿鬼没把APP写好，却又像是真想协助神裔馆：

　　威灵公打算调出熟悉竹堑城历史的官吏名单，邀集当时的驻点判官回来提供影像。

　　威灵公把童稚的小脸贴在萤幕上努力，又拉着刘澈研究一阵，终于发出愉快的欢呼声：

　　“有啦！你把这些判官全拉个群组，问问看谁还记得当年的竹堑城和阿连？快来帮忙提供人类城门生活的档案，首座行令要的。”

　　“阿连？”叶峰困惑重复。

　　“地神没有名字，还是美琉子帮祂起的名。”威灵公很自然的回答，
　　“美琉子是东洋人，Yasu是她习惯的日文发音。反正进梦境的时候，两种你们都叫叫看。”

　　刘澈很快又把I-pad递回威灵公眼前：
　　“老板，麒花姊第一个回应，她说她跟首座行令一个叫林奕的弟弟相好过，正想叙旧。”

　　“啊你们还认识麒花？太有缘了，不早讲啊！”威灵公一瞪眼，
　　“好好，叫麒花统筹资料送来，她经验丰富。”

　　书生倒抽一口凉气，他往后悄悄的倒退，准备背着毛毛夺门而出。

　　他当然记得麒花是谁，相好过当然是没的事，而且他一点都不想再续前缘。

　　上回为了小健的阳寿调阅生死簿，白心慧怕冥官刁难，就把补公文的差事踢给他这个文书干部，那时书生遇上的判官大娘，就是麒花───

　　麒花对书生可亲切了，紧握着他的手，把他圈在怀里，说要手把手教他写跨界公文，结果缠住他进行数小时的职场性骚扰。

　　人生无不散，山水有相逢，这世界未免太小了。

　　“欸欸，你们谁是林奕啊？”威灵公举起手上的I-Pad摇晃：
　　“麒花说今晚子夜十二点，你单独赴约来后花园拿，她会帮你做好完整的3D模拟街景喔。麒花很照顾你捏。”

　　“我我我...我我...我肚子痛......”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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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思蛊剧情，与威灵公出手，在第一季的§145-148，小冷陷入危机时。
＃东东夜闯冥王殿，在第一季的§155-158。
＃主命判官麒花出场在第一季的§70，资历老的大姐头，经常代班主神之位。
在第一季时帮神裔馆查小健的阳寿，为阿呆豪洗刷罪名，也使神裔馆间接发现冥素四维阵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