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异游戏 [校园]》观寂见

124、美琉伽的情歌 4

　　饭店大厅是典雅的日式禅风，迎宾处的沙发又宽又软，没什么人，书生信手拿起一旁的China Post读了起来，越读越聚精会神，偶尔还拿起手机查生字，记录下来，嘴唇微动，无声的默念几次。

　　书生要升三年级了，他在乎的当然不是China Post上的国际大事，而是自己的外语水平够不够。

　　按照神裔馆的传统，待冥素四维阵封印后，即将升三的干部群就会全体闭关，以利专心读书、全力备考。
　　灵能者长期被两个世界的杂事骚扰，若能排除干扰，静心闭关，对大考绝对大有好处。

　　现在，书生就是在抓零碎的时间，忙里偷闲，多背一些英文单字也好。
　　他打算避开大考，直接冲推甄的窄门，甄选都是英文面试，外语程度尤其重要。

　　夏羽寒见状，也不吵他，坐到斜角的沙发上，单手唤出彼岸花，闭眼检查。

　　她手上剩下27朵彼岸花，少了一朵。
　　那朵别在苏莞静的头发上，充当“眼睛”用。

　　神裔馆全员离校，东东也毕业了，今后一切只能靠自己。她跟饕餮的密约不欲人知，可偏偏仙界各宫都派人往校园去，夏羽寒就想看看又有谁来、想搞什么，以利提前防备。

　　而顶着她彼岸花的苏莞静呢，正留在学校里，帮忙神裔馆留守巡逻 ───

　　这是夏羽寒力排众议的主张。

　　因为天枢宫认为，冥素四维阵失守，不是沈希泽布阵不力，而是天权宫害的。

　　就是苏莞静先冲出来搅局，劈坏白树法坛、当晚才会直接引出饕餮，这笔帐还没算完。

　　不仅如此，拿来劈法坛的锯齿鳐骨刀，还是天枢宫几年前的遗失物 ───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骨刀竟到了天权宫的子裘手中，扣着没还失主天枢宫，又被子裘“好心”出借给学生苏莞静，拿来劈沈希泽。

　　闹半天，天枢宫和天权宫本来就拎不清的恩怨，这下又多了一大坨，雪上加霜，偏偏神裔馆被夹在中间。

　　夏羽寒假装不知那些仙界官员回去怎么互撕，总之她火速提议，苏莞静罪无可赦！一定要赔偿神裔馆！

　　最好的赔偿方法，就是“将功赎罪”，让苏莞静进行劳动改造，帮神裔馆顾家。

　　“劳动改造！好主意！”
　　叶峰正愁阿呆豪等人消极怠工，多了苏莞静这个免费劳力，帮忙巡逻校园，真是太好了！

　　─── 太好了？

　　“你确定？”

　　大家都很怀疑，尤其是太子。

　　“别了别了，我付苏莞静钱，求她别出场好不好。”一个花钱消灾的概念。

　　不只天枢宫和沈希泽想向天权宫求偿，说真的，神裔馆更想对苏莞静钜额求偿，问题就是苏莞静一穷二白，还一问三不知。

　　论能力嘛，苏莞静很难期待。
　　除了以身相许以外，苏莞静实在赔不出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偏偏她又是脑袋不太好的美女，男干部想痛揍她一顿也不好意思，相当令人发指。

　　“你们可以不相信苏莞静的能力，但是......”
　　夏羽寒窃笑，“有阿鬼学长啊。”

　　阿鬼会护花。

　　夏羽寒算计的是阿鬼。
　　追魂冥官阿鬼平素不屑仙界，连对学弟妹都保持距离，更别说愿意帮忙了，都毕业了耶，门都没有。

　　但苏莞静若是满腔热血，说要来帮神裔馆巡逻校园，阿鬼就不得不一起来了！

　　冥府是永久中立势力，有阿鬼坐镇，各路妖鬼都会忌惮几分，也能避免仙界各宫又在社办周边忙东忙西。

　　叶峰点头：
　　“好吧，既然苏莞静愿意接受劳动改造，那我们也只好原谅她了，她要负责顾到我们回来为止。”

　　干部们全体同意了，还写一份强迫劳改计划上交巡教司。
　　可能因为劳改提案太符合国情了，所以难得天枢宫和天权宫都没有跳出来反对。

　　如此一来，夏羽寒也算是对北极殿的子裘有所交代。

　　她没把子裘放过来的眼线踢出去，还帮忙保苏莞静一回，这样天权宫暂时就不会把她当敌人了 ───
　　处心积虑想赶走苏莞静的，是白家姊妹，倘若子裘想暗巷报复，她也不会是第一目标。

　　目前敌人是越少越好。
　　先安内，再攘外，之后再考虑远交近攻什么的。

　　在苏莞静发间的彼岸花化成眼睛，转了一圈。夏羽寒瞄了一眼，校园即景看起来没有异状。
　　她果然看到阿鬼在附近，阿鬼很悠哉的坐在野餐巾上，拿起棉花糖酱涂满贝果。

　　苏莞静呢？

　　苏莞静拿着扫把，在神木下慢慢的扫落叶。

　　？

　　等等，苏莞静这傻妞很真心在劳改？！
　　夏羽寒就是故意说重一点而已啊！那是重重举起轻轻放下的场面话！场面话！

　　阿鬼居然也不阻止苏莞静？

　　夏羽寒一阵无言，很想打电话过去叫苏莞静别那么认真，陪阿鬼野餐就好！倒是书生先折起China Post，看了看飘在落地窗外的何君一眼。

　　何君背对着他们，离的远远的，书生便开口了。

　　“你怎么打算？”

　　“什么怎么打算？”她反问。

　　书生慢条斯理道；
　　“下届干部人选。你要怎安排？”

　　“......”

　　这是只会对下届社长问出的问题，书生却拿来问她。

　　夏羽寒读出了试探之意，并不实答，反问道：
　　“你支持我？”

　　“正在考虑。我留任干部，你肯定比较方便吧？”
　　书生修长的手指在铅字游动，缓缓摩挲，抚平报纸微翘的边角：
　　“我推甄上的机率很高，推甄放榜特早，可以规避卸任条款。”

　　书生内敛，此刻敢这么说，显然对成绩已有相当把握，对下一届布局也有想法。

　　这就是支持的意思了。

　　支持，却断定三方相争起来，夏羽寒一人稳不住局面。白心琪投票人数多，熙美骁勇好战，他对夏羽寒信心不足。

　　难怪书生支持的犹犹豫豫，夏羽寒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最近终于敢出元神了！可喜可贺！
　　说了更令人担心，人家熙美都会几年了。

　　夏羽寒向来尽力藏拙，若要直面社长之争，可就躲不过了。
　　她只好讪讪的岔题：“你要推哪系？”

　　“法律。”

　　“Cool，法学是帝王之学。”

　　“是当权者巩固权力、并将统治地位合理化的工具。”书生微微一笑，
　　“在神裔馆负责写仙界公文两年，这点我可是记牢了。”

　　夏羽寒想了想，没有回话。
　　书生每句话都意有所指，试探着她此刻的决心，要争？或继续缩着头躲？

　　但她跟书生总有不言而喻的默契，大概是双方的处境有些类似，没背景没靠山的Solo Player，误入了丛林也不好退，退了更惨，到时候势单力孤、连可以帮衬的夥伴都没有。

　　也就只能进了。
　　在神裔馆站稳，再以其他人为盾，最安全。

　　“我有点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个 ── 蜜糖罐。”夏羽寒说，
　　“冥素四维阵就是类似Honeypot Technology的东西。”

　　蜜糖罐技术，在资安领域中，指的是故意在安全设计留下一个容易被攻击的后门，并引诱黑客针对它。
　　而蜜糖罐也不是白白被攻击的，它内隐了监控程式，可以记录下攻击者的IP与行为模式，用来收集分析黑客的手法，以利一网打尽。

　　书生眉宇微动，觉得这倒是新思路，想了想，道：
　　“这样说来，我们都是误入了。”

　　“我们不一定被当攻击者看待，首座行令也有可能是组成蜜糖罐的一部分。大部分的人都是。”

　　拥有破幻净眼的灵能者稀少，体制也很难搜索到。但净眼的灵能者若不受传统教派的束缚，能力越增长，神庭越不乐见，那都是潜在的反动火苗。
　　所以必须“收集”、集中教育并管理，最好是物尽其用，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刻，再一次delete。

　　就像现在所有人死也修不出来的现世神通。
　　沈希泽是全盛时期的社长，立了威，自那之后，神裔馆在仙界至上主义下安定了很久，也失去现世神通很久了。

　　─── 蜜糖罐。

　　书生想起毕舞那晚，从天而降掉到他餐盘上的断指，淡淡的、正在消逝的仙气。
　　他那天刻意把筷子倒过来，用末端谨慎的挟起断指，扔远了。不关他的事。

　　“反正我们就当罐子的一部分啊。对了，方舆宫也来人了。”书生强调，“来了三次。”

　　“是吗？三次？”

　　三次都没问到神裔馆头上，果然当蜜糖罐也有好处。
　　夏羽寒的彼岸花有瞄到疑似方舆宫的人，但距离过远也没能看真切，就算了。

　　方舆宫来查的原因，她倒是很清楚，SAMSARA的“站聚”闹太大了。
　　毕舞那晚沈希泽带了两名方舆宫的小仙官埋伏，最后只有沈希泽一人安然回去，方舆宫折损了人，当然要派更高的来查明原委了。

　　但那晚之后，狼王早走了。

　　方舆宫暗中清查的时期，夏羽寒把花搁在苏莞静头发上，倒是最安全的。苏莞静就天权宫的眼，拦苏莞静就是得罪子裘，方舆宫没那么没眼色。

　　哦，还有，苏莞静正卖力又诚心的接受劳动改造，过明路的，越显眼反而越不引人怀疑。

　　“你说方舆宫为何绕过首座行令？何不找我们一起帮查？”夏羽寒问。

　　有被讯问的乡亲父老们都很忐忑，完全没被问的竟也暗自烦恼，夏羽寒正在克服自己的作贼心虚。

　　明明没人疑心她，她什么也没干，但知道越多越不自在。
　　怎东东总能那么君子袒荡荡？

　　微妙的是，到目前为止，仙界都没有正式指示，也没有对神裔馆揭露什么。

　　无论是对毕舞当晚的激战，后续的调查，或对他们出来借能量的努力方向。都没有。

　　“估计还是阿努比思的意思。”
　　书生语带保留，提出自己猜想：
　　“他跟方舆宫谈好了，神裔馆是他的，归他管。他没要放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请太子也留任吧。”夏羽寒说。

　　若陈老怪真要退休，她也没招了。

　　就只有太子敢呛沈希泽，他的后台是整个千凰宫，大家有目共睹。但千凰玄女肯定不乐意。

　　“你先过目前这关。邵德岳出门前卜了龟卦，说我们这趟很不太平，变数很多，怕要出大事。”
　　书生沉吟片刻，直挑核心，
　　“我是在琢磨，我们此行呢，十名首座行令，外加四名仙官跟得紧紧的，哪边的地灵不自动退避让道。还能出什么事？谁会出事？这我可想不明白了，你说呢？”

　　“......”

　　夏羽寒听明白了，书生拐个弯在警示她，可能有人会冲着她来。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