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大西洋啤酒

6、婚礼

　　说完这句话，好像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世界怎么开始摇摇晃晃了。这是梦境还是现实，阮桃有点分不清。
　　凭借着最后一点理智，阮桃同众人示意，独自奔向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隔绝了所有的喧闹与热情，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只剩冰凉的自来水，和渐渐回过神了的自己。
　　抬起头，镜中的自己实在算得上是狼狈不堪。妆花了一脸，眼睛也红肿着，头发乱糟糟的。阮桃讨厌这样的自己。
　　干脆将脸洗了个干净，阮桃理了理头发，推开洗手间的门。

　　嘈杂与昏暗又一点一点钻入阮桃的身心。阮桃深呼吸一口，穿过走廊。
　　走廊的尽头好像有个人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他在朝我走来吗？
　　眼前的人影不断放大，在还没来得及辨认来者何人之时，一个急切的声音猛地钻进了阮桃的耳中。
　　“软糖？”
　　仿佛在这一瞬间时光倒退到十五年前，两人并肩坐在人工湖前的长椅上，季知远先开的口。
　　这是故事的开头。

　　“原来你也还记得啊。”
　　这些年的执着与固执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最好的诠释。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阮桃释然。她曾在脑中幻想过几百次季知远认出她时自己会作何感受。她本以为自己会激动的落泪，她本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的上前抱住他。
　　然而没有。这一刻阮桃分外清醒。相认的喜悦不是纯粹的。阮桃时刻提醒自己那到不了的明天。真正的几小时之后是属于他的未来，而与她无关。

　　“对不起。” 季知远凝视着眼前人的背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双手强行将他拉回了那个夏日的午后。
　　阮桃没动。她害怕季知远再多说什么，情感便会轻而易举的淹没好不容易拾回的理智了。她自顾自逞强，不敢回头。
　　“十五年前我没能为你停下。其实那天我看到躲在柱子后面的你了。但也许是因为那时还年少，我甚至没有拉下车窗和你道一个别的勇气。”
　　阮桃又想到了那个午后。她本想喊上季知远带上宠物金毛犬去小区里溜溜狗的，她甚至都在脑中构思好了一整个冗长且烦闷的下午的安排。
　　“在新的城市生活重新开始生活真的很难。尽管我已经经历了两次。第一次有你帮我。第二次我只能自己面对。
　　最开始我非常不适应，那个城市很拥挤，人们都很繁忙，似乎不会因为什么而轻易停下脚步。我地铁总坐成反方向，走路往往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语在最后一个不负责的夜晚借着酒精吐露。童年的委屈与酸涩好像在这一刹那突然间涌了上来，压的季知远喘不过气来。
　　“那时我爸妈刚刚在新的城市就职，他们总是在书房工作到凌晨。漆黑的房间里我很怕，最开始我怕黑暗，后来渐渐的我开始害怕光。我害怕明天，我害怕未知，久而久之我甚至开始害怕我最亲近的东西。”
　　季知远不知道过去的自己在抗拒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实在对谁别扭着闹着些脾气。
　　“那时我总在有月亮的夜晚想起你。我开始后悔缺失的那一句正式的告别。你曾经一点一点带我习惯光明，而后来我却差点在黑暗中溺死。”
　　百转千回。
　　阮桃早已泣不成声，事到如今她才看清了十几年前的真相。
　　念念不忘原来真的必有回想。

　　隔壁的包厢门突然打开，一群喝的烂醉脚步飘浮的男女们互相搀扶着走出门外，同身边的同伴们道别。
　　又到了分别的时刻啊。
　　阮桃转过身。
　　就让我最后一次好好再看他一眼。
　　这十几年的执念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故事的结尾。
　　阮桃抬步先走，季知远停在原地。
　　像是昨日重现。
　　心照不宣的，阮桃突然回过头，季知远也恰巧抬起头，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再见，季知远。”
　　“再见，软糖。”
　　像是终于圆了十几年前心心念念回不去的旧梦。
　　这大概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虽不至圆满，却也算是有始有终，不留遗憾了。

　　季知远的婚礼在一个湖边草坪上如期举行。阮桃早在昨晚便在微信上告知他，她因工作原因无法前来。
　　宾客相继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颇为真心的祝愿两位新人。
　　季知远站在新娘的对面，礼节性的为她套上婚戒。
　　阮桃站在那片拆迁区外，麻木的在文件上签上“批准”。

　　日光灼热。
　　月色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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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