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通天》桥夕

11、提点

　　长澜这边还在想着让截教弟子逃过封神之劫的法子，就听说通天教主将要赴老子和原始之约商讨封神榜之事，顾不得其他，忙跑去了通天教主之处。

　　“师尊，大师伯门下只有玄都师兄一个弟子，他肯定是舍不得放玄都师兄下山的。而阐教亲传弟子也不过十几个罢了，只有我截教，弟子众多，怎么看着都是会拿截教弟子来挡劫的。”

　　通天教主无奈道：“为师知道此事对我截教不公，然此事乃是道祖定下，为填补天庭三百六十个正神之位，为师也无可奈何。不过为师不会任由全部神位皆由我教弟子来填补的，自会尽力为尔等筹谋的。”

　　“师尊，此次商定签押封神榜一事，可否带弟子同行？”长澜扯着通天的袖子道。

　　“长澜你莫不是打什么歪主意？”通天教主道，“我那两位兄长可都是极其护短的，你之前还削去了太乙的顶上三花。跟着为师去，你二师伯那可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长澜笑道：只要二师伯不和我动手，受点冷脸不碍事的。”

　　“对了师尊，弟子一路过来东海之时听了人间一件稀奇之事。”她将商王帝辛在女娲神庙里干的糊涂事说了，“师尊，你想帝辛在王位已二十余载，威震天下诸侯。这许多年里并未听说他是那等暴虐好色之人，为何偏偏在女娲庙就色令智昏了，题了那么一首亵渎神灵的淫诗呢？我总觉得其中有古怪。”

　　通天教主点头道：“不错，应是有谁暗中做了什么，想借帝辛之手来激怒女娲。你两位师伯虽然小气护短，但都不会是那幕后之人。如今四海八荒之内，敢暗算女娲这位圣人的，也只有圣人了。应该是西方教的接引或准提。”

　　长澜见通天教主一句话就点明了想浑水摸鱼之人，心中高兴，却将一直以来的不解之事说出：“师尊当真是慧眼通彻。既然师尊能明白其中的蹊跷所在，想来女娲娘娘应该也会察觉了其中的蹊跷的。可是我听水府的臣属说，女娲娘娘的招妖幡已出，选了轩辕坟三妖去往朝歌迷惑帝辛。我不明白的是女娲娘娘惩制帝辛就好，为什么要干涉王朝更迭之事。”

　　按理说，女娲本是妖族出身，却又是人族圣母，此次封神之劫与她的干系并不大，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如今插了一手，乱一王朝根基，哪怕她身为圣人，说是不沾因果，但像王朝更迭这等事一旦插手，其中的因果即便是圣人不是点不染的。其中的利益纠葛，真就大到让女娲不顾圣人之尊而出手？

　　“接引和准提想浑水摸鱼，为西方教谋取利益。女娲她自然也有她插手的理由。”通天教主淡然地道，他同女娲这位师妹也没什么交情，反倒是和伏羲有些投契。他看了长澜一眼，“你想说的，无非是接引、准提还有女娲，对我截教是敌意居多。你放心，我与你两位师伯虽然一些理念不合，但三清毕竟是一家。他们心有算计，也要先掂量一番惹不惹得起我，惹不惹得起我三教。”

　　“师尊，只怕他们正是看清了人、阐、截三教虽是一家，却并非真是一家这点来出手。”长澜苦笑道，她知道通天教主其实还是颇为尊重老子和原始天尊两位兄长，以为他们不会真的对他下狠手。

　　哪怕是圣人，天真起来和凡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可惜的是，老子这位大师兄，偏帮的是二师弟。至于二师弟，则更是使劲儿算计小师弟。天真的通天圣人，便是这个倒霉的小师弟了。

　　通天教主听罢沉默良久，三教之间的嫌隙，他早就看得分明。只是要他相信兄长们会对他不利，他还真不敢相信。毕竟自盘古身陨他们三兄弟出世至今，哪怕有争执有误会，但绝不会真的下狠手。

　　半晌他才看向长澜道：“你两位师伯是我的兄长，更是圣人，不可妄自揣测他们。你既怀着这些心思，就更不能随我同去了。”

　　“师尊！”长澜气得瞪圆了眼。

　　通天教主摇摇头，“长澜，你太过小看圣人了。”通天教主说完，只看了长澜一眼，便让她犹背负着万斤高山，无边的压力迫使她下跪伏地。

　　长澜心中大骇，她素来为傲的修为灵力半点也使不出来，就是一根手指都动不了。顷刻，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

　　“长澜，不要在圣人面前耍小心思。”通天教主伸出手摸了下她的头，直视她的双眼，缓缓说道，“你的两位师伯一旦出手，你没有半分自保之力。所以好好留在碧游宫里修炼吧，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能参合的。”

　　长澜眼看着通天教主的身影消失，这才一拳垂向地面，恨恨地嘟囔了声“可恶”。她知道通天教主这是在提点她，其他几位圣人可不会像他一样手下留情的。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长澜苦苦思索，她知道，在强悍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谋算都极难实现。

　　长澜出了碧游宫，信步走在金鳌岛上，站在岸边俯瞰碧波万顷的东海，心里升起一股冲动，让她卸去周身的灵力，纵身跳入了海水中，任由海水推着她向前。

　　长澜伸开双臂，好像自己就是无边波涛中的一滴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听到了一阵噪杂的人声，她也被人“救”起。

　　“姑娘，你醒了？哎呀，你可真事福大命大，落入海中还能捡回一条命的可是太少见了。”一脸皱纹的老妪惊喜道，她端着一只贝壳递到了长澜面前，“赶紧喝了，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长澜闻到了一阵鱼腥味，她一看，那贝壳里头装着的是鱼汤，虽然只有两条很小的鱼。

　　“阿婆，我们也想喝。”三个穿着破烂打着赤脚，头发乱得像海藻的娃娃挤在门边，睁着大眼垂涎地看着长澜面前的鱼汤。

　　老妪假装不高兴地瞪了三个孩子一眼，却还是带着他们去到茅屋前面的火堆前，挖出一只陶罐，倒了一碗鱼汤，让三个孩子分着喝了。

　　长澜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那么快地离开这个渔村，于是她装作了一个落水的凡人少女，留在了渔村“修养”。

　　渔村的壮年男子每个月都会驾驶着简陋的“小船”出海捕鱼，每次出海前，他们都会祭拜龙神，祈求出海不要碰上风暴。大多时候，总会有渔民受伤或者葬身海中再也没有回来，即使是拿命去下海捕鱼，渔村还是很穷，老人、女人和孩子总是处在饥饿的状态中。

　　“婆婆，出海打鱼既危险，又不能让你们吃饱，你们为什么不换个别的方式过活？而是坚持出海呢？”长澜不知道这些“凡人”为什么能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地坚持下去，她觉得老妪虽然是凡人，却是有着明亮双眼有着智慧的凡人，对她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姑娘，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虽然不可避免的会有人受伤甚至死在了海里再也回不来，可是大多数人靠着这片海活了下来。我们只知道如何捕鱼，如何下水采贝。搬去了其他的地方，我们不会种植，也不会打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也许会因为吃了有毒的果子死了，也许会被山上的野兽给吃了。人活在这世上可不容易了，到处都有危险，反是这片海域，我们还算熟悉，它带来的危险我们还能避过一些。”

　　老妪缓缓说着，“我们族里有祖辈留下来的故事，说早前不知多少年前，连渔船都不会造，只会弄简单的木板，那时候才是艰苦呢。慢慢的我们学会了造船，学会了采贝，还有些人学会了采珠，我们现在过得比故事里的祖宗们好多了。如果害怕大海，想着搬走，又怎么会走到今天呢？”

　　长澜静静地听着老妪说完，她觉得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谢过了老人，她走到了渔村外的沙滩边，有些女人在补渔网，一些孩子在拾小鱼和贝壳……虽然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但是却也充满了生机。

　　这些在妖族、神族面前弱小不堪一击的人类，却有着妖、神身上没有的一种东西，也许正是这种东西才让他们得到了天道的眷顾，成为大地的主宅？

　　长澜不曾做过一天的凡人，从前也有些瞧不起弱小的人类，但今时今日，才知自己小瞧了人类，错得离谱。

　　长澜留下了三颗珍珠给老妪，就离开了渔村。立在云端许久，也没有想好是回金鳌岛还是回黄河水府去。她摇了摇手腕，才想问问青龙的主意，却见它一如在金鳌岛一般装睡。她心头突然一跳，抬头四顾只发丝被一阵清风拂动，几朵云调皮地涌了过来，淹没了她。片刻后，风消云散，长澜也不见了踪影。

　　不过顷刻间，长澜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云雾缠绕的洞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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