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树下》绿桐

1、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我并不知道，在多年后的今天，那些曾经来过这里的恋人们怎么样了，但我永远记得那对在我胸膛上刻字的恋人相视一笑的幸福……

　　我想我喜欢秋天，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爱看着枯萎的叶子从我枝头悠悠扬扬地飘落，或随风远走，或就地落定。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这里很安静，极少人有兴致逛到这里来，但我想它的确是恋人们喃喃私语的好地方。
　　那一年秋天，有一对恋人相依偎着来到了这里，他们绕着圈子慢慢地散着步。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从没见过这么恩爱的一对恋人。他们牵着手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并不刻意避免静默。也许静默对他们来说并不代表着尴尬，他们可以用他们互相贴近的心灵对话，说着谁也听不见的绵绵情话。他们偶尔会停下来，牵着手，安静、微笑地互看着对方。我于是想，眼睛是不是也可以传达心里无止境的爱恋，不然我为什么会看见他们眼睛里有一股动人的东西在流动。

　　黄昏，这对恋人坐在我脚下，背靠着我的身子，欣赏落日独特的美感。男孩眯着眼睛专注地注视着落日，女孩却无心于那美得绝妙的落日，她搂着男孩的手臂，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安静而幸福地注视着男孩，脸上温柔的微笑比落日要美上好几百倍。我身上偶尔飘落几片叶子，落日金色的余晖透过叶子反射到他们的身上，像镀了一层金，微妙的温馨，不言而喻的幸福。

　　我于是看着他们笑。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这对恋人站起身，男孩紧握着女孩的手，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女孩嫣然一笑，在地上捡了一块有菱角的石头，咬着唇在我的胸膛一笔一划地刻着字。我痛得叫出来，但他们听不见，我于是只能承受这份突然的疼痛。

　　男孩和女孩一起看着刻在我胸膛的字，笑着相拥在一起。

　　这对恋人走了，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我曾试图知道他们刻在我胸膛的是什么字，但我无法弯下腰，只有由得它遗憾了。

　　我还是惦记着那对恋人，他们现在是怎样的？幸福还是痛苦？依旧相偎还是行同陌路？但我想无论如何不重要了，毕竟他们曾经幸福过。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稀少的叶片显得有些孤独
　　偶尔有燕子在我肩上停驻
　　用歌声描绘这世界的仓促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孤瘦的枝杆少有人来停驻
　　曾有对恋人在我胸膛刻字
　　我弯不下腰无法看清楚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时时仰望天等待秋风吹拂
　　然而季节不曾为我赶路
　　我很有耐心不与命运追逐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安安静静守着小小疆土
　　眼前的繁华我从不羡慕
　　因为最美的在心不在远处

　　——张雨生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