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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夜幕降临,血色的浓雾笼罩着繁华绮丽的平安京,红月高悬,百鬼丛生,黑暗的深处,重重叠叠的怪物张开了贪婪的爪牙。
不详的月色穿过窗柩,跽坐在和室内的少女纤细苍白,鲜红的血迹从她的指缝中缓缓渗出,在不见血色的手腕上留下宛如蛇行的蜿蜒痕迹。
她面前的矮桌上摆着占卜用的竹签,上面朱笔所绘,醒目的「大吉」散发着诡谲的靡丽之息。
矮桌对面的男人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额前的碎发却染上了一抹炽热的红色,醒目而热烈。这是源氏除了家纹外最显眼的特征。
男人轻笑着捡起竹签,指腹摩挲着朱色的「大吉」,言语间的尽是恣肆张扬的味道,“有了你的占卜,即便是那个男人,也没有理由阻拦这次的妖怪退治了吧,白槿。”
这便是现今平安京内最负盛名的阴阳师家族,源家的长子,源赖光。
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热衷于四处狩猎妖怪的性格,源家的旗帜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腥风血雨。
这般残暴的行径不仅令妖怪们闻风丧胆,即便是在人类中,也颇引人忌惮。
“能为兄长大人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被称之为白槿的少女低眉顺眼地回答着,从怀中取出绸帕拭去唇角的血迹,艳丽的色彩在白色的绸帕上晕开,源赖光见此,微微蹙眉,手指轻抵着矮桌。
源白槿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垂下了眼眸。幸而源赖光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了竹签,拉开障子出去了。
待到感觉不到源赖光的灵力波动,源白槿这才舒了口气,以帕掩唇,又咳出一口血。
这是源白槿来到源氏的第三年。
她并非源氏血脉,而是前几年源赖光进行妖怪退治时,从妖怪的巢穴中救回来的女孩。
虽然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好几年,但源白槿依旧没有什么真实感,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她的身体和能力,虽然有时候一夜能咳一碗血,皮肤看起来苍白到不像人类,还拥有准确到甚至比源赖光还要强的占卜能力。
但凡她卜测过的事情,全都按照她的话一一灵验了。
而且,她从来没有——我大概要病死了。这样的认知。
虽然一直在咳血,却依旧能起床走动,也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只是觉得没什么力气,于她而言,生病就像是打哈欠一样寻常。可偏偏又是一副弱不禁风好像随时都要断气的模样,源赖光把她捡回来的时候都觉得她撑不住了,可她却神奇地活了过来,还展现出了不似凡人的占卜力量。
就像是神明通过她的身体,在向世人传递未来的信息。
而源赖光,则是最先发现她能力的人。
几年前,她从荒郊野岭醒过来,入目所视皆是奇形怪状的妖物,从离她最近的妖怪的眼睛里,甚至能看到她自己的倒映。
待到妖怪将她和其他女孩带回了自己的巢穴,她才明白——她好像并不属于这里。
但奇怪的是妖怪并没有吃她,甚至还给她找来人类的衣物和吃食,直到和她一起的女孩们慢慢减少,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看到妖怪对自己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这个妖怪,只是喜欢将最好的东西留在最后而已。
她睁着一双漂亮却空洞的眼睛看着妖怪眼中的自己,赤色的液体倏然在眼前喷溅开来,带着滚烫的温度滴落在她的脸上,妖怪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凸出的双目遍布血丝。
手持利刃的男人从阴影中走近,男人胸口的甲胄上,源家的家纹醒目张扬。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血迹,抬着她的下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在源赖光进行妖怪退治的其他战役中,也不是没有见过被妖怪捉回巢穴的女孩,但她们无一不是用恐惧或惊喜的目光看着他,千篇一律到令人枯燥。
但面前的少女却不一样。
黑如鸦羽的发,白如雪瓷的肤,空洞无物如净琉璃人偶的眼,以及,极尽昳丽不似人类的面孔。
因为长时间待在妖怪的巢穴中而染上了浓重的妖气,人类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几近消失。
“你叫什么名字?”源赖光问道。
山涧林阴,森冷的风吹拂着少女的身体,风中带来白槿的花瓣与香味,少女的长发顺着轨迹微微飘动,她的声音轻浅到几乎听不听:“我……不记得了……”
脑海中一片空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在这种动荡不安的时代,孤身一人的少女,除了葬身妖腹,似乎也没有其他结局了。
她茫然地看着源赖光,眼里尽是无知的天真。
就像是生来就被锁在笼中的鸟雀,从未见过广袤的世界,甚至……连世界的存在都一无所知。
源赖光抚摸着她的长发,猩红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着,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带上了几分引诱的味道,“那就叫白槿吧。”
“我将我的姓氏赐予你,源白槿。”
这就是她与源赖光羁绊的开始。
这个男人赋予她姓名,赋予她身份,赋予了她,作为贵族在平安京生存的权利。
他将源白槿带回源家,对外宣称她是某个城池的公主。她的城池被妖怪攻破,但妖怪却不忍伤害她,于是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巢穴,为她寻来人类的宝物,只是为了使她高兴起来。
这种极具浪漫幻想色彩的故事在靡醉的贵族中十分受用,毕竟——能让妖怪都心生怜惜的公主,究竟是何等的美貌呢?
她坐在和室内,隔着屏风与那些慕名而来的贵族们相见,仅仅是看到她的轮廓,听到她的声音,便能让他们互相吹嘘许久。
直到有一次,右大臣的儿子做出了令人震惊不已的无礼之举,他疯狂迷恋着这位公主,想见她的欲望甚至超过对源赖光的恐惧,他推倒了脆弱的屏风,见到了传说中的槿姬。
比他曾经所见到的任何一位姬君还要美丽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从月亮上降落的神明。
「不见之缘,悲泪满衣襟,不死灵药又何用?」
源白槿看到他眼中的痴迷,似乎有些明白了源赖光将她带回来的用意。
右大臣的儿子回去后不久,便因思念成疾而过世了。与此同时,她的美貌也传遍了整个平安京,就连天皇也想要宣见她。被裹上重重叠叠的十二单衣塞进牛车的那一天,她看到源赖光的脸上带着和那天一样的笑意。
但可惜的是源白槿并没有被天皇留在宫中,诚然她拥有天下罕见的美貌,但当时的陛下,显然更加宠爱另一位——那位,名为玉藻前的绝世美人。
原封不动被退货回家,源赖光脸上阴云密布。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源白槿还是察觉了他的怒意。他们坐在和室内,障门大开,外面艳阳高照,一只蝴蝶停在庭院里,源白槿看着蝴蝶慢慢飞远,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要下雨了。”
不过一刻钟,天上的太阳依旧明艳,大滴的雨点却在地面留下痕迹,源赖光听到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赶着收东西的侍女们慌乱地惊呼着。
在按照源赖光的吩咐经历了多次检测,不断地进行卜算之后,源白槿的价值被重新定义。
她在源家的地位被确定,而随着她的名声日益扩张,其所作的占卜,甚至能影响到天皇的决策。
——因为她从不会出错。
改了!
光哥真是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反派的气息,看完绘卷觉得超级带感【试图爬墙.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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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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