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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预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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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去了?”韩、白二人诧异的异口同声道。
“是啊,我亲眼所见。”小厮就差在脸上写上“诚实”二字了。“要不说玄乎呢。”
“对了!”韩玉锵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光是从什么位置发出的?我若是没记错,从厨房看过去的位置……那不是白府吗?!”
“正是正是!!”韩玉锵这一通话倒是一下把小厮点醒了。
“哦?”韩玉锵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呵呵,那就有意思了。”
韩玉锵心中默念道:“韩夜溪啊,韩夜溪,你果然有点东西。”
小厮汇报完了,欲要出门去,又被韩玉锵叫住了。
“韩夜溪那边你不用去盯着了。”
小厮不明,问道:“将军这是为何?”
韩玉锵轻笑两声,似是在回答小厮的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道:“该请神仙进庙咯。”
摆了摆手,让小厮退下去了。临走前叫小厮传了言霖过来。
“言霖……?”白磬笙在心里低估着:“来府上这么久,也没听说过有位叫言霖的管事啊。”
韩玉锵看出磬笙所疑,答道:“言霖是我兄弟。”
“哦……”白磬笙没再问下去。“那肯定是很好的人。”
“夫人未曾见过言霖,又何出此言?”
“你不说我也知道,夫君和言霖公子之间肯定有什么渊源。”
说起言霖,这便是与韩玉锵自小一同长大的、被韩玉锵视为手足的人,打他祖父那辈起,这家人便在韩府上侍奉着了。
坊间传闻,言霖的母亲原是个前朝尚书府家的一位小娘子,姓言名妙娘。那年朝中局势动荡不安,她父亲又冲撞了那暴戾昏君,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家里男丁被发配边关充兵,妇女被降为乐籍。
一瞬天地,妙娘便从官家小姐成了最低贱的乐师。万幸,小娘子临在韩府,是个好人家。韩若见妙娘生得好看,人也颇是剔透,便暗暗恋上妙娘;妙娘自是参透了韩若的心思。韩若在案上练字,妙娘就坐在窗前弹琴。一来二去,二人心意通达,便点破了这层窗户纸。
可命不由己,妙娘已被贬为乐籍,怎能配上韩若?
因身份悬殊,二人不能正大光明相爱,只得另寻它法。——私奔!
可又有哪个女子不想被如意郎君明媒正娶呢?
韩若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怎的不知晓女儿家这些心思。两人偷逃出府那晚,韩若将她揽在怀中,两人互相依靠着。
“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了。”韩若垂了眼帘,眼神四下躲避着,不敢直视妙娘。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妙娘望着韩若,眸光似水,反问道:“比起相思之苦,这又何妨?”
深秋的天空总是让人觉得高而深远,天也黑的彻底,云雾都消散去了,只留得一挂上弦月和四处散落的星辰。这些光芒聚集到一起,映射到青苔山,折到人的心里。
韩若轻咬了一下舌尖,吟出一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她笑了,没有对出下半句。“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只是在心中念到,幸好,并未让夫君尝到这相思之劳苦。
两人在外城找了个栖身之地,没人认得这对夫妻。他们本以为来了这里就能相守偕老,可这怎能瞒的过韩若的老爹,对于韩府来说,只是找个人而已,并不是何难事。不多时日,韩若便被他爹抓回府了。
上赶着逼着他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娘子,至于妙娘,大家都无心管一个乐师的事,只有韩若惦念着。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韩若只觉纷扰,不愿参与。自打他重回韩府那一天,思念妙娘就未停止。
次年的立夏,韩若再派人去打听妙娘的近况时,事情发生了变化——妙娘跳崖了,清早去了断崖边,怀中还抱着个襁褓,母子俩从那里跳下去了;还有人说他们是被推下去的。村民对此事可是众说纷纭,那小厮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妙娘和孩子跳崖了,虽说底下是条河,可这悬崖的高度跳下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那孩子——极有可能是韩若的小公子。
消息传到韩若这里变炸开了锅,妻儿一夜之间下落不明,韩若怎能心安,自是派了人去找,自个惦念不下又要亲自去找。
府里那位明媒正娶的怎能就这样任他去了呢,赶在韩若收拾好行装前就跑去韩老爷那里告状去了。
这一告,又被扣下了;这一扣,便是十五年。在这年,韩若栽了一棵枇杷树,恍然十五年,已亭亭如盖。
十五年过去,韩若也不再年少,妙娘也花容流逝。这年韩若大病一场,卧床不起,坊市中传开了韩若油尽灯枯的消息。
在韩若弥留之际,妙娘回来了,携着一位俊朗少年。韩若自当是激动不已:“孰能想到,在我最后的时日还能见着你”
“爷,我来迟了。”
两人都很默契,没有问这些年为何不相见,也没有埋怨,只是静静的望着对方,一如年少模样。
韩若支撑起身子,一字一句的说:“妙娘,可为我再奏一曲?”
妙娘向后抿了抿头发,浅浅一笑:“那便奏一曲郎君亲点的。” 这也是韩若与妙娘的第一次对话。
妙娘坐在雕花窗前,玉指不疾不徐的在琴弦上拨弄着。夕阳参透门前老树,抚在她面上一侧。歌声和着琴声,一字一句宛若泣血。
一曲终了,枫叶簌簌落下,落在窗棂上一片,轻轻拈起,霎时化为灰烬……
妙娘的一生,便和韩若一同结束了。
“嗯,我们一直很好。”
话音未落,言霖便踏了步子进来。
“玉…”看到白磬笙在这,言霖刚要喊出的字又吞下去了,赶紧改口:“将军,您找我。”
“嗯。”韩玉锵见言霖改了称谓,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不打紧,磬笙是自己人。”
“哦哦”言霖悄悄松了口气,拖了凳子坐过去。“这次叫我来 ,可是出了什么事?”
“到底是你了解我。事情有些复杂,等你回来我再与你详细解释。”
“现在要我做什么。”言霖不多废话,直接奔入主题。
“事情不难,只要你帮我把宅子里那位韩先生请来就好。”
言霖有点难以置信:“只用这样?”
“嗯哼。”韩玉锵扬了扬嘴角:“只用这样。”
“呦,你小子。”言霖仰面笑着,朝着韩玉锵打趣道:“这次怎么肯放过我了啊。”
“瞧兄长说的,小弟哪儿敢——”韩玉锵拖着长音,咧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是不放心手底下那些人。”韩玉锵收敛起笑容,回到平日严肃模样,对言霖道:“兄长办事我放心。”
他自始至终都叫言霖“兄长”。
“莫不是——”言霖似乎参透了这话中的意味,起身去关了门窗,低声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哎……”韩玉锵无奈道:“怕是进了细作。”
“可这些人不都是你我兄弟二人亲自挑选出来的?”
“先前是这样,可人心叵测,岂是你我能左右的。”
“那……”言霖摸了摸下巴:“先这样吧,找时间测测他们。”
“只能如此了 ,那请韩先生之事便麻烦兄长了。”
“啧。”言霖故作嫌弃的看着韩玉锵:“怎的还会跟我客气了。”
“哈哈哈。”韩玉锵被他这一弄,也不端着姿态了,恢复到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威胁到:“你快去吧,回来晚了扣工钱啊!”
“行了行了,我还想娶个像弟媳这样的美人儿呢。”说罢起身理理衣物,手一挥便算是与韩玉锵道别了。
韩玉锵虽然不说,言霖也知道此番事情看似简单,实则非同小可,自己万不能懈怠,便只身一人前去,未曾带侍从。
“夫君和言公子很是和睦。”白磬笙看着他们兄弟二人这般和谐,不禁心生羡慕。
“是啊,毕竟至亲骨肉,血缘在,情就断不了。”
白磬笙听了这话很是触动,便生出个由头:“夫君此话甚是在理,如此说来,我也许久没去看望妹妹了。”
“夫人不说,我倒是忘了,小院里还有一位婉姑娘。”
“那可是你夫人。”白磬笙略带醋意,也不知从何生起。
“算不上。”韩玉锵回忆起成亲那晚与白婉言在庭中对话,又赶紧将这段记忆擦去。
“到底也是……到底也是我妹妹。”白磬笙本想说那也是你夫人的,仔细又想,也罢;没必要同他讲这些。
韩玉锵不言,只是点点头,算是赞同了。
若韩玉锵听了她的话去一同探望着白婉言,自己定是要吃醋的,若韩玉锵冷酷拒绝,自己是不是又要在心里给他安下个冷酷无情的“罪名”?实在没必要。
“夫君,我先去了。”白磬笙起身请辞。
“去吧。”韩玉锵回答到。
此时太阳升的正高,高温把树的叶子卷了边,强烈的阳光烤的人心烦意乱,别院的白婉言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