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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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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胖子的时候,吴邪和张起灵俩个人都不好看。
这墓简直是为了张家人量身定做的。
养的都是蛊。
嗜血。
张起灵手腕上的一大块肉被生生地撕了下来,怎么也愈合不了。
吴邪的半吊子麒麟血还稍微好一点。
却是差点因为不分时间的溢血死在那里。
一进墓室,脚下就是一排弹孔。
溅起的火星擦着吴邪的面颊过去。
“胖子,是我们。”吴邪开口,声音淡漠。
从角落走出来的胖子看见他们,果断飞扑上去:“党终于来拯救人民了!”
“...”
“哎呀,小天真你怎么也下来了?”胖子蓬头垢面得吴邪差点认不出他。
“散步。”吴邪应得很随意。
“注意点,门口的东西很古怪,进来了就出不去了。”胖子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抱着全身炸起的鸡皮疙瘩提醒。
“红衣女尸。是凶煞。”吴邪倒拎着军刺,扭了扭手腕。
军刺上面涂有剧毒。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南斗有六星,这里强改星命,大凶。”张起灵想起来张房羽最后的结局应该不会太好。
为了秦始皇,他已经和曾经的信仰背道而驰。
可惜,最后仍是没有挽回。
那么我们呢。
吴邪。
我做不到看着你垂垂将死。
“啧啧,你们是没有看见那个女人啊,简直太凶残了!”胖子一脸惊魂未定。
“不是女人,是李斯。”
吴邪看着出现在门口一身红衣的粽子,军刺握得更紧。
红衣晃晃荡荡地挂在那具半白骨半腐肉的身子上,光溜溜的脑袋说不出的滑稽。
“小天真,这人都毁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李斯的?”胖子往枪里装子弹,还不忘满嘴跑火车。
“李斯害死了秦始皇,这南斗六星第七星的星主,当然是要选自己最恨的人咯。”吴邪说话地时候,语调很轻松地上扬。
没有温度。
没有暖意。
只是单纯上扬的弧度。
张起灵别开头:“小心。”
一个鹞子翻身轻松地躲过突然冒出的尖利的指甲,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用力地自上而下砍在了那具红衣男尸的头上。
诡异地擦出金属的铿锵声。
胖子一反常态地猫腰躲下:“小哥小心啊,那粽子诡异得紧!”
“胖子中了怕蛊。”吴邪去过湘西,自然不会错过苗疆。
怕蛊是苗疆里最常见的蛊。
几乎人人都有。
所以苗疆的人大多丈夫怕老婆,媳妇怕婆婆就是这个原因。
这李斯恐怕身上有母蛊。
吴邪手中军刺脱手,深深地扎在李斯空洞的眼窝里。
“噗”地冒出了一股子黑水。
恶臭一下子蔓延开来。
“母蛊在太阳穴。”吴邪冷静地从背包里又拿出一串舍利子。
专克这种生物的。
古人有云:佛者,舍利也,克一切污秽之物。
在胖子耳边打了个响指,胖子抖擞着身子,一脸后怕:“这粽子实在是特么诡异!”
“暂时性地,要把那只母蛊解决了。”
话音未落。
“咔嚓”白骨从天灵盖华丽丽地碎了一地。
张起灵那一下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的。
李斯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从脑袋上掉落的白骨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胖子身上的鸡皮疙瘩哗啦啦起了一片。
只见那些白骨慢慢地被一片黑色的流水覆盖,消失...
走进了看,那哪里是流水,是虫子!
“养百蛊,彼此厮杀取蛊王。”张起灵面色阴沉地转过身,将吴邪护在身后。
胖子“哎哟”了两声,声音就戛然而止。
“他妈他们不会是现在吧?”
黑色的蛊群慢慢地数量减少,“沙沙”的骨肉撕磨声却是从来没有停过。
“他还活着。”吴邪手里地舍利子准确地打中了地上的凹槽——原本李斯躺的位置。
张起灵反身就是一刀狠狠地往吴邪头上招呼过去。
吴邪面不改色地拉了拉胖子:“点火,烧他们啊,发什么呆?”
“咔嚓”一只手骨掉到地上。
吴邪垂眉:“啧。”
脑后忽然一阵重击。
吴邪拧紧了眉头,手肘往后一戳,快速退到张起灵身后。
张起灵心情忽然挺美丽,所以决定给这孩纸一个痛快的死法。
李斯空洞的嘴一张一合,脸上挂着半腐烂半白骨的肉,行动诡异地神速。
张起灵掂了掂黑金古刀,成重斩姿势霍地砍在了李斯的胸膛。
胖子端起枪,“啪啪啪”几个扫射,成功...地打在了李斯的脚下:“卧槽,天真我下不去手啊。”
“...”
胖子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站着不要动了,蛊反噬的话,会变成蛊人的。”吴邪似乎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严肃的事情。
胖子一声怪叫:“小天真你不能这样!”
“我们这么多年的革命情谊呢?我们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的忠诚呢?”
“啪”李斯被腰斩。
胖子吞了口唾沫,哈哈...
“啪”李斯被碎尸。
胖子抽了抽嘴角:“卧槽,好多粽子!”
大门前前赴后继地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白衣粽子。
三人眉头一皱,集体退入门内。
所以他们并没有看见——
李斯的碎片慢慢地腐蚀成黑色。
从碎片里悄无声息地长出许多朵黑色的花。
门内空荡荡的,正对着他们的一尊棺椁是空的。
“我一进来就是空的了。”胖子急忙举双手表忠心。
“双龙戏空棺。”吴邪面无表情地将舍利子打在棺椁的缝隙处。
“这里,好像还不如出去。”吴邪下了判断,看向了张起灵。
“这里。”胖子抢先回答道。
胖子看着人很粗犷,其实心思细腻着呢。
张起灵手腕有伤,如果出去必定伤的更重,那还是留下来面对未知的困难吧。
吴邪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包绷带,随手砸给了张起灵,然后在墙角坐下。
胖子凑过去:“天真怎么想?”
吴邪低下头,五颗舍利子在手指间腾挪翻转。
“小哥回来了,天真不打算表白吗?”胖子笑得贱贱的。
“你能保证从这里出去吗?”吴邪面无表情地反问回去。
不能给的幸福还是扼杀在摇篮吧。
胖子翻了翻白眼:“天真还是死脑筋。”
“蛊王。”吴邪回过头,看着胖子轻轻唤了一声。
“什么鬼玩意,你不要吓胖爷!”胖子恐怕自这次下斗之后会对虫子有恐惧症。
“你脸上。”吴邪随手在胖子脸上扬了扬,“这是几?”
“哈哈,你不要把胖爷当学龄前儿童,你穿开裆裤的时候,胖爷我早就...”胖子脸色瞬间变了。
“诺,说吧,我穿开裆裤的时候你在干嘛?”吴邪摊了摊手,一脸笑意。
胖子暗自咒骂了一声:“死虫子。”
胖子眼前是花花的一片。
蛊王对毒最为擅长,毒又最擅长致幻。
“你该庆幸这不是金蚕蛊。”吴邪懒洋洋地把舍利子扒开,撬开胖子的嘴就塞进去。
“哼,不要以为胖爷没读过书,金蚕蛊在苗疆也灭绝很久了吧?”
读书教这个?
吴邪不置可否。
“有东西来了。”张起灵本来在闭目养神,忽然睁开眼睛。
“还是个大家伙。”吴邪勾起唇。
当环狗毛茸茸的大脑袋从墙壁里面钻出来的时候,张起灵眉头已经深深地皱了起来,然后起身,掂了掂黑金古刀,全部的神经绷到了极致。
胖子端起枪“啪”地就照那玩意的脑袋来了一梭子。
金属质的子弹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吴邪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张起灵猫起腰,正要绕到环狗的视线盲区,被吴邪拦住了。
吴邪不傻,他不会看不出来张起灵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也不会看不出来胖子端枪的姿势有明显的停顿。
胖子在那只粽子手里吃了什么亏,他没有说,并不代表着很容易。
张起灵斩李斯看起来很容易,但是一贯冷静的张起灵怎么会犯李斯诈尸的这种低级错误。
吴邪没有问那三个小时里面发生了什么,并不代表着他一点也不知情。
张起灵回过头冲他摇了摇手。
那么吴邪你看过自己了吗?
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好肉。
眼睛,耳朵,鼻子,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拼命地往外面流血。
吴邪,你看过自己吗?
沟通无果。
“咔嚓咔嚓”被关上的门忽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胖子龇牙咧嘴地端起枪。
那门后可是关着好多粽子,这要是被顶开了,这墓室里的人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花。”
吴邪缓缓吐出了一个音节。
他忘了。
苗族的蛊,蛊养花。
会这种技术的人,在秦朝的大地上,虽说少,但也不是找不到的。
那些粽子恐怕一开始就不是冲他们来的,而是那花的,肥料。
“哗啦”轻而易举地破门而入。
一根黑色的藤蔓抽着长长的银色水渍,目标明确地向吴邪而来。
胖子只瞅了一眼,全身的鸡皮疙瘩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子蛊对母蛊的自然反应。
吴邪手里的舍利子慢慢地蒙上一层水汽。
吴邪总算明白第三次走在墓道里那些湿气是干什么的了。
母蛊的生长需要足够的湿度。
恐怕那个时候,李斯已经起尸了。
而墙壁那边,黄色的兽首下有一圈叮当乱响的铃铛。
但是那不是重点,重点是环狗的下身和人一模一样,只着了一条蓝色的短裤,光着脚丫。
吴邪退得很快,仍旧被甩了一巴掌,身上涩涩地发疼。
环狗手里执笛,小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忽然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胖子咂着嘴:“这狗真他娘的邪门!”
张起灵看到他手里的笛子,瞳孔紧缩:“那朵花!”
“蛊母!”吴邪几乎是同一时间喊了出来。
蛊母在那朵花里!
那只环狗能控制那只蛊母!
吴邪看了一眼眼睛滴溜溜在张起灵身上打转的环狗,咬了咬下唇:“胖子你们对付那只,这朵花,交给我!”
根本来不及提出反对意见。
吴邪完全是拼了命地将手里的五颗舍利子全打了出去。
苗疆的老人曾经告诉过他。
若是遇见蛊母,转身就跑吧,那相当于是死神给你寄了通知书。
吴邪跑起来的时候,胖子他们的呼喊都像来自遥远的沙漠,而那朵花是沙漠里唯一的绿洲。
对,吴邪不要命地向那朵花冲去。
张起灵甚至没能来得及阻止,环狗一爪子就招呼到他身上了。
泛着黑光的爪子含羞而内敛,也悄无声息。
张起灵跳跃力很好,他躲过了这一击,忍不住心慌地回头去看吴邪。
胖子的子弹“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的铿锵声,伴随着发了疯的嘶吼:“特么小哥你再发呆天真就完了!”
胖子何尝不知道吴邪是强撑着的?但这环狗的注意力都在张起灵身上,自己又身中子蛊无法帮忙,那么只能将这只解决了去帮天真!
但是,胖子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徒劳的?
“胖爷我这辈子就你们两个兄弟,要是能死在一起,倒也不错!”胖子笑得很大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挥去无时无刻不在的恐惧。
是的,恐惧。
环狗一出现,他就感到了恐惧。
无关他兽首人身的外表。
就只是恐惧。
那一刻似乎它身后滔天一样的血色杀孽铺天盖地似乎要淹没他们一样的决然。
张起灵定了定心神。
眼睛很快如同湖水一样溅不起波澜。
吴邪在那里,吴邪在那里。
张起灵手提黑金古刀,一个麻利的十字斩就斩了下去。
吴邪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被甩到地上了,痛感都麻木了。
他忽然想起来曾经有一次被死对头抓住了。
有一只手按住他的太阳穴问他,交不交出地盘。
他说不。
然后太阳穴似乎被撕裂开一样的疼痛。
那双手的主人带着笑意:“这是一毫安的电流。”意思很清楚,你可以有很多次犯错的机会。
然后是两毫安。
三毫安。
四毫安。
...
吴邪的挣扎呻吟曾经刺穿了那片空间,最后面无表情地说好。
他问,是真的吗?
他说是。
他问你痛吗?
他说不痛。
问的多了,吴邪咬紧了下唇,明明面无表情,眼泪却糊了满脸:“我、会、把、地、盘、交出、去。”
一字一顿。
面无表情。
不过无所谓,到最后都麻木了。
就像现在这样。
麻木了吗?
吴邪看向明明伤得比他还重,却硬生生地站的笔直的胖子和张起灵。
才不能麻木。
张起灵,老子等你等了整整十年。
老子不要就这么失去你!
面前的黑花依旧张牙舞爪,不客气地抽打他,血从压制得紧的□□里涌出来,直到能看见纤维。
“谁说要死在这里了!”吴邪咬着牙回骂过去,像团软泥一样倒在地上。
三个人被包围了。
一只狗,和一朵花。
吴邪没力气地哼哼想:到时候外面要这么传开倒也好听点。
吴家三爷和哑巴张,王胖子死在一个墓里。
哈哈。
胖子和吴邪头顶着头,看着依然站着即使身形不稳的张起灵。
“喂,我说,天真,都要死了,你还不表白么?”胖子歪着嘴巴笑起来,“不要告诉胖爷你没这意思,不然你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什么?”
“都要死了,表白干嘛?”
“不留遗憾啊!”胖子大声笑起来,“胖爷这辈子的遗憾就是云彩了,好好的姑娘啊...”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身子无力地倒下,用力地腾挪过去接住他,吃力仰着头看张起灵的眼睛:“喂,我喜欢你。”
张起灵墨眸一下子亮起来了,声音很沙哑:“刚好我也是。”
刚好。
对啊,刚好。
我刚好在那个懵懂无知的年纪里遇见了你,刚好让你闯进了我的世界从此全世界的花开花落都抵不过你那张闭上眼睛就能描画的脸。
我刚好在漫漫长河里遇见了你,从此经纬二线还有一个能描述我存在着的你,从此全世界的云起云落都不过你嘴角一抹轻笑。
吴邪勾起唇。
张起灵看着吴邪的眼睛。
黑色的瞳仁里面倒映着他的模样。
死后同穴,似乎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