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里》浪生之年

6、崔瑶瑶

　　崔瑶瑶是乔凤老邻居的侄女，从小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寄宿在姑姑家长大，中间的经历她姑姑也说不清。乔凤初次见到她时，崔瑶瑶已经在花店打工1年多了。花店的扑鼻清香加上崔瑶瑶凌厉的眉眼，让乔凤好感倍增。她需要一个工作不好、条件差的女孩，这个女孩也要具备攻击随时有可能杀回来的刘冰锐的能力，崔瑶瑶是个好人选。与白贤见过几次面，白贤性格的温润和工作的勤恳，让崔瑶瑶也有了一份安稳的心，加之那段时间乔凤也给她花了不少钱，很短时间内崔瑶瑶就选择了跟白贤在一起，而白贤出于孝顺也好，或是找不到刘冰锐的颓势也罢，并没有太过于明显的抵抗。
　　与白贤在一起几个月后，乔凤选择自己搬了出来，把房子腾给儿子和未来儿媳，并开始自己掏钱装修。她对儿媳妇的概念都停留在了自己的年代和刘冰锐的残影中，崔瑶瑶的人品到底如何，一开始就没被她列入到考察范围之内。她也没想过，既然她一眼就看出崔瑶瑶有能击退刘冰锐的气势，同时也有无限压制白贤的能力，甚至是让白贤在他文静性格的基础上，更加窝囊。
　　两年前，302装修完毕，吵架声也就此开始。白贤从开始的摔东西，到后来的静默无声，都听在了林昕和她妈妈耳朵中，邻居都好奇为什么这两个人吵到这个地步还不赶紧散了。后来林昕分析是白贤因为母亲逼走了刘冰锐赌气一直不分手，崔瑶瑶则与白贤在一起后，就彻底辞职在家闲着，有时候捧着一大堆花回家，第二天中午再分批带回去，算是一份兼职。而她为什么每天吵架还要跟白贤在一起，这一点林昕始终没有想通，直到有一次，她所在的超市要求装饰卖场，林昕就找了一家最近的花店，崔瑶瑶当时也在里面，讨价还价之后，林昕表示自己是邻居，能不能再便宜一点时，崔瑶瑶也好心又让了十块钱。
　　这时，花店老板却很不乐意，崔瑶瑶既不是自己的老员工，又是个兼职的，随意压价、贩卖熟人，本来一桩小事，但结合日常崔瑶瑶性格乖张，一副大姐的气势，自己此时不说话好像被欺负了似的，直接就当着林昕的面给崔瑶瑶训了。崔瑶瑶耐心听完之后，走上前去扇了两个耳光，将摆在地上的花全部踢翻在地，然后把林昕要的花抱起来递给她。后来这件事，林昕也没听到更新的进展，似乎停落在崔瑶瑶的暴怒上，再无音讯。这件事让林昕明白，崔瑶瑶这个人一辈子都在发脾气的状态中，也许她换了谁都会是这个状态。
　　崔瑶瑶跟白贤就这样半吵半闹地生活在一起，白贤的气场越来越受到挤压，有时林昕在家里都感到白贤的气势快要退缩到自己家墙内了。即使这样，崔瑶瑶还是带了一个男人回家，只有那一次，林昕也不确定最后关门探出头看自己的是不是白贤，但白贤没有那么胖，白贤也不会刻意关门多看自己一眼。
　　刘冰锐的出现。
　　沉匿了1年半之后，刘冰锐告别了早出晚归的生活，也从奔波与省城逛街吃饭的日子回归了曾经。似乎命运里，懦弱的人总会受到其他人的眷顾，刘冰锐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白贤，大晚上给白贤打了个电话，这通电话彻底点燃了崔瑶瑶。
　　崔瑶瑶是不知道刘冰锐的存在的，但她是个聪明人，她看出了，也听出了白贤颤抖中的欣喜和自己地位的落差。大吵之后，白贤在这件事上不想退步，他抱着跟刘冰锐复合的原望，也存留着还能与前女友联系的侥幸。
　　崔瑶瑶只有一个要求，白贤调动工作，选择值班的岗位，减少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在申请调动之后，白贤在家的时间就越来越少，而林昕那天晚上看到的胖子，出现的频率明显增加了，起码在那段时间内是这样的。
　　由于林昕要么早出，要么晚归，崔瑶瑶带胖男人回家的事经常被她撞见，可她自己也不能确定崔瑶瑶到底是不是在搞婚外恋，便从来也不放在心上。后来的一阵时间，林昕再也没见过这个胖男人出现在302家，她以为是对方更新了作息时间，更早地离开崔瑶瑶家，也更晚地来。而随之而来的是白贤与崔瑶瑶的争吵越来越少，感情听起来越来越稳定，林昕的妈妈孟童还经常能看到他俩手挽手出去买菜，按照她的话说就是，崔瑶瑶玩了一圈并未玩够，玩到了一坨屎才嫌自己手臭，便回归家庭了。这件事给31岁还没结婚的林昕也产生了不小的刺激，她一方面对婚姻感情再次感到了恐惧，另一方面又觉得人性是如此复杂，那么深坳的沟坎居然能被崔瑶瑶自己化解，婚姻内搞婚外情，再甩了对方甜蜜自己老公，这事在林昕看来简直就像自己嚼碎的东西吐出去再吞回来，不仅恶心，而且还很不卫生，但吃进去又让人感觉像是不浪费食物似的，这是林昕最受不了的。
　　“那妈，那我走了。”林昕打开门跑了出去，她要把满载的公交车次数算出来，眼睁睁地看它们走掉，再等下一个有可能挤上去的公交车，早班就是这样紧张。车站只有一个小棚子，却站了不少人，后面生鲜超市和药房的音箱互相争着高。林昕不停跺脚，青灰色的天空湛出一点点霞光，微风从远处吹来，蓄着一股浓浓的无人气息，在清晨，只有公交车站里有着这么多的人。
　　环绕四周，林昕看到了也在等车的白贤，看来已经过去几辆车了，白贤也是一辆都没挤上去，他正低头摆弄着手机，不时抬头看看对向车道。林昕呆了几秒钟，双手揣进口袋，轻微抬起头，慢慢侧步挪向白贤。“看新闻呢？哥？”林昕一边盯着白贤的手机屏幕，一边用余光看着他。
　　“啊……啊，是。”白贤礼貌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瞥狐疑。
　　“嗯，我是你隔壁的邻居，301，你家门左边的那个。”林昕说完抬起头看到白贤恍然大悟的眼神，“啊！知道、知道了，孟姨的女儿是不是，一下突然没看出来。”
　　“哥，我想问你一下，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林昕问完，还没等吃惊的表情在白贤脸上蔓延开来，他就踮起脚招手敷衍地回答“还行啊，车来了快，快上车。”
　　白贤没等公交车停稳，就冲了上去，林昕跟在后面，中间隔绝了几个挤不动的小伙子，她仰着脑袋看到白贤还是在车厢后部低头看着手机。下车前，她也没问到白贤，昨晚有没有听到走廊里的奇怪声音。
　　可这空荡的金属碰撞声，一直存留在她脑海里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