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惧寥寥

5、第五章

　　门口处，许文一人与姜奕四人对立站着。许文面带微笑，神色悠闲。姜奕不得不再次感慨这孩子的淡定自若。
　　“有事直接说。”虽然惊讶于许文的处世态度，但姜奕对他没有丝毫欣赏或喜欢。
　　许文并不在意姜奕的冷淡态度，他只知道姜奕是里面地位最高的人。
　　“叔叔，这事只能单独和您说。”
　　姜奕闻言，挑眉反问：“单独？”
　　许文点头。
　　身后的钱达理和乔楠楠都不知所然，只有叶行神色凝重的盯着许文。
　　“行。”姜奕爽快答应，他将工具箱交给钱达理，让他们三人先下去，自己则跟着许文上了顶楼天台。
　　还未等姜奕说话，许文先掏出了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这件事是你做的？”是许文的声音。
　　姜奕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瞬间明白了许文的意思，他在大义灭亲，偷偷录音，作为交给警方，许思犯罪的证据。
　　“你在说什么？”是许思的声音。令姜奕奇怪的是，许思的语气里充满敌意和不屑，与之前见到的那个稚嫩柔弱的女孩截然不同。
　　“明知故问。我在问你，阿言是不是你害死的？”
　　“你不要冤枉我！许文，你给我滚出去！”
　　“你害怕了？”
　　“我怎么会害怕？”许思的声音在这里出现了断层：“你现在才想来做个好人？”
　　“小思，真的是你杀了人？”
　　回答他的是一阵冷笑。
　　几秒后，许思的声音再次出现：“是我杀的，阿言是被我害死的，你想要报警，替他报仇吗？”
　　到此，录音结束。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但姜奕能明确许文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他现在的行为让姜奕有些反胃。同时心里涌起的怪异感提醒着姜奕，这段录音有问题。
　　“不介意的话，能把手机给我看吗？”
　　许文欣然答应。
　　接过手机后，姜奕再次播放了这段录音。
　　“我怎么会害怕？”许思嘲讽般的反问。
　　就是在这个地方，出现不对劲。这句话和许思之后的话衔接不上。
　　录音第二次播放完毕后，姜奕把手机还给许文：“你把剪辑过的东西给我，是看不起技术科？”
　　许文一怔，随后反应了过来：“这有什么关系，只要她承认了罪行，不就可以了吗？”
　　姜奕见他一副急切想要许思落网的样子，就深深怀疑许思是他的亲妹妹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凭什么就认定了凶手是谁？”
　　“我和小弟关系非常好，但是小弟很不喜欢她。他们经常吵架。我也只是怀疑，因为我看到她买了一盘针，就跑去质问她。没想到真的是这样。小弟不能白死，我也不能包庇杀人犯。”说到最后，许文红了眼眶。
　　表演很完美。姜奕在心里给了他一个不错的评价。
　　“你愿意交出这份证据的前提，是你要保证它的完整度和真实性。许文，我们只要最完整的录音。”
　　然而许文犹豫了，他支支吾吾，就是不肯交出录音。
　　其实录音并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更何况目前，他们手中有了更好的线索。姜奕只是单纯对许文所剪辑掉的内容感兴趣。许思说的那些话，对许文的影响一定很大。
　　直到最后，许文也没有拿出完整录音。姜奕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陪这个人浪费时间。

　　工具箱送入技术科后，结果很快出来了，他们在一把蓝皮老虎钳的把手上提取出了许思的完整指纹，将绣花针上的部分指纹进行比对后发现，两者吻合度高达百分百。
　　结果，水落石出。
　　周文明当即下令，逮捕许思。因许思是未成年人身份的关系，整个行动被要求保密进行。程秉和徐浩歌他们负责抓人，林曼去着手准备案件资料，申请诉讼。
　　姜奕他们则负责审问。
　　时隔多日再见到许思，就是在审问室里。
　　许思清楚事情败露，她没有表现出反抗，审问人员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在他初一的时候，我就刺了第一根针，当时只想看他痛苦，没想到后来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然后我就放心了，就继续这样做了。”
　　“一个家里，最受宠的是老三，看得见的是老大，只有老二是被无视的。无论我做什么，爸妈都不在意，好像我做那些家务是应该的。可为什么就他们两个不一样？”
　　“我是恨他，恨他最得宠，爸妈什么都给他，太偏心，太不公平了。”
　　尽管许思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所有，但姜奕仍觉得她隐瞒了什么，或许是受到许文的影响，他对许思的探究更深了。
　　最后，姜奕要求与许思单独对话。
　　“审问室里有智能监控，你和我的对话也会被记录下来。如果，你所隐瞒的内容与案件无关，那么在听完我说的话后，你可以选择回答或沉默。”
　　“我们去你家调取作案工具的时候，你哥哥，许文，要求和我单独对话。”
　　听到“许文”二字，许思下意识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他给了我一段录音。”姜奕话音刚落，许思就猛地抬头。
　　“一段你和他的对话。”姜奕不用说明，以许思的头脑，自然能领悟。
　　许思当然能领悟，她厌恶许文多年，从不愿和他多说话，最近一次的谈话还是他逼问自己。没想到，许文到现在还想害她。
　　“那他给你的录音，一定是剪辑过的。”许思冷笑道。那种自私自利，恶心龌龊的卑鄙小人，怎么会把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传出去。
　　“你确实，够了解他。”
　　“不是了解。”她摇头：“是被迫了解。”
　　“警察叔叔，你们只能抓那些杀了人的坏蛋吗？”许思笑着看向姜奕：“那些违反道德的人，又应该被判什么罪？”
　　许文想害她，她又怎么能让他好过呢。
　　干脆，同归于尽算了。
　　“在我五年级的时候，我的亲哥哥，许文，猥亵了我。”女孩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惊雷般轰炸在审问室。
　　审问室外的人，都吃惊不已，纷纷看向屏幕中的许思。
　　“当时我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他对我做了什么，只能傻乎乎的听从他的命令。”女孩捂住自己的耳朵，语气充满绝望：“直到上了初一，我才明白这是一种罪恶，让人恶心，想吐。”
　　“我告诉他不要再这样做了，他不听，还威胁我。”
　　“我就这样痛苦地过了好几年。”
　　“我不想被爸妈知道，他们一定会对我失望，他们会觉得我恶心。”
　　羞耻，绝望，仇恨，痛苦，永远充斥在这个弱小的身体内，她每一次呼吸，都想着自己如何悲惨。
　　“我对不起我弟弟，我因为嫉妒，就害死了他。我真的嫉妒他的天真，他什么都不知道，爸妈爱护他，许文也宠爱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我多想成为和他一样的人，而不是当一个在下水道挣扎的臭虫。”
　　“你弟弟是无辜的，你都能对他下手，为何不直接杀了许文？”姜奕打断她的忏悔，抛出了这个问题。
　　她沉默了，没有回答。
　　外头的钱达理着急了，姜哥可别犯糊涂，这种类似诱供的话怎么能说呢。
　　许久，女孩回答了。
　　“因为我怕。”
　　对于曾经一直暴力主宰她命运的恶人，许思从内心深处感到惧怕。许文不像许言那样傻，他很精明，一旦自己被发现端倪，受伤的只有自己。
　　姜奕却不想再听下去了。他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留下了话。
　　“许文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但逃不掉道德的谴责。”

　　“7.29”失踪案，至此告破。
　　犯罪嫌疑人系死者二姐许思，因不满十八周岁但满十四周岁，且在死者父母不追究刑事责任的情况下，许思被判有期徒刑三年。
　　案件虽然结束了，小道消息还没有结束。
　　姜奕不用去刻意打听，就能听到八卦消息。
　　“许家父母真的太惨了，小儿子无辜死了，二女儿坐牢了，大儿子因为品性恶劣，被考上的大学退学了，现在出个门，都要被邻居戳脊梁骨，骂死了。”乔楠楠叹了今天的第五十六口气。
　　王湛也在一旁愤愤不平：“都怪那个许文，衣冠禽兽，简直是个畜生。”
　　徐昊歌拔下耳机，打断两人的小谈话：“咱们在这喊着世道不公，人家可不这么想，这许家夫妻已经决定带着许文搬家了，不管这牢里的许思死活，准备开始新生活了。”
　　这个消息，引得众人一阵唏嘘。
　　“姜哥，你怎么看？”钱达理捅捅姜奕的胳膊，想听他发表见解。
　　可姜奕没有心思敷衍他，他正捏着手机，神色晦暗。
　　手机里，是兆鑫岳刚发来的消息。
　　“新消息，回电。”
　　短短几个字，却让姜奕的内心波澜四起，无法平静。看完消息后，姜奕立马删除了短信，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因紧张兴奋而发抖了。
　　“哎姜哥，你去哪啊？快要聚餐了！”
　　“打个电话，很快回来。”